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飛機他打了一路蘇然的手機始終都是關機狀態,所以他才貿貿然前來,原本打算在門外等她的,誰知隔着院子都聽到了蘇然的哀求聲。
“蘇然沒什麼跟你好說的,你走吧,我們家不歡迎你。”蘇父冷聲下逐客令。
“爸爸……”
“閉嘴!沒你說話的份!”
蘇然剛開口求父親不要趕走陸銘煜,卻被父親呵斥了回去。
“陸銘煜,你跟蘇然已經離婚了,你也已經另娶,蘇然黏着你是她的不對,也怪我教女無方,你放心從今往後,我就是打斷她的腿也不會讓她再去找你。但也請你自重,這一次就算了,若是再有下次讓我知道你來找蘇然,到時候別怪我不講情面。”
原以爲是自家女兒死乞白賴的貼着人家,現在看來也並非全是女兒的錯,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若他陸銘煜無心招惹蘇然,有怎麼會給蘇然倒貼上去的機會。
現在他主動來找蘇然,不正說明了這點。
蘇父這一番話多多少少給女兒給自己爭回了點臉面,可是心口的惡氣終難平。
“我問一句話就走。”既然蘇父對他不客氣,他也沒必要說話前禮貌的稱呼他,再說他真的覺得‘叔叔’這兩字有些難以啓齒。
蘇父沒在出言阻止,佈滿紅血絲的深邃眼眸死死的鎖着陸銘煜,眼神似乎在警告他,只許說一句。
蘇然比任何人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陸銘煜想問她什麼話,都不能等到她回去。
陸銘煜等了良久,見蘇父沒有讓他進門的意思,也沒有轉身進屋給他和蘇然單獨說話的機會,但他實在想知道答案,便開口問道:“早上去給我父母掃墓的人是你對嗎?”
文志給他報了蘇然的行蹤後,他心裡已經百分之百的肯定是蘇然,但不知爲何就是想聽蘇然親口承認。
聞言,蘇父蘇母乃至蘇安,三個人都不置信的看向蘇然,等着她開口說話。
沒想到陸銘煜找來就是爲了問這個,他不是沒有回老家,怎麼會知道她去了?
難道是他老家的人打電話告知的?
如果真是鄉里鄰居‘告密’的話,那麼這幾年她每次回去,陸銘煜都會知道的。
他現在來問她,很顯然這個猜想不成立。
“不是,怎麼可能是我,我根本沒時間過去的。”她回來時剛給父母撒了謊說路上堵車回來晚,若是現在說了實話豈不是讓父親更加生氣了。
所以,她絕對不能承認。至少現在不能。
陸銘煜劍眉微蹙:“你爲什麼不肯承認?”爲什麼她的嘴裡永遠沒有實話,爲什麼要欺騙他。
“你問了蘇然也回答了,現在請你離開我們家。”蘇父指着門口,板着臉神情嚴峻。
面對陸銘煜的追問,蘇然心虛的不甘擡眸看他的眼睛,對不起,原諒我又一次對你說謊。
其實,他真的沒有必要來找她追問,她做那些目的不是爲了在他面前邀功,而是走心。
“蘇然,那你告訴我昨晚坐火車去明溪做什麼?”陸銘煜繼續逼問,既然來了就應該問個清楚明白不是。
“你昨晚去明溪了?”蘇父凌厲的黑眸凝着蘇然。難怪昨晚他在江城怎麼都找不到她。
美眸有一抹恐慌轉瞬即逝,蘇然佯裝淡定的開口:“沒有,你要相信我,就算我昨晚去了,今天上午也敢不回來呀。”
蘇父在心裡稍稍想了下,女兒似乎說的有道理,從江城到陸銘煜老家明溪坐動車至少也有四五個小時,而且下了車還要坐大巴,時間上根本不允許啊。
臉色稍稍緩和下來,視線再次移至陸銘煜,嗓音沙啞,卻透着讓人不敢違背的威嚴:“蘇安,去吧車鑰匙還給他,送他出去。”
人活着就是爲了爭一口起,陸銘煜就算有再多的錢,他都不眼紅。可蘇安那不爭氣的,怎麼就不明白這一點,一輛車子就替陸銘煜把他和老伴瞞得嚴嚴實實。
蘇安在父母看不見的角度不停地給陸銘煜使眼色,陸銘煜聯想到門口停的那輛紅色的寶馬,很快了然,很給面子的沒有說出真相。
這面子說到底是給蘇然的。
隔着幾米之遙,陸銘煜清楚的看到蘇然衣襟上的污漬,淺藍色的牛仔褲膝蓋處竟有斑斑血跡,他突然感覺刺眼極了,連着心都跟着隱隱作痛。
他是給蘇父當過幾年女婿的,因爲一開始就不待見他,所以相處的時間少之又少,可就從着短短的時間和蘇然說他父親的話語中,瞭解到他的性子古板倔強,脾氣不好,但做事很有原則,曾經有一次蘇安賭博被蘇父發現,綁起來吊着打,那天晚上是他給蘇安抹藥的,身上的傷口不忍直視。
他沒來之前蘇然在裡面受了多大的罪,可想而知。
可轉念一想,那畢竟是她父親,再狠心能把女兒怎麼樣。
“你杵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把車鑰匙還給他。”蘇父轉臉過來,瞪視蘇安,冷喝道。
蘇安一隻手插在褲兜裡,吊兒郎當的走過去,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確實啊,他買的第一輛車還沒過癮呢,就這樣換回去,心在滴血啊,有木有。
真不明白老頭子怎麼就不開竅呢,人家陸銘煜現在的身家,一輛車對他來說九牛一毛,還回去,還不是跟廢品一樣,人家根本看不上開那車。
眼看着蘇安走過來,他馬上會被趕出去,而他卻還沒得到想要的答案,就這樣離開嗎?
這似乎不是他的作風。
於是,他開口說道:“早上九點有明溪到c市的航班,十點下飛機,十一點多就能回來。”
這句話雖然一字未提蘇然,但產生的效應可想而知。
“你、你真去了明溪?”雖是反問的話,蘇父的語氣卻是異常肯定。
因爲女兒上午的確是十一點多到家的!
心底瞬時騰起一股被欺騙的憤怒,再加上陸銘煜的這句話無疑是撕他的老臉,一時間憤怒窘迫衝上了頭頂。
蘇然怯怯的看着面如玄鐵的父親,“爸爸,您聽我解釋……”
“啪——”
一記清脆響亮的掌摑聲迴響在空氣中,蘇然耳朵一陣嗡鳴,什麼也聽不見,直覺臉頰火辣辣的燒痛,下意識的擡手捂住,不置信的看着父親。
他定格在半空的粗糲大手讓蘇然不得不相信剛剛這一巴掌確實是父親打得,疼痛,委屈化作鹹澀的淚水蓄滿眼眶。
可倔強的她硬是逼迫眼淚不要流出來,瞠大雙眼,表情悽楚絕望。
女兒含淚怨憤的眼眸,還有捂着臉頰的手,讓蘇父意識到自己竟然出手打了她。
血管暴起的粗糲大手顫微微的落下,魚尾紋包圍的深邃眼睛裡流露出濃濃的悔恨。
這是女兒長這麼大,他第一次出手打她。
幾步開外的蘇母和蘇安被蘇父的舉動嚇的怔愣住,只有陸銘煜在蘇然被打的一瞬,緊蹙着眉宇,闊步走了過來。
骨節分明的大手捧着她的僵硬的肩膀,輕輕的扳過她與他面對面,指腹輕柔的貼在蘇然捂着臉頰的手背上,低沉的嗓音飽含濃得化不開的疼惜:“疼嗎?”
噙着淚水的眼睛,視線模糊不清,可陸銘煜那低沉磁性的嗓音,撲面而來的溫熱氣息,以及手背上傳來的清晰觸感和體溫,將蘇然佯裝的堅定和倔強擊垮,淚水猶如決堤的河,氣勢洶洶的奔涌而出。
緊抿着脣,隱忍着想要撲入他懷裡尋求安慰的衝動,搖了搖頭。
說不疼是假的,只是有他關心,這點痛早被體內溢出的甜蜜遮擋。
“我看看……”溫熱的手掌握住蘇然細膩光滑的皓腕,小心翼翼將她的手拿開,那張原本白皙的臉頰上印有五個清晰通紅的手指印,而且明顯腫了起來。
蘇然怔怔的凝睇着滿目柔情的男人,享受他少有的柔情。
蘇父本來爲自己衝動的舉動後悔極了,但看到當着他的面深情對望的倆人,體內未完全散去的怒火再次席捲而來。
“既然他來了,你就當着我們面選擇,你是選擇我們,永遠不去找他,還是選擇他,和我們斷絕關係?”
蘇然有多倔強作爲父親的他怎會不清楚,可他卻從沒有想到她面對情感偏執到如此地步,他必須讓她清楚的認識到她所堅持的是不被支持,不被理解的。
希望她知難而退,就算爲此恨他一輩子,他都無所謂。
他就是不想看到女兒一條道走到黑,到那個時候她不在年輕,而他們已經老了,再想幫她只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蘇母看到這一幕,亦是憤怒極了,她走過來和蘇父並肩而立,淚眼婆娑的指控道:“陸銘煜,你都已經再婚了爲什麼還要和我女兒糾纏不清,像你這種對婚姻不負責任的敗類,爲什麼還要活在世上!”
“媽——,我不許你這麼說他!!!”蘇然瞠大雙眼,泛紅的淚眸怒視着母親,厲聲冷喝道。
她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控訴陸銘煜,而她又怎麼能出言詛咒!
此刻,她對母親感到非常非常的失望。
“你……”
蘇母看到自己的女兒不但大聲吼她,而且看她的眼神和看仇人一樣,一口氣沒喘上來,身體向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