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過的事情，人們都會好奇，真正地重複勞作起來，就沒有什麼可看的了。
沒多久，圍攏在河沿上的人們就陸陸續續地散了。顧爽看看時間，又看看漸漸裝滿的小船，囑咐秦曉，儘量縮短那些人們在水中的勞作時間，中午供應飯菜的時候，多弄一些有油水的湯水，給那些人驅寒。
鄭老爺子卻興致不減，要不是顧爽和陳叔攔着，都要脫了棉衣下水去嘗試一把了。
站了一個多小時，顧爽和陳叔齊心合力好不容易總算把鄭老爺子勸回了家。雖然天氣好，但塘堤岸上地勢開闊，又臨水，風還是溼冷的很，若是讓老爺子一不小心感染了風寒，她們的罪過可就大了。
鄭老爺子的身體看着壯實，但畢竟年歲在這兒，誰也不敢大意。
看挖藕，自然也不是白看，一家人回來的時候，李震手裡就多了一袋新挖的蓮藕。
回到家，王嫂端上來熱熱的薑湯，一人喝了一碗驅寒。
放下湯碗，顧爽就興致勃勃地進了廚房。剛得的蓮藕白白胖胖的實在喜人，連幾個月沒進廚房的顧爽，都勾起興致來了。
用清水洗乾淨了表面殘留的淤泥，蓮藕愈發光潔白膩，胖胖的蓮藕表面，幾乎沒有常見的那種黃褐色斑塊。除去藕節之後，更是通體透白，泛出一抹瑩瑩的玉光來。
這樣的蓮藕，看着就格外誘人。
夏天的時候，顧爽胃口不好，周老太曾給她做過一品蓮藕梨汁，最是涼爽清甜。這個季節，梨子家裡有的是，那株古梨樹今年也結了果子，個頭不是太大，卻個頂個兒酥脆甘甜。
顧爽取了兩個梨子，選了一大截白胖的蓮藕，還找出十幾個新鮮荸薺來。讓兩名幫傭的嫂子幫手，把幾種東西去皮，放進榨汁機，很快，一大杯濃濃的鮮榨果汁就做成了。
因爲加了蓮藕，果汁有些濃稠，乳白色，還沒喝，就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清甜。
這種蓮藕梨汁，清涼敗火，清肺潤燥，在乾燥的秋冬季節喝上一杯，實在是清爽愜意的很。當然了，這種混合果汁也有一定的缺點，那就是性子偏涼，脾胃虛寒的就不適宜多喝了。
顧爽笑嘻嘻地端着果汁走出來，給各人都倒了一小杯。
鄭老爺子對於水果並沒有多大興趣，更別說這些看上去粘糊糊的果汁了，平時就不大碰。
顧媽媽先喝了一口，輕輕地發出一聲驚異之聲：“嗯？……”
然後，又是一口，一口，很快，一小杯果蔬汁就喝完了：“呵呵，沒想到，藕榨汁還挺好喝的！”
顧爽不敢多喝，小小的喝了一口，慢慢品味，清甜涼爽的果汁從舌尖蔓延開來，然後滑入腹中，整個人都清爽滋潤起來。
“好喝！”八斤小丫頭在旁邊大聲替她說出了想要表達的心聲。然後，八斤轉身將空杯子舉高高，舉到顧爽面前，眼巴巴道，“親媽，喝果果！”
這果汁雖然好喝，但畢竟是冬天，喝多了受了寒，小娃子拉肚子可就麻煩了。
不過，八斤小丫頭可憐八叉的小樣兒實在讓她狠不下心來拒絕，只好，先打起了商量：“八斤啊，這果汁不能多喝，喝多了肚肚會疼……這樣，咱們再喝一次，好不好？八斤喜歡，明天，親媽再給八斤做……”
八斤小丫頭雖然年齡小，心眼兒卻不少，最是知道這個親媽看着和氣，但說出來的話，基本沒啥好商量的，於是，立刻爲自己爭取明天的福利：“嗯……明天多喝！”
“呵呵，只要今天肚肚不疼，咱們明天就多喝一杯……好不好？”八斤人小鬼大的樣兒逗得顧爽忍不住笑起來，但也同時給八斤的爭取定下一個條件。
今天喝了沒事兒，明天多加一杯……八斤的一杯與大人的不同，不過是三分之一杯罷了，連喝三次，也就一小杯，應該不會有問題。
“嗯嗯……”八斤連連點着頭，那樣子簡直和個小磕頭蟲兒差不多。
這邊一大一小打着商量，另一邊鄭老爺子有些心動了，忍不住端起他面前的杯子，小小的抿了一口。
“唔……”鄭老爺子發出一聲驚咦，然後，很快，兩口三口就把一小杯果汁給喝乾了。
“哈哈，確實不錯！”鄭老爺子喝完立刻毫不吝嗇地給了一個表揚。
顧爽得意地笑笑，很及時地給了老爺子一句話：“但是，您老人家也不能多喝。想喝，也要等明天！”
“……你這丫頭！”鄭老爺子難得覺得不錯，還想多喝一杯呢，卻被顧爽一句話否決，真是哭笑不得，只能瞪了顧爽一眼算罷。
一大杯果汁，看起來不少，但架不住人多。最後除了八斤小丫頭喝了兩次外，其他人都是一小杯，都有些意猶未盡。但顧爽卻不再做了。這東西喝着好喝，但畢竟是冬天，一家人又都跑出去吹了半天冷風，真的受了涼拉個肚子啥的就不美了。
蓮藕梨汁沒得喝，蓮藕入菜卻是可以的。於是，這一天的午飯，顧家和公司餐廳都多了一道蓮藕做的菜。
周老太不在，那些對技術要求很高的菜餚不用想，但是新鮮的蓮藕還是非常好的，於是，在顧爽的建議下，燉了一道蓮藕小排。大塊大塊的蓮藕，面面的，小排斬成骨牌塊，燉的酥爛，濃郁的肉香融合了蓮藕的清甜，連湯水都格外清爽，不但味道超好，還一點兒不膩，受到了全家的一致好評。
上午出去吹了冷風，中午一人喝了一晚清香滿口的湯水，薄薄地出了一層微汗，再午睡一會兒，有什麼寒氣啥的也就散了。
雖然顧爽囑咐讓那些人縮短下水時間，但到了晚上，看到報上來的數字，顧爽就知道，那些人除了午飯外，幾乎沒怎麼休息。細想一下，也難怪，眼看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又是難得的好天氣，那些人自然會襯着天氣晴好，水溫不太低的時候多挖一些。他們的工錢可是按照所挖蓮藕的數量結算的。
連續幾天，都是晴好的天氣。
因爲蓮藕採挖只取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留種，僱傭的人手也足，幹了四天，蓮藕採挖了近八成，剩下最後兩成的時候，天氣陡轉，昨天還是冬日小陽春，一夜寒風之後，第二天早上起來，外邊已經鋪了一層薄薄的小雪。
這一年的第一場雪，氣溫陡降，顧爽於是決定停止挖藕，並把工錢結了。
天澤公司當年種植蓮藕的時候，與其他品種選擇的標準相同，都是選擇的高品質產品。
這幾年，有一種羅馬尼亞白蓮藕產量很高，據說畝產能夠達到8000公斤，但所含粉質較少，因爲水分含量高，吃起來口感比較脆，也缺乏傳統良種蓮藕的淡香清甜。就像當年另無數人瘋狂種植的美國芹菜（西芹），每棵單重能夠達到1kg以上，一時之間，市場上充斥了美國芹菜粗壯的身影。但很快，老百姓就過了新鮮勁兒就覺得美國芹菜雖然個頭大，也脆生，但明顯的沒有本土芹菜味道濃郁，這麼着，種着種着，幾年後，除了大酒店還在用西芹做配菜外，大部分老百姓又迴歸了吃本土芹菜。
可見，並不是所有外國引進的東西都是得人心的。顧爽對這個南斯拉夫白蓮藕沒啥意見，但親自品嚐過之後，她還是選擇了本土栽培的優良藕種。
最後產量出來之後，顧爽也做過一個大致的核算。
因爲僅僅是在野鴨塘的周邊栽種，所以面積不是太大，只有十幾畝，拋開未挖的兩成，還有采挖過程中留下的三分之一，覈算了一下之後，畝產居然達到了七千多斤。記得當初選擇蓮藕種子的時候，供貨商還拍着胸脯保證，說一畝最少也能採挖四千優質蓮藕！
七千斤比四千斤，竟然足足超出了近一倍，實在是大豐收了！
十幾畝蓮藕，一共收穫了十萬餘斤，這麼多自己吃顯然是吃不完的。
顧爽略略想了想，給養老院、餐廳各留出一些，又給朋友親戚都送了些。剩下的則準備都給朱莉，讓她聯絡有關係的賣場賣掉。
只是，讓她驚訝的是，還沒等朱莉聯繫好買家呢，江南水景的總經理何安就開着車跑了來，一口氣要了一萬斤。
何安前腳還沒走，後邊南市幾家高檔酒店也找上門來，竟無一例外都是求購蓮藕的。到此時，顧爽纔想起自己在京城還有個一品居呢，趕緊先緊着自己家用，生生留出來一萬斤。
挖蓮藕用了四天，賣蓮藕卻只用了一天半。
十萬餘斤蓮藕竟然沒費事兒就沒了，行動稍慢的酒店和朱莉聯絡的賣場，則齊齊地撲了個空。大酒店只能自嘆動作慢了，朱莉卻跑到顧爽這邊嗆嗆了一頓。最後顧爽用一杯蓮藕雪梨汁把她的嘴巴給堵上了。
挖蓮藕的事情，算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十萬斤蓮藕別說留了自用和送人，就是全部賣了，也沒多少錢。
這個小插曲過去之後，時間已經進了一年末尾的十二月，天澤公司的三大節繁忙季節正是來臨。
經過兩年的繁殖培育，天澤公司的青山羊、肉牛、散養笨雞，還有黃河鯉魚、黃鱔等，都可以大量上市了。
因爲這些養殖品種的養殖週期都比較長，最短的散養笨雞需要八個月以上，青山羊需要一年，肉牛、黃河鯉魚、黃鱔等則都需要兩年才能上市銷售。
還好，經過兩年的增殖疊加，從今年下半年開始，這些品種基本上都可以實現梯隊行上市銷售，也就是說，投養分批次分時間段進行，從而使得上市銷售的時間不至於過度集中，從而保證產品上市的連貫性，還能避開大部分農牧業產品扎堆兒上市，導致產品過剩價格下跌的時間段，從而產品實現利潤的最大化。
天澤公司上上下下越發忙碌起來，但顧爽的孕期也滿了八個月。雙胞胎相對於單胞胎，不但孕婦會因爲肚子太大行動不便，而且更容易引起妊高症和早產。
是以，雙胞胎孕婦到了八個月之後，就基本進入了隨時待產的狀態，不但不能做一些危險的動作，而且活動範圍進一步縮小，身邊也基本都要求有人陪護，以免意外發動之後，因爲救護不及時發生意外或者危險。
到了這個時期，一家人的重心都放在了顧爽一個人身上。
顧媽媽搬到了顧爽的房間，以防晚上出現情況。白天，顧媽媽有時候需要陪着顧爸爸去溫室大棚，顧爽就交給兩名幫傭大嫂和鄭老爺子陪護。
到了這個時間，顧爽幾乎不外出了，一來是家裡人擔憂她出狀況，二來也是顧爽的肚子實在太大，稍稍活動就氣喘的很，下肢水腫也越來越嚴重，兩條纖細的美腿，已經朝着蘿蔔腿發展了。基於以上種種原因，顧爽也很自覺地在家裡待產，除了每天中午太陽好的時候外出散散步外，就回家躺着，將雙腳墊高，以減輕下肢水腫。
家裡人擔憂，遠在西關的鄭卓然也是時刻掛心。原來他是每天和顧爽通電話，後來變成了一天早晚兩次，如今，已經是一天三次，甚至不定時地打電話了。
鄭卓然打電話的次數明顯增多了，但語氣和話題卻仍舊輕鬆幽默，每每都能逗得顧爽笑聲不斷。
這一天，外邊的天陰沉的很，風也特別大，顧爽不能外出散步，只好在王嫂的陪伴下來到了培育大棚裡。這裡溫度適宜，也定期通風，並不潮溼憋悶，在外邊寒風呼嘯的背景下，這裡的滿眼蔥蘢，繁花似錦，就顯得更加難得和美好。
顧爽讓王嫂在溫室進門口的石桌旁坐下等待，她則慢慢地順着花磚鋪設的小路往裡走。
她已經沒辦法彎腰工作了，紫玉周邊的植物移栽完畢後，她卻沒辦法補種上新的植物，只要先空着。
她一邊走，一邊放出探查功能和花卉交流，然後根據花卉的需要，澆澆水……呃，鬆土施肥這樣的工作她臨時做不了了，只好暫時先擱置了。還好，她剛剛回來的一段時間，花在培育溫室裡的時間比較充足，臨時這些花卉需要施肥或者鬆土的很少。
走在花木叢中，鼻端氤氳着的是淡淡的草木清香，幽蘭之香，還有一線雪和三生的青澀茶香……這些香氣沒有特別濃郁的，卻清淡悠遠，讓人心胸舒暢，神清氣爽的同時，似乎身體都沒有那麼沉重和不舒服了。
慢慢地繞了一圈兒，顧爽也來到石桌旁坐下。若是她自己，她更想去卡魯拉藤編織的吊牀上躺一會兒，但有王嫂跟着，顯然不能這麼做。
自從那一次顧爽帶着熊熊進了培育溫室後，再進培育溫室，熊熊總會進來陪在顧爽的身邊。
顧爽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王嫂說着話，主要還是聽王嫂說他們村子裡怎樣怎樣，誰家的姑娘定給了誰家的小子；誰家的媳婦和婆婆耍心眼兒，鬧翻了臉；誰家買了新車，誰家準備明年開春蓋樓房……無非就是村子裡的東家長西家短，顧爽並不感興趣，卻也微笑着聽。一邊兒，則用手輕輕地撫摸着坐在身側的熊熊柔順的皮毛。
突兀裡，三隻小熊的音樂響起，顧爽禁不住翹起了嘴角。
三隻小熊是她設定給家人來電的專用鈴聲。這個家人有些狹義，特指鄭卓然和寶寶。如今，只有這兩個家人不在身邊，他們打來電話，顧爽自然歡喜不已。
王嫂將她保管的手機拿出來，按下接聽鍵後遞給顧爽，顧爽眼光一瞥，看到頁面上顯示的是‘兒子’，嘴角禁不住又翹了翹：“寶寶……”
“媽媽，弟弟妹妹有沒有不乖……”寶寶已經在電話另一端關切地詢問開了。
“弟弟妹妹很乖……”顧爽笑着回答。
寶寶立刻把這個問題放下，繼續道，“媽媽，我放假了，奶奶說，明天早上我們就回去！”
顧爽笑眯眯地聽着，寶寶繼續在電話裡，語言流暢，語速也非常快，“媽媽，你知道，明天和我一起回去的有誰嗎？”
“嗯，有周奶奶……”顧爽故意道。
“哎呀，奶奶我剛剛已經說了嘛，不算不算……”
“那，有牛牛？”
“嗯嗯，牛牛和東東西西都去哦，”寶寶很仗義地透露出更多的答案，然後又繼續問道，“媽媽，你知道還有誰嗎？”
“哦，還有人啊，誰啊？”顧爽這一回是真的不知道了。
牛牛和東東西西小哥仨每回放假都會來南市，已經沒什麼懸念了，可其他人……顧爽腦子裡迅速地掠過不少面孔，卻一一又被她排除。年前不僅僅是天澤公司的員工們忙，大部分人都在忙。
上班的職員忙着一年工作的結尾和新一年工作的規劃、啓動，學校的學生們現在這個時間真在準備迎接期末考試，老師們同樣忙碌；即便退休在家的老人們也開始忙忙碌碌地準備一些耗時的年貨，燻肉、臘肉、臘腸、灌腸等等，準備過年，同樣也是爲了迎接在外工作的兒女們回家……
除了幾個小不點兒，她還真想不起還有誰在這個時間有空到南市來。要知道，雖然現在交通發達了，可從京城到南市打個來回，最少也要整整一天時間，這還基本沒有停留的時間。寶寶既然說與他一起來南市，就應該不僅僅是打個來回……不要問爲什麼！
“媽媽，你快猜啊……你猜猜是誰要和我們一起回去啊……”寶寶在電話另一端不斷地催促。
顧爽沉吟了好一會兒，還是隻能認輸：“嗯，我實在猜不出來，寶寶快點兒告訴媽媽吧！”
“呃……”顧爽如此輕易認輸，讓寶寶有些無趣，他不滿地嘟噥了一聲，這才怏怏道，“媽媽好笨啊……”
“……”被自己兒子鄙視了，顧爽很無語。
“好吧，我就告訴媽媽，聽好了哦，是奶奶，奶奶和我一起回家！”寶寶大聲宣佈。
顧爽微微一愣，剛剛不是已經說了，周阿姨會一起回來嗎……轉念，顧爽意識到，這個奶奶不是周阿姨，而是鄭媽媽……
這個時間，鄭媽媽從京城趕過來，所爲何事已經很明顯了。
顧爽有些不敢相信，更多的卻是真心的高興：“奶奶要過來？只有奶奶自己嗎？”
寶寶不滿地嘟噥：“哪有……我、奶奶、東東、西西、牛牛和奶奶一起啊！”
這一連串繞口令般的話，終於讓顧爽忍不住笑出來。
寶寶在另一頭聽到顧爽的笑聲，也突然明白過來自己的口誤，一時又羞又惱，嚷嚷起來：“媽媽，是周奶奶和鄭奶奶兩個奶奶啊……”
聽到寶寶羞惱的嚷嚷，顧爽咬了咬嘴脣，忍住笑道：“嗯嗯，我明白了。”
接着又囑咐：“既然明天寶寶要帶兩位奶奶回家，在路上一定要記得照顧兩位奶奶哦！”
“嗯，我會的！”小朋友聽到對自己的認可，很是有信心也很是鄭重地許諾。
交待了這件事，寶寶就繼續嘰嘰咕咕說起來，說回家帶東東西西和牛牛去大棚裡摘草莓，說去養魚池看捕魚，還問顧爽南市下雪了嗎，因爲他準備帶着東東西西和牛牛去雪地裡捉鳥……最最重要的是，寶寶問他回家是不是就可以見到弟弟妹妹了？他想着去捉魚捕鳥的時候，帶着弟弟妹妹一起去……這個宏大志願，惹得顧爽又是一陣笑。
母子倆咭咭格格地說了好半天，顧爽的手機都有些微微的發燙了，這才聽到寶寶在那頭喊：“媽媽，奶奶叫我去收拾行李了，我先不和你聊了，明天回家我再陪你和弟弟妹妹說話……拜拜，明天見，麼！”
掛斷電話，顧爽還沉浸在母子倆愉快的談話中。
王嫂也在旁邊道：“寶寶真是好乖吶，那麼點點娃娃，比村裡的大孩子都懂事……”
顧爽想起寶寶說帶着弟弟妹妹去捕魚捉鳥，忍不住又笑起來，搖搖頭道：“他啊，一陣明白一陣糊塗的……呵呵……”
“可不是嘛，別說寶寶才三歲，你看我家那個都上初中了，還不是照樣憨呼呼的……那天回來，還和我說與同桌打架了，還很英雄的說打了對方一頓，我開始還以爲都是一樣的皮小子呢，也沒在意。我就問他，‘你爲啥和人家打架啊？’他說，‘她總是把胳膊放桌子上，佔了我的位置……’
結果，當天晚上人家老師就打來電話了，說是把他同桌的女學生打哭了……你說說這都是什麼事兒啊，你個臭小子也不知道讓付着人家小閨女……”
一聽這個，顧爽也忍不住笑起來。初中學生，正是剛剛開始發育進入青春期的階段，有些懵懂，又有些稀裡糊塗的，大部分男生已經知道讓着女生，當然了，也有王嫂子家兒子這種傻小子，楞乎乎的，居然能把女生打哭，還是爲了那麼個幼稚的原因……這讓人，還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正說笑着呢，三隻小熊的音樂聲再次響起。
顧爽擡手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水，一邊兒道：“一定是又想起什麼沒說了……”
話音未落，顧爽已經瞥到手機顯示屏上晃動的字樣，還有微微含笑看着她的男人，微微一愣，禁不住笑意和一絲羞澀漫了整個臉龐。
按下接聽鍵，稍顯疲倦沙啞卻仍舊好聽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了出來：“爽爽，你在做什麼？”
這麼溫柔的聲音……實在是不適合在人前對話。
顧爽下意識地看了王嫂一眼，王嫂別看沒讀過多少書，卻也是伶俐人，一看顧爽的表情，已經瞭然，別有深意地笑了笑，起身走向幾步外栽植的幾株牡丹，裝着賞起花來。
顧爽臉上的紅暈深了些許，忍不住對電話中的人嗔道：“作怪……王嫂在呢！”
“呵呵……”低沉的笑聲宛如大提琴般動聽。
顧爽越發羞惱，正要開口，就聽鄭卓然已經忍了笑聲，再次開口道，“你還好吧？咱們的女兒有沒有調皮淘氣？”
“怎麼可能不淘氣，每天動啊動……特別是晚上，有時候動的厲害，根本睡不着覺……”說起懷孕的辛苦，顧爽難免有些意難平。
鄭卓然不能在家陪伴，雖說她能夠理解，但心裡還是有些小小的在意的。誰不想懷孕的時候，有愛人在身邊陪伴啊！
說着說着，顧爽不自禁的語調就歡快起來：“你不知道啊，昨天晚上，他們倆一起舉起了了小拳頭呢……他們特別喜歡聽三隻小熊，還有愛聽我給他們讀三國演義和西遊記……卓然啊，我怎麼覺得不像是女兒啊……要是再生兩個兒子可咋辦啊……”
鄭卓然默默地在電話另一端聽着，終於等顧爽一會兒高興一會兒擔憂地說完，鄭卓然還是沉默着……
顧爽覺得有些異樣，試探着叫了一聲：“卓然？”
“唔，我在……聽！”鄭卓然答應着，頓了頓，然後突然道，“爽爽，你實在是辛苦了……”
一聲‘辛苦了’，很突兀地出現在耳邊，顧爽一下子愣住了。
她呆了呆，才發現自己的鼻子不自禁地充滿了酸澀，這股遲鈍卻強烈的酸澀猛地從鼻腔裡衝上去，瞬間，讓她紅了眼。
他雖然不能陪伴在身邊，雖然不能時時刻刻的守護，但每天的電話，時時刻刻的掛念……還有這一聲輕輕地感念‘辛苦了’，很簡單的三個字，她卻覺得心中的不平霎時散了。
不記得在哪裡看到過一句話：女人最幸福的事，就是爲所愛的男人生一個娃！
她愛他，他也愛她，毋庸置疑，那麼，生個他們兩人的孩子是件多麼幸福的事，辛苦些，又算得了什麼呢？！
－－－－－－題外話－－－－－－
呼……今天終於趕在零點之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