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昊好像知道她的心思。
“你放心,我也不想去打擾她。”若是他想要與她有結果,當初就不會離開她,後來就不會不去找她。
他早就知道,他們不會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在牢裡的這麼久時間裡,他早就沒有再抱任何的希望。他其實並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愛着段柔。他好像從來不知道愛是什麼,所以他沒辦法知道要怎樣愛一個人。
段柔在他心裡,有着什麼樣的位置,他自己也不清楚。
傅慕旋安心地點點頭。
其實她知道,這樣的要求對於他來說,是不公平的。他並沒有做錯什麼,甚至他做過的大部分事,都是爲了段柔着想。但是,她看得出來,楚昊就像是不能停下來的飛鳥,給不了段柔需要的安穩,甚至會在段柔已經平靜的生活裡,扇起一陣狂風。
段柔之前經歷過的那些,她都能感受到。特別是在她跟厲墨池離婚之後。
一個寧佑天的出現已經讓段柔原本重新美好起來的生活破了一條縫,要是楚昊再去找她,激起她的愧疚和遺憾,這條縫將越來越大,最後毀了他們。
她當然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好閨蜜再次承受這樣的痛苦。
“謝謝你。”她禮貌地笑。
楚昊隨意地望着窗外,馬路上,星野麗莎抱着幾瓶罐裝啤酒,正往這家店走過來。她穿着十多釐米的高跟鞋,腳底卻如同生了風一樣,走得很快。
“她是有多迫切。”傅慕旋笑她。
很少看見星野麗莎這樣子,臉上的表情很複雜,欣喜、擔憂、悔恨、遺憾、期待。
都是發自真心的。
看她這樣子,她的小畫家估計早就被她甩了吧。有這麼一個高大俊俏的弟弟要關心,誰還有心思去管那個一時消遣的小畫家啊。
楚昊也在笑,他的語氣很溫柔。
“其實我一直不覺得她欠我什麼。”
楚昊這樣一句無頭無尾的話讓傅慕旋有點摸不着頭腦,但是她也沒有繼續問。她站起來,禮貌地跟楚昊說了再見。
她只想知道星野麗莎是不是瞞着她在做什麼,並不想竊聽人兩姐弟的秘密。他們的私事,她沒有必要,也沒有資格參與。
星野麗莎最近的所作所爲讓她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想來,是自己草木皆兵了吧。
楚昊淡淡點頭,也沒有留她。
傅慕旋故意跟星野麗莎錯開,沒有跟她對面。
“久等了。知道你不愛咖啡,愛啤酒。特地去買了你愛喝的。”星野麗莎把啤酒放到桌上,伸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瞟見旁邊的沙發有被人坐過的痕跡,問楚昊,“有人來過?”
楚昊笑笑,沒有回答她的話,“已經這麼久了,你還記得我愛喝這種啤酒。”
他不知道星野麗莎現在的身份,但是他知道傅慕旋和段柔的身份,從聽說過的她們的一些事當中,他也可以猜到些許。星野麗莎已經不是他記憶裡那個老是被騙的楚白了。
僅憑一眼就知道旁邊坐過人,這樣的觀察力和警惕性,不是一個普通人能簡單擁有的。
在他們分開的這些年,他們都變了不少。
桌山有酒,酒裡有回憶。兩個人都微笑着,跟對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一般都是星野麗莎在說自己出國的生活,而楚昊只是淡淡地聽着,偶爾迴應她幾句。
從星野麗莎的話裡,他好像看見了那個逆風而長的身影。
他還記得,她離開家的時候,家裡爆發的那場爭吵。那時候,他的爸爸和她的媽媽都還在。67.356
星野麗莎也記得。
那時候,她喜歡上一個男生,到現在,他的皺眉和微笑,他的殘忍和溫柔,他的才華和風度,都還時不時出現在她夢中,提醒着她,她當初有多天真。
她不恨他。就算是他懷裡依偎着別人,就算是他不辭而別,就算是他到最後也沒有給自己一個身份。她也沒有一天恨過他。
她只怪自己太過天真,相信世間最永恆的是感情。
但其實,人的情感纔是這個世界上最虛無縹緲的東西。它好像很美,但是它經不起時間和現實的考驗,經不起平淡和爭吵的磨練。它看不見摸不着,卻總是完美地製造出甜蜜的幻覺,引得一個個飛蛾撲火的靈魂不顧一切。
最後親手毀掉了幻覺。
——
“你算個什麼東西?竟然妄想攀上我楚家的女兒?”楚霸天冷聲笑着,不屑地看着那個有着清秀面容的男孩。
男孩一臉蒼白。
“什麼東西?楚霸天,在問他之前,你能不能也問問你自己,你算個什麼東西?你不就是靠着我媽,才爬到之前的位置上的嗎?偏偏你還想要更多,毀了我外公的公司,還毀了我媽!到現在,你還以爲你是當初的楚霸天,這裡還是當初的楚家嗎?”楚白一聽見楚霸天這樣說自己喜歡的男生,脾氣就不受控制的上來了。
她很少這樣說。但話一出口,收也收不回。
她也不想收。
“鯨魚,你在說什麼!”應穎忙叫住楚白。
“媽,從我出生到現在,你受過他多少頓打,多少冷眼,你算過嗎?他敗了外公的公司,還懷疑你有其他人。這麼多年,你承受了他這麼多罪,還要幫他說話嗎?”
應穎原本是應家小姐,應家雖然不算太富,但好歹有一家小公司。楚霸天只是個家境平凡還遊手好閒的人,只靠着一張會說話的嘴,入贅到應家,成了公司的掌事人。有了權勢之後又不安於當時的地位,急功近利反而讓公司破了產。
公司破產的時候,楚白才五歲。她親眼看着外公被氣死,媽媽也生了一場大病。楚霸天每天喝酒,沒有管過應家老爺子的葬禮,更沒有關心過生病的媽媽是否勞累,甚至還對年幼的她打罵。
那之後,她就再沒有叫過楚霸天一聲爸。
“不管他做錯再多,也是你爸!”
“他不配!”
楚白對楚霸天的恨意早已根深蒂固,不是應穎一兩句話就可以說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