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兩個字,被慕容長歡喊得氣壯山河、擲地有聲,彷彿君臨天下一般就算是死,也要死得蕩氣迴腸
凝眸看着那雙瞪得圓溜溜的眼睛,司馬霽月目光微凜,散發着絲絲寒氣。
他雖然不喜歡笑,卻也極少動怒。
一來,很少會有什麼事情能激起他的怒氣。
二來,也沒有人敢激怒他。
但凡見到他面露不快,那些人要麼縮起腦袋不敢吭聲,要麼笑得諂媚連聲討好,或者是磕頭求饒哀嚎不斷大概數遍全天下,只有眼前這個女人,在面對着他的怒氣的時候,反而更來勁了
“百試不爽是嗎”
就在慕容長歡以爲司馬霽月會在一怒之下將她活生生地掐死的時候,卻見司馬霽月抽身退了開,轉而半坐半躺地倚靠在了軟榻上。
筆直修長的一條腿微微屈起,膝蓋上搭着手背,勾勒成一副散漫爾而倨傲的模樣。
另一隻手支起手肘,側着身子撐起腦袋,自下而上斜着一雙凜冽的鳳眼,冷冷地睨着她,明明是在低處,卻給人一種俯視的感覺,壓迫感十足
慕容長歡訕訕一笑,突然間就沒了底氣,連力氣也沒有了。
完全猜不透九王爺的意圖,不曉得他這樣做是要幹什麼
脊背繃得筆直,緊緊地挨着靠墊,慕容長歡勉強用手拽着靠背的一角,才稍稍撐住了身體的重量,沒有癱軟得直接從貴妃榻上滑下去。
要死要死要死
心頭百轉千回,蕩來飄去的就是這麼一個念頭,仿若世界末日。
不世界末日都不如現在的氣氛來得恐怖
而眼前這個堪比地獄閻王的男人,更比喪屍可怕一千倍,一萬倍
慕容長歡終於開始後悔了,深深地覺得自己剛纔一定是腦子被驢踢了,纔會說出那樣的話,纔敢同盛怒之下的九王爺頂嘴,那跟找死有什麼區別
而且貌似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找死那麼簡單的了。
慕容長歡怕死,而比死更怕的,顯然就是折磨
真是要完蛋
動了動脣瓣,慕容長歡頭一次生出了向司馬霽月求饒的念頭比起小命來,面子又算得了什麼服個軟又能怎麼樣可是話都已經到了嘴邊,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司馬霽月半眯着鳳眼,如同一隻狩獵的豹子,在靜候獵物的到來,就那麼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皮子也不眨一下,也不開口說些什麼,像是在等着她主動屈服。
好長一陣子,兩個人都寂然無聲,氣氛越來越壓抑,越來越窒息。
慕容長歡捏了捏拳頭,到底心一橫,把話說出了口。
原本是想要求饒的,可是一張口就變了調,而且還歪到了十萬八千里,離譜得連慕容長歡自己都嚇了一跳
她聽到自己的那張嘴在說
“要是王爺沒什麼事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果然,話音落地的剎那,周身的寒氣頓時更重了,凍得她發自肺腑地覺得冷
所以雖然說了那樣一句話,慕容長歡卻是不敢真的走,連腳下都像是上了釘子一樣,別說邁開步子,就連半寸都挪不了。
司馬霽月涼涼地將她看着,兩片冰薄的脣瓣終於微微開啓,吐出了一句不冷不熱的話。
“你想走,就走吧。”
“誒”
沒想到司馬霽月竟然這麼好商量,慕容長歡登時大喜過望,簡直要喜極而泣
“真、真的嗎我真的可以走了”
“你當然可以走,”司馬霽月幽幽一笑,深褐色的瞳眸中盛滿了詭譎的訊息,妖冶而危險,“只是”
慕容長歡剛剛作勢要擡起的腳,在聽到後面的那兩個字的剎那,陡然又重重地踩回了地上果然,他不可能那麼輕易放她走,千言萬語,壞就壞在了這個“只是”上可惡
“只是什麼”
“本王應該不會讓你活着走出這個房間。”
簡單粗暴的威脅赤果果的威脅一點都不委婉一點都不拐彎抹角直接得讓慕容長歡想哭
所以她就真的哭了。
使勁地在眼角擠出淚水,用上了吃奶的勁兒,將淚花流淌成了兩道嘩啦啦的瀑布。
這一招,上次在司馬鳳翎的面前試過,雖然最後以失敗告終,但那時候多少還是有點效果的,至少讓司馬鳳翎有了片刻的手足無措,只可惜最後叫她自己挖了個坑給埋了。
不知道這一回,對九王爺有沒有一星半點兒的殺傷力
不需要完全震住他,只要能讓他有那麼一丟丟的心軟,一咪咪的良心發現她就可以趁熱打鐵,給自己找後路了
沒想到慕容長歡真的會哭,毫無預兆的,眼淚就流水似的淌了下來,無聲無息,連一絲嗚咽也沒有,看得司馬霽月心頭不自覺地輕顫了一下。
他一向很討厭女人哭,那種哭天搶地哀嚎不止的場面讓他厭惡至極
可是眼下瞧見慕容長歡流淚,卻是不讓人覺得討厭。
有那麼一瞬,他甚至有些心疼,想要伸手撫去她臉上的淚痕,想要將她擁入懷中輕聲安慰,想要溫柔地對待她。
然而,也只是那麼一瞬。
很快,司馬霽月就恢復了一貫的冷冽,嘴角微微上揚,勾起輕蔑而不屑的諷刺。
“別裝了,臉上的脂粉都花了,真難看。”
“胡說”慕容長歡喉間一梗,忍不住反駁,“本小姐根本就沒擦什麼胭脂水粉,花毛線”
“那也還是難看。”
“”
見撼動不了司馬霽月,慕容長歡便不再浪費感情,立時收住了眼淚,一計不成,卻是無計可施逼得急了,只得開門見山地問他。
“說吧,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肯高擡貴手,大人大量地放過我”
終究還是說到了點子上。
司馬霽月勾了勾嘴角,彎着指頭拿食指的指節輕輕叩了兩下扶手,發出“叩叩”的清脆聲響,仿若戰場上的擂鼓。
“方纔你說百試不爽,那便再來一次。”
聞言,慕容長歡微擡眉梢,面露不解,而心有惴惴。
“什麼意思什麼再來一次”
司馬霽月鳳眼輕佻,目光變得柔和了三分,與此同時卻也更危險了三分。
“用你的手段,取悅本王。倘若你能讓本王高興,本王就放你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