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司馬霽月眸光輕爍。
其實從第一次見到她,他就知道這個女人不簡單,後來越是接觸,就越是覺得她深藏不露,但不論如何,他都不會將她捲入到自己的危險漩渦之中
這是他身爲男人的尊嚴
如果一個男人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要叫她反受其害,那他還有什麼資格說“喜歡”這兩個字還有什麼資格擁有她,佔有她
司馬霽月並不是懷疑慕容長歡的能力,只是如今的局面,太過錯綜複雜。
前有虎,後有狼。
內有憂,外有患。
連他自己都不敢掉以輕心,又怎麼敢叫她以身犯險
慕容長歡的膽子有多大,他是知道的,倘若自己不同她說清楚時局,她不見得會聽進去他的警戒,然而這些事,一來說不清楚,二來,知道得越多,只會越危險。
權衡之下,司馬霽月沒再多費脣舌,警告的話點到爲止即可,他不想將自己承擔的負累加諸到她的身上。
那些黑暗與險惡,陰謀與詭計,他更不想讓她看見。
如果在她的眼裡,這個天下是光明的,是太平的,是欣欣向榮、國泰民安的,那麼他便竭盡所能,將這樣一個盛世江山奉到她的面前,讓她一輩子無憂無慮,不知疾苦
她只要做好她的那束光就足夠了,其他所有的黑暗,由他來承擔。
見司馬霽月沉默不語,只凝眸看着她,像是要把她整個人看穿似的,慕容長歡不由聳了聳肩頭,有些不自在地側過了身子。
“怎麼不說話了剛纔不是還很能講嗎”
司馬霽月微勾嘴角,鳳眼裡帶着幾分揶揄,笑着道。
“不讓本王養你,難道還要讓你養本王不成”
聞言,慕容長歡認真地想了想,道。
“也可以啊,這個主意不錯,不過”
“不過什麼”
“除了養九王你之外,本小姐或許還會再多養幾個”
一句話沒說完,就被司馬霽月冷冷地打斷
“你敢”
慕容長歡挑起眉梢,面帶挑釁。
“我當然敢,要不咱們試試”
“呵。”
司馬霽月冷笑一聲,從那兩片冰薄的脣瓣中不溫不火地吐出幾個字。
“你想都不要想。”
“哼”
慕容長歡沒再繼續跟他鬥嘴,從他手裡拿過那個藥膏罐子,捏着手裡晃了兩下,想着屋子裡的燭火點得太久,難保不會引人過來,便就下了逐客令。
“爲了不叫王爺白跑一趟,這罐子藥膏本小姐就勉爲其難地收下了,王爺要是沒有其他的事,本小姐可要休息了”
司馬霽月鳳眼微寒。
“你就這麼不願意同本王待一起“
慕容長歡眉眼帶笑,聲音也是笑着的。
“若是王爺肯讓本小姐養,本小姐倒是願意的,便是多待一陣也沒關係”
話音剛落,司馬霽月忽然一把將慕容長歡推倒在了牀上,緊跟着整個人就壓了上來,嚇得慕容長歡趕緊伸手撐住他的胸口,慌忙道。
“你、你要幹什麼”
扯了扯嘴角,瞅着她一臉緊張的模樣,司馬霽月微抿薄脣,眼角帶着一絲不懷好意的笑,轉手就拽起了被子,“譁”的一下,將兩個人都蒙在了裡頭。
慕容長歡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膝蓋微微曲起,正猶豫着要不要將他一腳踹下去
“餵你別亂來啊我警告你我可不是好欺負的”
下一秒,卻見司馬霽月抽身退了出去,隔着被子按了一下她的腦門,輕嗤道。
“有了本王,還想着要養面首睡你的覺,做你的春秋大夢”
慕容長歡抱着腦袋,縮在被子裡不敢吭聲。
留下不屑的一聲冷哼,司馬霽月即便鬆了手,大步流星地走了開去。
一直等到腳步聲走遠了,慕容長歡才從被子裡探出半個腦袋,偷偷地在屋子裡轉了一圈,確定司馬霽月真的走了,才爬起來揉了揉腦門,怨念道。
“下手真重本小姐的腦袋又不是石頭,不小心被按扁了怎麼辦不就是隨口那麼一說嘛,又沒說要當真,難道連說都不讓說啊”
一句話還沒說完,忽然就從窗外飛進來一個小花苞,不偏不倚地正中她的腦門
慕容長歡嚇了一跳,立時噤聲。
靠不是已經走遠了嗎她說得那麼小聲也能聽見他以爲他是葫蘆二娃嗎
擡頭看向窗外,左左右右掃了一遍,卻是不見半個人影。
只見夜色沉沉,涼風習習吹動着樹葉,發出簌簌的聲響。
夜深,而人靜。
此時此刻,本該是安寢之時,侯府來了個“採花賊”,烈王府同樣也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溫孤雪難得沒有早睡,一個人坐在院子裡彈琴,像是料到了今晚會有人來。
琴音悠揚之中,隨着夜風襲來了一陣香氣,那是一種特殊的香氣,不屬於這個皇城,也不屬於整個南國,宛若毒蝶灑下的鱗粉,暗藏着一抹殺機。
“錚”
溫孤雪一拂袖,陡然間暴起一陣銳響,罡風所過之處,花木俱折,香氣盡褪
便聽得忽遠忽近地傳來一聲輕笑,女子的輕笑,嫋嫋之音拖得又細又長,極盡妖媚,宛若午夜纔會出來遊蕩的妖物。
“這麼晚了還在院子裡彈琴,世子好雅興啊”
聽到這個聲音,溫孤雪耳根一動。
“七公主”
天陽手執長劍,快步衝了出來,厲喝道。
“什麼人在裝神弄鬼出來”
溫孤雪擡了擡手,淡然道。
“天陽,你退下。”
天陽一愣。
“世子”
溫孤雪微揚嘴角,笑了笑。
“不必擔心,若本世子沒猜錯,或許是個熟人。”
天陽這才收了劍,款步退了出去。
“是。”
待他一走,便見黑影一閃,一人身着牡丹繡袍,手執金邊摺扇,緩緩落定在了溫孤雪對面的石桌邊。
卻不是個女人,而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
溫孤雪擡眸看他,嘴角的笑意愈發深了幾許。
“七殿下,許久不見,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