將賀蘭琉芝安置妥當之後,慕容長歡便貓着腰躡手躡腳地回了綰竹軒。
這個時候已然將近黎明,天色微微有些發亮,但霧氣很重,寒風嗖嗖的,吹得她瑟瑟發抖,眼皮子也在不停地打架,困得幾乎一沾到枕頭就能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然而,還有一個事兒要處理,慕容長歡卻是沒法立刻回到屋子裡。
摸着黑找到了隱衛時常蹲點的那棵樹,慕容長歡擡頭往上掃了一圈,賀蘭琉芝難得沒騙她,確實沒對隱衛痛下殺手,只是拿藥迷暈了他。
此時此刻,隱衛正以一種休憩的姿態,靠着樹幹坐在樹枝上,乍一看還以爲他是醒着的,半點兒也瞧不出異樣。
當然,倘若他真是醒着的,這會兒聽到了她的動靜,只怕早就低頭看過來了。
也不曉得賀蘭琉芝用了什麼法子,居然能不聲不響地靠近隱衛,甚而在他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將其迷暈要知道,隱衛之所以能成爲隱衛,很重要的一點便是警覺性比尋常人要高出許多,還有一點就是能夠盡最大程度地隱匿自己的氣息,不讓人發現。
但賀蘭琉芝不僅發現了他,還在他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對他下了藥。
所以,慕容長歡毫不懷疑,賀蘭琉芝必是做慣了偷雞摸狗的勾當,才能如此輕車熟路,遊刃有餘只是看他那模樣,又不像是單純的殺手。
坦白而言,其實慕容長歡比較希望他是個殺手,因爲殺手沒有立場,誰出的錢多,誰跟他就是“朋友”,而天底下但凡是能用錢解決的問題,便都不是問題
但如果他是從自己的立場出發,要刺殺大闕帝君的話事情就比較棘手了,她和他大概很難站在同一個戰線上。
倒不是說慕容長歡有多想同他結交,而是賀蘭琉芝這樣的人,倘若成爲敵人,那絕對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就是光用想的,都叫人覺得身後陰風陣陣,脊背發涼
輕輕抖了一下肩膀,慕容長歡緩緩呼出一口氣,揮開了腦子裡的念想,收起心緒攀上了樹枝,爾後將賀蘭琉芝遞給她的藥丸喂進了隱衛的嘴裡。
如此一來,約莫過上半個時辰,隱衛便會自行醒來。
如同從睡夢中逐漸轉醒一般,只當自己是不小心在睏倦之下睡着了,而不會懷疑是被人下了藥。
這就是賀蘭琉芝精妙絕倫的手段,神不知而鬼不覺,叫人防不勝防
回到屋子裡,慕容長歡困得慌,隨手脫了外套便滾上了牀。
當真是一沾着枕頭就睡着了
這一覺,慕容長歡睡得很沉,沒有像往日一樣起早,便是日上三竿也還在矇頭大睡,直到被外面嘈雜吵嚷的聲音吵醒。
果然不出她所料,九王爺專程派了一隊人馬過來,重點“搜查”她的綰竹軒
“等一下你們不能進去小姐還沒起來呢”
見到有人闖進來,琉璃立刻迎上前擋在了房門口,忙着喊了一聲
“這都什麼時辰了,六小姐還在睡”
是清風的聲音,不見凌厲,但攜着幾分意味深長。
琉璃見過清風幾回,算是半個熟人,便沒怎麼害怕,笑着回了他兩句。
“昨晚上宮裡頭鬧出了那麼大的事,小姐受了不小的驚嚇,加上回到府裡已經很晚了,多睡一會兒也是正常難不成,起得晚也算犯法呀”
“那倒不是隻是在下有些好奇,以六小姐的膽識,也會受到驚嚇嗎”
“你這是什麼話”琉璃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面露憤慨,“要有人拿着劍橫在你脖子上,你也會覺得不舒服吧”
清風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又問。
“六小姐大概什麼時候能起來”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你要是這麼着急,就自己敲門問問吧”
一邊說着,琉璃就退開了步子,對着清風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跟在慕容長歡身邊學了一陣,琉璃也機靈了不少,知道什麼時候該“潑辣”,什麼時候該“柔弱”她就不相信,清風當真敢推開門直接闖進屋子裡
如果他真這麼做了,大概九王爺第一個饒不了他
對上琉璃略顯挑釁的目光,清風到底是沒出手,只往後退開了兩步,道。
“那在下還是在外面等着吧,等六小姐醒來了,再進去搜查。”
“你”琉璃微微一滯,不滿道,“你們這麼多男人,都杵在院子了幹什麼難道就不能先去搜查別的地方嗎”
“別的地兒都已經搜查過了。”
“騙人奴婢剛聽管家說你們一進府就去了大堂向侯爺請示,完了就風風火火地趕來了綰竹軒難道你們懷疑,那刺客是被小姐藏起來了嗎小姐同那賊人非親非故的,還被當做人質拿劍架着脖子,心下惱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會幫他你們就不會動腦子想想嗎”
“琉璃姑娘誤會了,在下並沒有要懷疑六小姐的意思,只是這是九王爺的命令,在下不過是奉命辦事倘若琉璃姑娘還有不滿,可以去找九王爺理論。”
一聽這話,琉璃便是有再大的夠膽,也立時蔫了
清風她不怕,九王爺她還是很忌憚的
她到底是個丫鬟,沒有小姐的聰明才智和膽識,哪敢跑去九王爺的面前胡亂說話
只得乖乖地閉上嘴,對着守在院子裡的一干人馬忿忿不平地怒目而視。
等了一陣,見到院子外又不少人圍觀,對着慕容長歡的屋子指指點點的,大概清風也覺得有些不妥,便就下令了一句。
“你們幾個,去別的地方搜一遍搜得仔細點,但不要折騰得太過火。”
“是”
還是給景陽侯留了面子的,沒有翻天覆地,掘地三尺。
慕容長歡扯了扯嘴角,聽到清風說了這麼一句,便就放了心,繼而慢條斯理地從牀上爬了起來,慢條斯理地船上了衣服,最後才款步走過去將門打了開。
“吱呀”一聲。
聽到開門聲,衆人齊齊轉頭看了過來,一時間來不及同剛進院子的司馬霽月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