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爽身體本就比平常人好很多,又經常飲食血果粉和血果果醬,也都是強身提神之物,所以,之前略有疲憊,她自己也只以爲是工作太過忙碌導致,並沒有放在心上。
從昨晚開始的嘔吐和噁心,不但飯沒吃好,也非常耗損體力,這一路上就特別的睏倦,原來不曾在路途上瞌睡過的她,竟是生生地睡了一路,等下了飛機,微涼的夜風一吹,看着龐大而忙碌的首都機場,她還有些如夢似幻的恍然,隨即暗暗感嘆,看來是真的開始了早孕反應了,嘔吐噁心加上易疲倦和嗜睡……唉,幸好這一次鄭卓然跟了回來,否則自己這走一路睡一路的,還不知怎麼樣呢。
扶着顧爽慢慢走下舷梯,鄭卓然低頭看着臉色疲倦依靠在自己身上的妻子,心中擔憂又深了一層,卻盡力剋制着,柔聲關切道:“感覺怎樣?若是不舒服不要勉強,我抱着你出去。”
雖然已是凌晨,但首都機場仍舊繁忙,如織的人流,來來往往的,顧爽哪裡好意思像個殘疾人似的讓人抱着走路,再說,也許是睡了一路的緣故,休息過了,體力和精神倒是還不錯,噁心也沒有早間那麼明顯了,連忙搖搖頭,回頭給了鄭卓然的一個寬心的微笑:“不礙的,剛剛一直在睡覺,現在覺得還好,並沒有不舒服。”
如此說着,顧爽已經站直了身體,擡手攏了攏頭髮,就想要自己走路,腰上的手臂卻在此時緊了緊,鄭卓然不可拒絕的聲音也隨之傳來:“那就好,出去吧!”
這傢伙,越來越霸道了!
顧爽翹翹脣角,也不再勉強,乖巧地靠在鄭卓然的肩頭,慢慢地走出機場。
一走出來,顧爽就聽到熟悉的呼喚:“小爽!”
擡眼,接機處一堆人前,周老太居然站在那裡,她身後還跟着兩個人,卻是曲春和鄭老爺子的一位警衛。
一看這情形,顧爽就知道,鄭老爺子一定是又搬回到別墅裡了。只是,半夜還折騰着周阿姨跑來接機,顧爽很有些不忍,更有些感動。
從當初周老太對她和寶寶的幫扶和照顧讓她們走到了一起,如今,周老太對待她和寶寶,早已經相當於母親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和外孫,這是她和寶寶的幸運。
顧爽從鄭卓然懷裡出來,迎着周老太走過去,明明心裡歡喜,但說出的話卻帶着埋怨:“阿姨,這麼晚您怎麼來了?”
周老太卻一臉欣喜,握住顧爽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這才笑道:“還好,看上去氣色還好。”
說着回頭朝着鄭卓然打了聲招呼,就牽着顧爽的手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詢問:“卓然打電話說你懷孕了,可有什麼不舒服的感覺?……”
顧爽一一回答着,一行人走出機場上車。
除了寶寶和鄭老爺子,居然全家人都沒有休息。顧爽一到家,錢萍就接手了顧爽,扶着她去洗澡換衣服,而周老太則笑咪咪地進了廚房,等顧爽衝了個澡出來,周老太已經做了好幾個小菜和夜宵,食物的香味兒飄散開來,讓人心安和歡喜。更讓顧爽高興地是,也不知周老太怎麼調理的,做出來的小菜和夜宵居然沒有什麼讓她接受不了的味道,她很是香甜地吃了不少,到後來還是因爲你怕太晚了吃多了不消化,這才罷嘴。
吃完,顧爽幾乎碗都沒放下,就感到睏倦襲來,回到房間只堅持着稍稍洗漱了一下,撲在牀上,幾乎頭捱上枕頭就睡着了。
看着窩在自己懷裡睡得香甜的妻子,一路睡,眼底卻仍舊有一抹淡淡的暗青,還有一隻晶瑩剔透如瓷如玉的皮膚,也比平日少了些紅潤的光澤,透出一抹淺淺的病態的蒼白來。
鄭卓然伸手,輕輕撫過顧爽的眉頭,那裡不像平日那麼舒展,似乎在睡夢中還有不舒服的感覺,微微地蹙着。
是時候爲她爭取一些權利了。如今,有了孩子,想必那些頑固的老傢伙比較容易說服了。
秦醫生安排的婦科主任非常耐心,醫術自然也絕對是一流的。她只是讓顧爽做了個B超,確定了一下胚胎着牀情況,就笑意融融地讓她回家休息了,還爲顧爽講了一些注意事項,讓顧爽長了許多知識。
周老太一定要陪着顧爽來做檢查,加上鄭卓然,三人從醫院裡走出來,幾乎都是咧着嘴吧喜色滿臉。
周老太更是開始唸叨:“之前我還不知道山楂還能導致滑胎呢,看來還是該多多注意些。”
顧爽看了鄭卓然一眼,摟着周老太的胳膊,笑道:“阿姨,您別太擔心了,山楂只是因爲含果酸太多,容易引起肌肉收縮,但並不是那麼可怕的,偶爾吃一點點還是沒問題的。”
“那可不行,至少前三個月是不可以的……”周老太嚴詞拒絕,根本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顧爽有些哭笑不得,這接下來自己的日子只怕不好過了。
回到家,鄭卓然就跟着鄭老爺子進了書房,一談就是兩個多小時,直到吃午餐兩個人才出來。
吃過午飯,鄭老爺子沒有立刻去午休,而是拉着顧爽在客廳裡坐了,對她道:“爽丫頭啊,你如今有了身孕,勢必會比較容易感到疲憊,再說,這樣子到處跑也不方便不安全,這樣吧,卓然這次回來多待兩天,讓他安排一下,聘用一個CEO,你以後就不用到處跑來跑去了,安心地在家休養,有什麼重大事項,你在京裡就處理了。”
鄭氏這一塊來的突然,如今剛剛理順了,又讓她突然交出去,顧爽有些意外,卻並不牴觸。
她甚至暗暗地鬆了口氣,臉上浮出一抹毫不作僞的喜色來:“哦?那感情好了,我就可以安心地在家陪陪寶寶和幾位老人家了!”
看她如此表情,鄭老爺子暗暗點頭。不爲物喜,說起來簡單,但對於一名從最底層掙扎奮鬥上來的女人來說,實在是不容易啊。
其實,鄭老爺子也有些高看顧爽了。
若是擱在她和寶寶流落街頭的時候,別說如此大的權利,就是幾百塊錢,她都會覺得心肝兒疼。可如今,她早已經不同當初,天澤公司經過三年多的飛速發展,已經成了一個集種植養殖於一體的大型公司,如今一個月的總產值就能達到幾千萬,利潤率平均幾乎能夠達到百分之五十以上。而且,這個數字還在呈幾何遞增式發展中,顧爽如今早已稱的起億萬富豪。是以,別看鄭氏看起來龐大,真正的利潤算起來還不一定能夠及得上天澤。那還是一大家族的產業,做好了沒人表功,做不好卻又無數人等着落井下石,當初若非替鄭卓然,她纔不會答應管理鄭氏。
而且,正如她自己說的,卸了鄭氏這塊,她反而能有更多的時間來陪老人孩子,陪自己的丈夫,當然了,處理起天澤的工作來,也更從容一些。
老爺子如此安排,可謂正和了顧爽的意,她怎麼會不高興。
談話出乎意料地順利,鄭老爺子心情愉快地進屋午休去了。顧爽也安安心心地回了房午睡。
也不知是不是家裡的環境更放鬆,自從回來吃了三頓飯了,顧爽都沒有出現嘔吐現象,那股子隱隱的噁心感似乎也淡了很多,幾乎感覺不到了。這讓顧爽以及家人都暗暗鬆了口氣。
顧爽嗜睡,一覺醒來已是下午三點多鐘。
鄭卓然沒得到休息,就接了任務去處理鄭氏的移交事宜了。顧爽簡單地熟悉了一下,換了一身舒服的棉質衣褲,由曲春開了車子,和周老太一起出了門。
不用趕着點兒去鄭氏上班了,她現在有更多的時間來陪家人和孩子。今天,就先陪着周老太去買菜,一來可以選取她愛吃的菜品,二來也可以適當地活動活動。
家裡的肉類都是從配貨車從南市運過來的,水果也是,所以,她們要買的菜其實不多,也就是一些蔬菜和一些海鮮之類。這其中,海鮮暫時因爲顧爽怕腥,也已經列爲了忌口種類,剩下的可選則範圍就更小了。
相對於大型超市,周老太更喜歡去菜市場買菜。不過,鑑於顧爽的身體狀況和菜市場的環境,他們還是選擇了超市。
轉了一圈子,顧爽也沒看到自己特別感興趣的蔬菜,最後還是周老太做主,買了一根菜葫蘆,幾根毛山藥,還有小白菜。
而拿到小白菜的時候,顧爽也突然想起一種東西:蘿蔔苗兒,俗稱蘿蔔纓兒,沾大醬吃有一點兒微微的辣,卻特別爽口。
一說這種東西,周老太也有些傻眼。
蘿蔔纓兒不算啥稀罕物,農村裡種大蘿蔔的時候,長到半個月的時候,就會根據疏密程度間苗,把生長比較弱小的苗拔下來,以利於蘿蔔的生長。之後,蘿蔔長得大了些,也可以在摘一些蘿蔔纓兒吃……可因爲不值錢,到目前爲止還沒有人專門培育這種蔬菜售賣。顧爽這一時想起來,上哪裡找去?
顧爽倒是很樂觀,怎麼說她也算是種植起家的,種花種果樹可以,難道就不能種一點蘿蔔纓兒自己吃?
於是,顧爽安慰了周老太,先去接寶寶了。
至於蘿蔔種子,在京城市區內恐怕買不到了,還是打電話讓家裡捎過一點兒來吧。反正,配貨車每隔一天都會往這邊送肉類水果啥的。
早上,顧爽起得晚,寶寶起來大家也沒讓他打擾顧爽。所以,顧爽這次回家,還一直沒見寶寶呢。即將見到寶寶了,顧爽心裡難免歡喜。
在幼兒園門口等了十多分鐘,顧爽隨着家長們走進院門,接了寶寶。
可這一次,寶寶見到顧爽沒有像往常那樣歡喜的撲上來,反而一直拿大眼睛瞅着,當顧爽看過去的時候,寶寶卻急忙躲開。
咦,這小傢伙彆扭什麼?
怪她昨晚回來沒去看他?還是怪早上沒起來送他上學?還是自己答應了什麼沒做到……
顧爽心中疑惑着,暗暗揣測。只不過,搜腸刮肚一番之後,她實在沒想到自己犯了什麼錯誤,能夠惹得寶寶不高興的。
她也試圖詢問寶寶,可寶寶卻只是垂着腦袋,不看她也不搭理她。
這種情況就比較嚴重了。從寶寶出生,一直是個開朗快活的小傢伙,而且也特別貼心懂事,她還沒見過寶寶這樣過呢!
這件事讓顧爽憂心忡忡,卻束手無策。
她突然發現,不知道怎麼和寶寶交流了,這讓幾天來一直沉浸在懷孕喜悅中的顧爽,心情急轉直下。不管什麼時候,寶寶總是她最愛的孩子。她之前決定再婚乃至再要孩子的時候,都從來沒想到,寶寶會有一天拒絕和她交流,更甚至根本不回答她的任何問話,那情形簡直就像得了自閉症的小孩子一樣。
不過,顧爽也有股執拗勁兒,暫時沒有什麼好辦法,顧爽卻也不退縮,寶寶理不理會她也不管,只將扭着小身子的寶寶抱在懷裡,撿着各種話題和寶寶說話,什麼西關的棗樹開花了,什麼家裡的一撮毛又揣了崽子了……說了半天,顧爽突然想起了小沙粒,寶寶對那個小傢伙可是很關心的,於是,顧爽眯眼一笑,對着板着小臉的寶寶問道:“我這一次去西關還去看了沙粒和他的媽媽,寶寶想不想知道沙粒怎麼樣了?”
一提起沙粒,顧爽很滿意地看到寶寶立刻睜大了眼睛,雖然看到顧爽後又立刻扭轉了頭,可顧爽已經抓住了他的心思,反而不急了。
小傢伙拗着不怕,既然他對小沙粒的情況感興趣,那她也不着急說了。冷着他,她還不信了,小傢伙就能這麼拗下去!
果不其然,寶寶本來還等着顧爽會主動告訴他小沙粒的情況呢,沒想到,顧爽問過之後,居然就不吱聲了。小傢伙撇着頭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顧爽說話,心裡又惦記着沙粒,很迫切地想要知道沙粒過的好不好……
又過了一會兒,顧爽乾脆不再搭理他,轉回頭去和周老太聊起晚飯的事情來。聊完晚飯的菜品,又開始商量在哪裡開一小片菜園子出來……
如此,就在寶寶的心急火燎彆彆扭扭,和顧爽的暗自得意中,他們已經到了家。
回到家,顧爽就跑到固定電話那裡給顧爸顧媽打電話去了,要蘿蔔籽、白菜籽好幾種菜籽,還回答了顧媽媽的一些問題,當然了,後半部分就是顧媽媽一句一句的囑咐,不能跑啦,不能跳啦,不能吃兔子肉狗肉啦,說了近半個小時,方纔意猶未盡地掛斷了電話。
寶寶就在一邊兒拿着自己的小玩具在玩耍,耳朵卻支得老高,就等着顧爽打完電話,他好問小沙粒的情況。哪知道,好不容易盼着顧爽掛斷了電話,那邊錢萍和周老太也把晚飯做好了,顧爽擱下電話就高高興興地去吃晚飯了,把個等了半天的寶寶給撂在一邊兒了。
好不容易捱到晚飯結束,寶寶要和鄭老爺子彙報思想,顧爽也快快樂樂地走出去散步。原本,顧爽在家散步帶着二白和黑妞的時候,總是由她牽着的,可週老太很認真地說,孕婦不能接觸寵物,於是,黑妞和二白就委委屈屈地被曲春牽着,遠遠地走在前邊。
兩個大傢伙看着顧爽的眼睛都有些溼漉漉的,帶着些受傷,看得顧爽心裡很是不忍。
好不容易等一家人散步回來,寶寶也陪着鄭老爺子在院子裡溜達了好一會兒,看着顧爽總算有空了,寶寶幾乎是毫不遲疑地衝了上來,摟住顧爽的腿,仰着小臉道:“媽媽,剛纔你還沒說小沙粒怎樣了呢!”
顧爽在心裡暗暗地比了個勝利的手勢,臉上卻並不表現出來。但也沒有繼續懲罰下去,而是和平時一樣,笑咪咪地牽起寶寶的小手,帶着他回房洗澡睡覺的同時,也將小沙粒的事情詳細地告訴給了寶寶。
聽到小沙粒很想他,寶寶打大眼睛閃啊閃的,他很想去看望一下沙粒,也希望能夠再把沙粒接到他們家來,可媽媽說過,沙粒不是一個人,他也有媽媽,不能讓沙粒拋下媽媽不管。
“媽媽,我也想沙粒了,要是能把沙粒再接到我們家就好了。”寶寶悶悶地嘟噥着。
顧爽心中一喜,藉着這個話題說了沙粒和媽媽相依爲命的事情,又摟着洗的香噴噴的寶寶說道:“就像寶寶和媽媽一樣,不管什麼事情什麼時候,都是對方最重要的人。所以,沙粒不可能長期來我們家裡住。他是小小的男子漢,需要儘快長大,長大了就能夠保護自己的媽媽,並讓媽媽過上幸福的生活了……”
寶寶眨巴着眼睛靜靜地聽着,終於,小傢伙慢慢地偎進了顧爽的懷裡,看他的樣子,還想像以往那樣撒嬌耍賴地在媽媽懷裡找個最舒服的姿勢依靠着,卻又有些畏手畏腳的,目光還不時地溜向顧爽的肚子,好像怕一不小心碰傷了媽媽似的。
顧爽將他緊緊摟住,輕輕地拍着小東西的肩膀道:“寶寶,你會不會因爲你有要好的小朋友,或者親密的小夥伴,就不喜歡媽媽了?”
寶寶毫不含糊地搖搖頭,“不會!”
顧爽開心地笑了。親了親寶寶的頭頂,顧爽道:“媽媽也不會!”
沒有太多的語言,也沒有太多的解釋勸慰,寶寶卻一下子懂了。他咧着嘴吧鑽進顧爽的懷抱,糯糯喊:“媽媽,我愛你……”
“嗯嗯,寶寶,媽媽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