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老沒有回頭，透過電視的反射，他看見傅慕旋似乎頓了頓。
她很快便轉身去送二老了。
跟傅慕旋隔着一段距離，二老正在小聲“吵架”。
“你爲什麼答應厲老？你還不清楚慕旋受了多少苦嗎？”傅恆義的聲音裡隱有埋怨。
夏潔拉住他的衣袖，也很不滿，“小點聲，仔細被女兒聽見。”
“聽見？我就是要讓她聽見，讓她知道我這個爸爸的態度。”傅恆義原本就對女兒重新回到厲家的行爲很不滿意，要不是掛念着厲家的情分，他纔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再入虎穴。
夏潔翻了個白眼，“知道什麼知道，是你的態度重要還是女兒的感情重要？”
“那也不能是跟厲墨池！”
“你希望跟誰？”
“誰都可以！我看上次爲了救慕旋而受傷的任子旭就不錯，對慕旋好，還能保護他們母子！”
夏潔知道傅恆義的固執，乾脆順着他的話說，“還有追求慕旋很久的那個大明星。”
傅恆義點點頭，“我傅家的女兒，有的是追求者。”
前面走得筆挺，卻一直在偷聽的尹光熙暗暗記下兩個人的名字，他要告訴總裁，傅家二老看上了他的這兩個情敵。
夏潔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哪有怎麼樣？慕旋喜歡的是墨池。”
夏潔也是看着厲墨池長大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母性，她一直都很心疼他。
傅恆義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不管夫人怎麼勸，他是打定主意不要讓女兒和孫子在厲家久留。
厲老舍不得？
他還捨不得呢！
“說你是榆木腦袋你還不承認！你難道就沒有聽出厲老是在給母子倆一個補償嗎？”夏潔還是決定提醒自己丈夫一下。
這人怎麼就這麼固執呢？
也不知道慕旋的死心眼是不是從他這遺傳的。
傅恆義愣了愣，有些不相信。
是這樣嗎？
“爸、媽。”傅慕旋從背後喊他們。
兩個人立刻閉了嘴，一個不想讓女兒生出希望，一個不想讓女兒知道父親的反對。
傅慕旋笑着注視二老，“回家早點休息。”
夏潔點點頭，拖着傅恆義趕緊上車。她可不敢保證傅恆義能不能忍住，要是他一個衝動在女兒面前說些什麼，那可就糟了。
兩個人剛關上車門，夏潔一看不對，立刻讓尹光熙開車。尹光熙也聰明，一踩油門，飛速離開了傅慕旋的視線。
傅慕旋看着車尾捲起的塵埃，笑了起來。
也許是該考慮一下，讓厲墨池給這條忠犬放放假了。
只是不知道，現在他是否受得了車裡兩個長輩絮絮叨叨沒有結局的爭吵。67.356
“媽咪。”溪溪走過來，抱住傅慕旋的腿。
“怎麼了？”傅慕旋蹲下來，揉了揉自己兒子的頭髮。那軟軟的觸感總是讓她覺得很溫暖。
“安妮讓我明天陪她去畫畫。”溪溪順勢抱住傅慕旋的脖子，讓她將自己抱起來。
安妮已經被她爸媽接走了，離開的時候兩個小傢伙還依依不捨，讓傅慕旋和安妮爸媽哭笑不得。
那樣子，可不像約定好見面的。
“所以媽咪不用在家裡陪我了。”溪溪將頭埋在傅慕旋的肩上。
傅慕旋眼底閃過一絲難過。
很多時候，她是真的不希望溪溪太懂事。
然而她只是點點頭，壓住了心裡的五味陳雜。
睡覺之前，溪溪讓傅慕旋給他洗澡。浴室裡熱氣氤氳，照見溪溪的笑臉有些模糊。傅慕旋看着自家兒子稚嫩的臉，笑得有些勉強。
熱水很舒服，溪溪很快就睡着了。傅慕旋小心地將他抱上牀，幫他蓋好被子之後，她才又下樓。
樓下，厲老果然還沒睡。
聽見傅慕旋下樓的聲音，厲老收起報紙，看了她一眼，然後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坐。”
傅慕旋是最清楚厲老變化的，所以沒有太驚訝。
“謝謝厲老。”在厲老身邊坐下之後，她輕聲道。
厲老的聲音一如往常，“謝什麼，都是一家人。”
傅慕旋震了震，有些沉默。
“把湯端來。”
厲老沒有太在意，吩咐韓姨將燉了一天的湯端來，給傅慕旋補補身體。
韓姨早就舀好湯放涼了，聽見厲老的聲音，立刻將湯端了出來，“夫人，湯來了。”
傅慕旋接過韓姨遞過來的湯，朝她道了聲謝。韓姨笑了笑，衝她擠擠眼，示意她，這些都是厲老的安排。
心裡感激，面上卻是不露聲色。
“今天我跟你爸媽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吧。”厲老看着低頭喝湯的傅慕旋，問道。
傅慕旋點點頭，“都聽見了。”
“你怎麼想？”
如果有外人在場，肯定會驚訝厲老此刻的溫和。傅慕旋當然也感受到了。
“我現在只想將墨池接回來。溪溪很想他，我也很想他。”傅慕旋語氣認真。她對於身份之事，從來沒有太大的奢望。
當然，厲老有心給她一個名分，她還是很感激的。
厲老對於她的答案似乎很滿意。
兩個人明明心裡都有很多話，但坐在彼此身邊，卻什麼都說出來。厲老又坐了一會，然後才踱步上來，上樓之前囑咐她早點休息。
厲老的背影都散發着凌厲的壓迫感，然而傅慕旋看着，覺得面前的這個人，其實也只是一個普通的長輩而已。
傅慕旋站起身，對着那背影鞠了一躬，標準的90度。
“謝謝！”
她認真地道。
厲老頓也不頓，好像並沒有在意她的那句道謝。只有端湯出來的韓姨看見了，他捏着報紙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
她懷疑自己眼花了。
傅慕旋拉着韓姨多說了幾句，拜託她在自己離開後千萬要照顧好厲老和溪溪。韓姨連連應着，暗笑傅慕旋也有了嘮叨的一面。
喝完湯之後，傅慕旋就上樓了，經過don門前的時候，她看見房間的燈已經關了，她猶豫了一下，並沒有推門進去。
她能說什麼呢？告訴don，他的哥哥就快回來了嗎？
他會爲此高興嗎？
傅慕旋不確定。
快步回到房間，她抱着牀上那個早已熟睡的小鬼，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而聽着旁邊房門關上的聲音，don房裡的燈重新亮了起來。don坐在桌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目光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