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歸來

一晃,就是初五。

初五,俗稱破五,破的是五窮--智窮、學窮、文窮、命窮、交窮。

過年期間,從年五更到初五,是不允許打掃衛生的,即使掃了,垃圾也不能往外拎,掃了、扔了就叫破了福氣財氣。而到了初五這一天,家家戶戶一大早開門,就首先由家裡的男人小子拎着鞭炮從屋裡放着往外走,把‘晦氣’、‘窮氣’都趕走。後邊,女人則開始打掃衛生,將裡裡外外打掃乾淨,意味着新的一年勤勤懇懇就能過上好日子。

在s省,初一餃子初二面, 初三合子往家轉, 初四烙餅炒雞蛋,初五破五吃芯門兒。前面幾句大家都明白,合子就是餡餅,向過去的錢荷包,錢合子往家轉,自然是財源滾滾的意思。而初五吃的所謂芯門兒,說的則是初一吃餃子留下的‘餘’。過年都講究年年有餘,包的餃子初一併不全部煮了吃掉,而是每個蓋簾上都會留下中間的一部分,這一部分就被成爲蓋簾芯門兒或者餃子芯門兒,冬天冷,餃子放上幾天也不壞,就是餃子皮兒都風乾了,硬硬的,初五這一天一鍋煮了,也就算過完年,大家夥兒該幹嘛幹嘛,開始一年的勞動了。

今年除夕和初一都因爲駱駝刺的沙暴救災,沒吃餃子,周老太總覺得心裡少點兒什麼,所以,在武市逛超市的時候,就買了肉和麪,準備初五一大早吃餃子。

武市也罷,西關也罷,雖說沙化嚴重,但卻有蓄養牛羊的傳統,這裡的羊肉也特別的鮮嫩。

是以,一大早周老太就起牀收拾羊肉,剁餡兒包餃子。雖然現在好多賣肉的攤點商店裡都給絞肉餡兒,但周老太卻從不買機器絞的肉餡兒,說那種肉餡兒粒兒太粗,筋膜不斷,而且沒有嚼勁,不好吃,每次吃剁餡兒餃子,總是先將肉中的筋膜剔淨,卻並不扔掉,而是細細地切碎了,再放進肉中開始剁餡兒,一刀一刀剁肉餡兒,是個技術活,更是個力氣活兒,剁肉餡兒講究的是先重後輕,就是刀的力度剁在肉上要快、狠,但力道不能太過,不然就容易將木板的木纖維剁碎,木屑就會摻進肉餡兒,那肉餡兒可就難吃了或者報廢了。還要按照肉餡兒的軟硬適時適量地加入花椒水、醬油,最後還要加入蔥姜,等到剁到肉餡細膩無絲連狀物,肉泥細膩均勻,就可以調味拌餡兒包餃子了。

鄭卓然顧爽帶着兩個小包子也早早地起牀,洗臉洗手梳洗更衣,家裡要打掃乾淨,人們的身上自然也要梳洗的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的。鄭卓然很自覺地走進廚房幫着周老太剁餃子餡兒,顧爽則帶着兩個小鬼頭打掃房間。

房間裡傢俱少,雜物也少,說起來也就清理一下地面抹抹傢俱,顧爽忙乎着,兩個小鬼頭也忙得不亦樂乎,一人拿了一塊抹布裡裡外外,居然很快就將有限的幾樣傢俱擦乾淨了。

這邊打掃完了,廚房裡剁肉餡兒的聲音也恰好停下來,顧爽拍拍兩個小傢伙的腦袋,一個人發了一塊巧克力,讓兩個小東西自己玩兒,然後走進廚房幫着周老太包餃子。

人口少,餃子也快,顧爽和周老太一起下手,鄭卓然已經用鍋燒上水準備着下餃子,二十分鐘後,一盤盤白胖胖圓滾滾的餃子就端上了桌。

肉餡兒餃子,吃的就是一個香濃滿口,咬開餃子皮兒,立刻就會溢出一股滋味濃郁的湯汁兒來,趁着熱,呵着氣連湯帶肉一口吃下去,餃子皮兒勁道爽滑,肉丸兒勁道彈牙,湯汁兒香氣濃郁……那滋味兒,美得很。

小孩子嘴巴急,顧爽怕他們燙到,一人拿了個盤子放上幾個餃子晾着,待餃子不燙口了,然後讓小傢伙們用洗乾淨的小手拿着吃。有了小夥伴兒比着,兩個小東西吃的特別帶勁兒,一個人吃了十個餃子,寶寶還嚷嚷着要吃,小沙粒也咕嘟着小嘴巴眼巴巴地看着,顯然也還想吃,卻不好意思像寶寶一樣嚷嚷着要。

雖然小沙粒還有些黑瘦,可被顧爽帶回來後,洗的乾淨了,又穿了一身漂漂亮亮的衣服,大眼睛黑亮亮的,也是個漂亮孩子。兩個小娃兒,挨肩兒坐在一塊,實在是招人喜歡。

顧爽摸了摸小沙粒的臉蛋兒,將他嘴角沾的一點點湯漬擦去,微笑着問:“沙粒覺得餃子好吃嗎?”

漸漸熟悉之後,小沙粒已經不排斥顧爽和周老太的接觸,遇到正卓然還是有些羞怯和畏懼,不過,也不會再像當初那樣蜷縮到角落裡躲着了。

眨巴着大眼睛點點頭,小沙粒略厚的嘴脣兒動了動,擠出幾個字:“餃只,好吃!”

顧爽看了周老太一眼,都是一臉笑意,顧爽又問:“沙粒在家媽媽也給你包餃子嗎?”

沙粒這回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眨巴着眼睛看着顧爽,好像沒聽懂。就在顧爽準備再問一遍的時候,沙粒突然開口,糯糯道:“攪團兒,好吃!”

“餃團兒?餃子嗎?”小沙粒說話有時候咬字不清,顧爽聽得迷糊,還以爲沙粒沒說清楚呢,跟着問了一句。

這回沙粒沒有耽擱,立刻搖頭道:“攪團,不是餃只!”

顧爽聽清楚了,卻還是不知所以。昨天她們一家在武市也算吃基本嚐遍了當地美食,什麼麪皮子、釀皮子、餳面,還有夏季吃的漿水面、麪湯油饊子……等等等等,可就沒吃什麼攪團兒,那位熱心的老人也沒提到攪團兒……這又是什麼東西?

她下意識地看向周老太,在她的印象中,甚至在全家人的印象中,周老太在膳食菜餚美食方面絕對稱得上專家。可一對上週老太的目光,看到對方同樣迷茫的眼神,顧爽就知道,‘攪團兒’爲何物,周老太也是不知道的。

鄭卓然在旁邊看着幾個人大眼瞪小眼的,忍不住笑道:“我倒是在吳書記家吃過一次,好像與咱們家裡喝的粘粥、甜沫類似,也是用米麪雜糧麪粉做成的粥類食物,不過,攪團兒與粥不同的是,水和麪糊是分離的,喝起來加入醋、油潑辣子,倒是鮮香可口的很。”

聽了一番解釋,顧爽和周老太都作恍然狀,同時,顧爽也不由感慨,別說s省和西關相隔着千萬裡,就是武市和西關相隔不到一百公里,不論社火,還是傳統美食,也有了衆多不同之處,還真應了那一句‘十里不同俗’啊!

拋開攪團兒的問題,顧爽又給倆娃兒分別夾了三個餃子,這才勉強將兩個小東西餵飽,一人又喝了一碗餃子湯,吃餃子和湯,講究的就是一個‘原湯化原食’。

老老少少吃飽了喝足了,也到了送小沙粒回去的時間。

寶寶看着周老太和顧爽給小沙粒收拾東西,很是有些不高興,嘟着嘴巴跟在顧爽身後,也不說話,只是像個小尾巴似的顧爽走到哪裡他跟到哪裡,活像是受了氣似的,看着顧爽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小沙粒乖巧聰慧,也懂得禮讓,顧爽也喜歡的很。可毛丹纔是小沙粒的媽媽,能夠在那種危急的情況下寧願拼卻性命來保護小沙粒,看得出她對沙粒的愛有多深,顧爽即使喜歡,也不能長期將小沙粒留在身邊啊!

寶寶既然不開口,顧爽也就裝糊塗,手腳麻利地將小沙粒的東西收攏好,就開始穿外套準備送小沙粒回去。他們要從西關縣感到蘭城乘飛機,時間也挺緊張的,可沒有功夫和小東西蘑菇。

眼看顧爽就要出門,寶寶無聲反對的計劃徹底失敗,小東西再也堅持不住,伸手扯住顧爽的衣襟,嘟着嘴小小聲道:“媽媽,咱們不送小沙粒回去好不好?”

看着寶寶兩個眼圈兒泛紅,大眼睛裡蘊滿了水霧,眼淚巴叉的,好像只要她不答應他的要求就要落下淚來的樣子,也覺得有些心疼,可她也知道,對於孩子不能一味的寵溺,也不能呵斥打罵,而是要讓他學着替別人着想,多明白道理。

顧爽蹲下來,握住寶寶的肩頭,和小包子平視着:“寶寶,如果是別的人留你長住,不讓你回家,你會不會想媽媽?媽媽想你的時候怎麼辦?”

“會……可是,”寶寶聽到顧爽如此說,小臉兒一緊,下意識地回答了,然後纔想起自己的要求,連忙又解釋道,“媽媽,我不是不讓小沙粒見他的媽媽,我只是想帶着小沙粒回咱們家,我想讓小沙粒吃真正好吃的香蕉和水果。”

聽到寶寶把理由說出來,顧爽也有些訝然。

她帶着寶寶第一次去醫院看望沙粒和毛丹的時候,買了一個果籃,裡邊的香蕉非成熟香蕉味道不好,小沙粒卻吃得格外珍惜和香甜,那天寶寶就說過要讓小沙粒吃到最好吃的香蕉……過了好幾天,又是玩又是鬧的,連顧爽都差不多忘記了這件事,沒想到寶寶卻一直記在心裡,並想要努力實現。

這個願望說出來,連一貫堅定的顧爽都有些猶豫了。

鄭卓然初八就要上班,初五回去,初七就要返回來。若是帶着小沙粒,最多也就三天時間,就能把他帶回來。時間似乎不長,毛丹的身體正要安心休養,小沙粒不在身邊也可以少分心……

不知不覺的,顧爽發現自己居然開始爲帶着小沙粒尋找其理由來。顯然,她的內心的感情方面已經把理智戰勝,算是同意了寶寶的要求。

微笑着搖搖頭,顧爽微笑着起身,拍拍寶寶的腦袋:“走吧,去醫院!”

“媽媽……”寶寶大叫,一張小臉佈滿了焦急和不樂意,兩隻大眼睛中的淚水更是打起了轉轉,眼瞅着就要滾落下來了。

鄭卓然領着小沙粒走了過來,笑着捏了捏寶寶的鼻頭:“小笨蛋,帶着沙粒回家,也得去醫院和沙粒的媽媽說一下,沙粒媽媽答應了纔可以啊!”

“哎?噢……”寶寶微微一愣,隨即歡呼起來,也不用大人抱着了,擡手抹抹眼睛,拉着小沙粒就往外衝。

周老太拎着兩件外套在後邊急得大喊:“穿上外套,外邊風大着呢!”

寶寶和小沙粒倆小包子興奮地往外跑,根本對周老太的喊聲充耳不聞,眼看着就要衝出門口,周老太急得拎着衣服就要去追,卻被顧爽一把攔住,笑着搖頭道:“阿姨,別追了,寶寶這麼不懂事,我看也不能把小沙粒帶上了,他這樣不懂事,難免什麼時候把小沙粒弄病了,那就沒辦法向沙粒媽媽交待了……”

“媽媽,別啊,我回來穿衣服了,還給沙粒穿!”顧爽的話未說完,寶寶已經委屈兮兮地拉着小沙粒又跑了回來,一邊兒跑還一邊解釋着,唯恐顧爽真的改變了主意,不答應帶沙粒同行了。

一家人帶着寶寶匆匆趕到西關人民醫院,毛丹看到乾乾淨淨的小沙粒,自然是歡喜不已。小沙粒也歡喜地爬上毛丹的病牀,挨着毛丹蹭啊蹭的,看得出來,第一次離開媽媽好幾天,小傢伙也想媽媽了。陪護大嫂則是滿嘴的誇獎話兒,看向小沙粒的目光裡則是明顯的豔羨。

毛丹是做母親的,對於自己孩子的變化,哪怕是絲毫不同,也很快就看在了眼裡,沙粒身上的衣服,明顯紅潤起來的氣色,歡喜又活潑的表情這些明顯變化不說,就連沙粒手上、耳朵上的凍瘡,沙粒小嘴裡輕微的羊肉的羶味兒,都很快了然如心,擡着眼看向顧爽一家人,眼中滿滿的都是感激。

時間比較緊,顧爽看了看腕上的手錶,寶寶覷見她這個動作,又看到小沙粒和媽媽親熱的勁兒,只怕顧爽改變了主意不帶小沙粒了,連忙趕在顧爽只前開口:“阿姨,我們今天要回家一趟,我們想帶着小沙粒一起……那個,阿姨您不用擔心,我爸爸後天救回來工作,可以帶沙粒回來。當然了,若是您放心的話,過幾天我媽媽回來的時候,再帶沙粒回來也可以。”

毛丹最初聽到寶寶的話,似乎吃了一驚。她將沙粒委託給這家人帶幾天,不過是因爲沙粒跟着在醫院受罪,而且和寶寶在一起改善了小東西身上的怯弱和畏懼。顧爽一家對沙粒這麼好,已經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她感動感激,可若是這家人想着帶沙粒走,或者搶走她的沙粒,那是萬萬不行的。

好在,寶寶立刻加了解釋,只是帶着沙粒離開幾天。這家人對沙粒好是毋庸置疑的了,而沙粒也和這家人相處的很好,看得出來,小傢伙雖然想她,也仍舊和她親密,卻沒有多少戚色,顯見這幾天過的很歡喜,並沒有因爲不在她的身邊而哭鬧不安。最最重要的,孩子跟着這家人吃得好穿得好,氣色也好了,而且,小傢伙明顯精神了很多,也活潑開朗了很多,之前的怯弱和畏懼之氣都改善了好多……最後這一點,對於孩子來說,無疑纔是最重要的。

孩子要被從身邊帶離,恐怕大多數媽媽都會捨不得。可真正爲了孩子考慮的話,孩子還是需要多多鍛鍊,多見見世面,才能真正長大。而這一點,對於西關縣的大多數孩子來說,是最難實現的。沙粒有這個際遇,作爲母親的她又怎麼能夠阻攔呢?

毛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低頭看着倚在她身上的沙粒,手掌下意識地摩挲着沙粒柔軟的頭髮。

顧爽看這母子如此親密難捨,也覺得可能帶不走沙粒了,於是笑着和寶寶道:“寶寶別任性,沙粒跟不跟我們一起,還要沙粒和他媽媽一起決定。”

“沙粒願意的!”寶寶一聽顧爽的口風,果然有些改變,心中着急,連忙湊到沙粒身邊問道,“沙粒,你同意跟着我去我家的是吧?我們一起吃香蕉、吃櫻桃、吃草莓……還和笨笨一起玩,還有黑妞,大賴二賴,還有熊熊、一撮毛……”

聽着寶寶小嘴兒巴拉巴拉的說着,這話怎麼聽怎麼不像徵詢沙粒的意見,這簡直是明晃晃的利誘啊!顧爽、鄭卓然和周老太都忍不住輕笑,有些難捨的毛丹也笑着擡起頭來。

她努力地伸出沒有受傷的胳膊,用裹着繃帶的手掌摸了摸寶寶的腦門兒,笑道:“既然你家裡有那麼多好東西,那麼我就同意沙粒跟着你去了。”

“噢……”得到毛丹的同意,寶寶立刻歡呼蹦跳起來。轉眼看到顧爽不贊同的目光,歡呼聲戛然而止,然後又急匆匆地湊到沙粒面前,眼巴巴地看着沙粒,然後朝着沙粒伸出小巴掌:“沙粒,跟我走吧?”

沙粒看着寶寶,又回頭看了看毛丹,在毛丹含笑目光的鼓勵下,抿了抿嘴角,終於慢慢地從毛丹身上爬起來,將自己的小手放進了寶寶胖乎乎的手心裡。

“哈哈,爸爸、媽媽、奶奶,沙粒也同意了,我們趕緊走吧!”寶寶樂得見牙不見眼的,牽着小沙粒的手就往外走,看那急手忙慌的樣兒,只怕還是擔心事情有變,恨不能一腳踏上飛機,直接來個造成事實,到時候無論小沙粒還是媽媽,再想改變主意也來不及了。

鄭卓然一見倆小包子一刻不停地往外走,連忙趕了上去,並提醒寶寶道:“寶寶,你們就這麼走?”

寶寶微微一愣,隨即笑嘻嘻地拉着沙粒的手又返回到毛丹的病牀前,對毛丹道:“阿姨,您放心吧,我會照顧好沙粒弟弟的。等我爸爸媽媽回來的時候,到那時,您的傷也能養好了,沙粒就可以回來陪您了。”

看着寶寶鄭重其事地向毛丹保證,顧爽、鄭卓然和周老太都忍不住想笑,又覺得寶寶那板着小臉的模樣,好像突然長大了好多,幾人都是欣慰又有些莫名的悵然。

盼着孩子長大,孩子真長大了,又難免像幼鳥一樣,即將面臨着離巢單飛,當父母的又難免悵然不捨……這恐怕是天下父母都會有的感受。

毛丹連連點頭,寶寶又拉着小沙粒的手,一起向毛丹揮手告別:“阿姨(媽媽)再見!”

兩個小包子黏黏糊糊地告別完畢,被鄭卓然領着出了病房。顧爽和周老太慢了一步,顧爽微笑着對毛丹道:“你好好養傷,爭取早日康復出院。沙粒我帶回去,我和我的家人都會好好照顧孩子的,你放心吧。”

說着,顧爽伸手從手袋裡摸出一隻手機,放在毛丹的枕頭邊兒:“這個手機你先用着,什麼時候想沙粒了,就給沙粒打電話。電話號碼在這裡。你讓大嫂幫着你記得充電,沙粒想媽媽了,也可以給你打電話。我家男人過兩天救回來,我也最多十天就能迴轉。到了那邊,若是沙粒適應的好,就等我帶他回來,若是孩子不適應、或者想你想家,我會讓我男人帶他回來,或者隨時派人將他送回來……”

顧爽能夠做到這麼細緻,毛丹心裡除了對兒子離開的不捨,已經再沒有一絲擔憂和不放心了。

因爲原定了離開的時間,顧爽給來時送她們的出租車打了電話來接。原本吳訓思還打算派車送機,被顧爽出面拒絕了。縣裡就那麼幾輛車子,財政緊張的不行,鄭卓然初來乍到的,沒必要因爲一趟車錢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此時顧爽已經決定了,等下次來的時候,直接從蘭城買輛車子開過來。不用太好,弄個比較潑辣的越野車或者皮卡車就行。到時候,真的徵了地建林場種植園,少不得要從縣城和種植園之間來回奔波,沒有車子實在是不方便。

雖然多了鄭卓然和沙粒一大一小,但倆小傢伙不佔地兒,車內倒也不怎麼擁擠。

司機已經比較熟悉了,看到顧爽和周老太就笑着拜年:“過年好!”

顧爽和周老太也笑着迴應。轉眼,司機看到鄭卓然和小沙粒,不由有些疑惑,這個小夥兒長得挺俊,氣度不凡,和這女子倒是很般配。可這個黑瘦的小娃兒是咋回事?若是生二胎的,在西北這些比較偏遠的縣市倒是不怎麼顯見,這裡政策相對比較寬鬆,二來,當地很多地方都是漢族和各少數民族混居,衆所周知的,國家對少數民族有政策傾斜,都能生二胎。

可,這娃兒雖說長得也不算醜,可與這家人就差的太遠了。

不過,這位司機師傅雖然健談,卻也知道有些話不該問的不問,樂呵呵地啓動了車子。

很快,話題就說到了當地過年的風俗上。司機師傅年齡在這,閱歷自然豐富,又加之這個職業接觸面很廣,幾乎對全省各地的民風民俗都頗爲了解,說起來一套一套的,頭頭是道,連寶寶和沙粒都聽得入了神。

見大家聽得投入,司機師傅也越發說的興起,從民風講到民俗,從民俗講到各種傳統節目,又講到各地的特產、風景、再到各地的美食小吃……那叫一個生動形象,滔滔不絕。

開到武市後,鄭卓然乾脆換到駕駛的位置,讓司機師傅專心致志地給一家老小講古。就連鄭卓然也覺得受益匪淺,要想在當地做好工作,有些民俗忌諱什麼的,還真不能不知道,否則啥時候惹出誤會來,那才叫莫名其妙呢!

一路說笑着,不知不覺地四個多小時過去了,車子駛上蘭城機場的高速,司機師傅這纔打住話頭,咕嘟咕嘟喝了幾口水,然後把鄭卓然替換下來。不是因爲他不放心鄭卓然的駕駛技術,主要是時值春運期間,在通往機場和各大出入蘭城的道路上,不定時不定點地設有營運車輛檢查點,會覈查所載乘客是否超員等其他事項。若是知道司機師傅將車給乘客開着,恐怕不僅僅是扣分罰款那麼簡單能了事的。

通往機場的高速很順暢,大半個小時後,車子就平平穩穩地停在了候機大廳門口。

一家人取了行李,付了車款,顧爽和周老太一人牽着一個娃兒,鄭卓然推着行李進入機場大廳。

蘭城這邊雖說也是省城,但出入港的人員並不算多,別說京城機場沒法比,比南市機場的出入港人數也少得多。相對的好處就是,機票相對不算緊張。幾個人很快就辦妥了機票,距離起飛時間還有兩個多小時。

路上因爲趕時間,沒有停下用餐,此時已經下午快三點了,即使路上吃了些帶的食品,一家人也都餓了。機場大廳中雖然也有快餐服務,但一家人還是想出來溜達溜達,於是拉着行李,帶着孩子老人,出了機場大廳,穿過停車場,來到停車場另一側的餐飲集中點用餐。看着一溜兒八家餐廳,竟有四家都是拉麪,顧爽和鄭卓然忍不住都笑起來。難怪蘭城拉麪聞名全國,從這裡就能看出蘭城人對拉麪的喜愛程度來了。

幾個人沒有選擇拉麪,而是挑了一家比較正規的飯店,點了幾個爽口的菜品。或許是餓的有些過勁兒了,菜上來了味道還算不錯,可一家人吃的都不多。

吃完飯,在飯店喝了一壺茶,距離登記時間一個小時的時候,一家人這才施施然返回機場大廳。還好,天公作美,無風無沙,飛機也準時起飛。即使如此,等他們踏上南市的土地,也已經晚上近八點了。

一出接機口,寶寶眼尖,第一個看到了人羣中等待的顧爸爸顧媽媽和顧彬,立刻揮着小手高聲大叫起來:“姥姥、姥爺、舅舅,我在這兒!”

也難怪小東西興奮,他去京城上學又去甘省過年,前前後後已經三個多月沒見姥姥姥爺和舅舅了。就連顧爽和鄭卓然也都離家一個多月了,一家人團聚,自然歡喜無限。

寶寶摟着顧爸爸顧媽媽和顧彬的脖子挨個親熱了黏糊了一陣,這纔想起將小沙粒介紹給大家。看着小沙粒乖巧的有些怯懦的眼神,顧爸爸顧媽媽和顧彬都難免心生憐惜,自然也像對待寶寶一樣,很熱情地迎接了小沙粒。

熱鬧了一陣,一大家子這才歡歡喜喜從機場出來,坐上顧彬開來的商旅車,返回西郊種植園的家。

一進門,熊熊、一撮毛、大青一家、大賴二賴、黑妞……一大羣寵物都涌上來,擠到顧爽和寶寶身邊挨挨蹭蹭的,連一撮毛的另外三個狗寶寶也已經長成了半大的狗狗,比顧爽離家的時候大了不止一倍。熊熊最爲穩重,也不往前擠,只在後邊看着,一直等到那一大夥挨個親熱完了,顧爽和寶寶才走到熊熊身邊,母子倆分別和熊熊抱了抱,熊熊也靠着顧爽蹭着,還伸出大舌頭舔舔寶寶的臉蛋兒,惹得寶寶咯咯咯地直笑。

接着,顧爽就讓寶寶將小沙粒介紹給家裡的寵物,其他的還好說,最起碼要讓大青一家子認識小沙粒,以免一個看過到,大青一家子傷了小沙粒。

好一陣熱鬧之後,衆人才得以走進房門,朱莉、程彥已經帶着八斤等着了。

朱莉和程彥倒是沒多大變化,唯一可喜的就是朱莉孕產期長了肥肉減了一些,腰肢也看得出來纖細了不少。改變最大的自然是八斤小丫頭,顧爽去申城前,八斤小丫頭只有四個月,剛剛學着坐,還不能爬動,如今,已經快七個月的小丫頭已經能夠坐的安安穩穩的,雖然還沒學會爬,但小丫頭很是活力充沛,坐不了一會兒就自己躺下,然後翻過身來趴伏着,手腳一起努力,小屁股一拱一拱地,就像肉蟲子一樣往前蠕動……因爲身體動作還不夠協調,有時候蠕動不了幾下,就自己打了滾兒。這丫頭卻根本不在意,跟頭把式地四處撒歡兒。

顧爽瞧見八斤額角上一塊還沒退去的淤青,就開口詢問原因。

朱莉皺着眉,一副頭疼地模樣:“這丫頭肯定是託生錯了,人家女孩子都是文文靜靜的,哪裡有這麼調皮的丫頭?這哪裡還是孩子啊,簡直就是個皮猴子,只要醒着,你就別想她有半分鐘的安穩,到處亂竄,好幾次差點兒從牀上滾下來。每一次都嚇得人半死,她卻根本不以爲意,仍舊是每日在牀上四處闖蕩……”

看着朱莉滿嘴抱怨,眼睛看着八斤卻滿滿的都是慈愛和歡喜,顧爽就忍不住暗笑。她自己也是媽媽,自然就知道,朱莉這並不是真的抱怨孩子太活潑,這只是爲人母親的,咱們國家習慣貶貶自家孩子才叫謙虛。

逗着八斤玩了一會兒,也將行李放下,顧爽和鄭卓然這才帶着寶寶和沙粒去洗漱換衣服。周老太也回了自己的房間。

原本以爲時間這麼晚了,家裡不會再有什麼人來。可到了家沒多大會兒,劉向民、陳玉清幾位老爺子老太太就都過來看望周老太了,周老太跟着寶寶進京,一去就是半年多,這些老兄弟老姊妹都想了,一聽到周老太回來,就等不得了。

顧爽洗漱完出來,看到一屋子老人聊得熱熱鬧鬧的,周老太一臉的笑容,她也跟着歡喜。剛剛過了年,顧爽鄭鄭卓然自然上前拜年問好,又把從甘省帶回來的特產,什麼枸杞、幹棗、西瓜子之類的拿出來,給老人們品嚐。

老人們也知道他們一路辛苦了,略略說了幾句也就紛紛告辭,只說等明天再過來和周老太說話。

將那些特產分給老人們帶回去,將老人們送出門,一家人這才坐下來吃飯。

餐桌上擺了滿滿一桌子菜,除了一品系列,還有不少海鮮山珍,顧爽和周老太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笑意。雖然在西關沒覺得怎麼艱苦,但相比起家裡的生活條件,那邊的生活水平實在是差的太遠了。若不是顧爽自己親歷,她也不相信縣長縣委書記聚餐,薰兔、燒鵝就是主菜!

寶寶吃的高興,還沒忘了照顧小沙粒,將各種美味的菜餚一一夾到沙粒的盤子裡,並給沙粒介紹,這是什麼菜,是用什麼什麼做成的……看得小沙粒眼睛都不夠使了。

趕了一天路,顧爽一行人實在是困了,特別是兩個孩子,吃過晚飯不多時就睜不開眼了,衆人笑着,幫着把兩個孩子送回房間。當初牛牛他們來的時候,寶寶房間裡多按了一張牀,如今沙粒來了,都不用在做準備了,直接讓小哥倆在一個房間睡就行。

簡單洗漱了一遍,顧爽穿着浴袍走出浴室,鄭卓然已經上了牀,正倚着牀頭看書呢。

顧爽懶洋洋地走過去,甩掉腳上的拖鞋,鑽進被窩,毫無形象地攤開手腳,覺得還不過意,於是忍不住在被窩裡翻滾了幾下,這才適意地長長吁出一口氣來:“還是家裡舒服啊!”

與飯菜一樣,在西關的時候也沒覺得怎麼艱苦,可回到自己熟悉習慣的環境裡,對比之下才感覺出來,在西關的時候,根本不好意思天天洗澡,而且,即使洗澡也是匆匆衝一下算完,根本不可能泡浴,而且,明明已經努力地清理了,被窩和房間裡的傢俱一樣,總是覺得有一層黃沙,肌膚觸及的時候,總會有一層沙沙的感覺,哪裡有家裡的被褥這般柔軟、潔淨,揪着被子聞一下,都能聞到淡淡的太陽香氣!想來就知道,一定是顧媽媽知道她們回來,拿着被子到太陽下曬過了。

看她這麼折騰,鄭卓然也乾脆把手中的書放下,抿着嘴低下頭來:“那,我們可不能辜負了這舒適的被窩了……”

話未說完,鄭卓然一低頭,脣瓣已經覆上了顧爽的頸側,溫溫的有些溼潤的氣息,觸及在頸側的肌膚上,卻彷彿帶了魔力,登時帶起一串酥麻和火熱來……

在西關兩個人雖也難耐地親熱了兩次,但沙發牀畢竟不是牢固舒適的大牀,稍稍一動,都會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那房子的牆壁又薄得很,兩人怕被屋裡的周老太和寶寶聽到異響,只能像做賊一樣,偷偷摸摸地匆匆而就,根本未能盡興。所以,這一回來,鄭卓然自然就不再忍耐,立刻開始追討自己應得的福利。

你儂我儂,情深蜜意,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才興盡而散,鄭卓然心得意滿地抱着癱軟的顧爽進浴室清洗一番,然後在抱回牀上,相擁而眠。

第二天,一大早起牀,顧爽再次恢復了神采奕奕。

適逢春節,她年前沒能回來,如今回來,自然要去老人們家裡和養老院那邊看望、拜年。鄭卓然自然跟隨,寶寶聽說了,也拉着小沙粒跟着。在種植園一大圈轉下來,就用了近一上午,顧爽和鄭卓然一商量,乾脆帶了些食材、禮物,驅車直奔養老院。

一進養老院,顧爽就眼尖地看到,院子裡的溫室大棚里人影綽綽,還不時傳出來一陣陣爽朗舒心的笑聲,顧爽和鄭卓然也禁不住滿心歡喜。自從準備接手鄭氏企業,顧爽天天忙忙碌碌的,恨不能自己能生出三頭六臂,或者能夠像一隻陀螺,已經有兩個多月沒來養老院看望這裡的老人了。

顧爽看了鄭卓然一眼,讓他去看着兩個寶寶別摔跟斗。她自己則施施然地朝着養老院的廚房、房間和各項輔助設施走去。

她在家的時候,經常會過來轉一圈子,屋內屋外的衛生、食物之類的,基本上每次都挺滿意的,房間整齊乾淨,被褥都拆洗的非常乾淨……如今,她離開了將近兩個月了,心裡最惦記的不是顧爸顧媽顧彬他們,而是養老院的這些老人。如今回到養老院,她自然是直接走進廚房,看看給老人們備了什麼菜。然後又爬上樓,看看老人們的生活情況。

很可惜,他們兩個人慢了一步,還不等上樓,寶寶和小沙粒倆個小耳報神已經蹬蹬蹬跑進溫室大棚裡。棚中幾位養老院的老人和幾名在休養院長住養生的老人,正各司其職,各就其位,有下象棋的,有打撲克的,還有人旁觀。幾位老太太則在一張面板上用碎步沾了漿糊粘到一起,等幹了之後叫袼褙,可以用來做鞋底鞋墊兒,過去的時候,年齡大些的婦女還要帶圍帽或者抹額,基礎筋骨都是用的袼褙。

寶寶和小沙粒奔跑的咯噔咯噔聲音,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老人們也都顧不上玩棋打牌,紛紛湊過來,將寶寶和小沙粒圍攏了起來。在聽到顧爽和鄭卓然也都回來後,老人們看着很是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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