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鐵追一想到自己是堂堂女巡捕,連雲雀兒都可以鎮定自若地面對,若是她就這樣出去了,豈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若是傳到她那班巡捕兄弟的耳中,恐怕再也沒有人服她了!
所以她也只能強裝若無其事,拍了拍雲雀兒的肩膀,小聲道,“喂,我知道你是吸血鬼,可是吸血鬼也會害怕的吧?爲何你看到這樣的慘狀竟一點反應都沒有?”
雲雀兒轉過身,看到鐵追臉上不自然的笑容,瞭然地點點頭,“死狀是噁心了點,不過你也知道啦,我是吸血鬼,這滿牀的血液在你看來是恐怖,可是在我看來卻是最美食物,你說我現在該有什麼樣的反應呢?”
“真是吸血鬼!”
鐵追白了雲雀兒一眼,目光卻轉到屍體身上,頓時又皺起眉頭,“哇,除去這滿身的血跡,恐怕全身都只剩下鋼釘了吧?連死者的身份恐怕都查不到吧。”
“正面全是鋼釘,背面呢?按照這鋼釘的長度和扎入深度,背面應該還是完好的。”
雲雀兒指了指那屍體,對沁子提醒道。
鐵追指了指屍體,又指了指自己,“不是吧?你要我翻過這具屍體?”
鐵追不是沒有碰過屍體,但是這屍體渾身是血,她連看就已經是鼓起天大的勇氣了,用手翻過來?從哪裡下手?!
她頓時搖搖頭,又討好的看向沁子,“你來吧,你不是喜歡血液嗎,你去翻吧。”
雲雀兒衝她甜甜一笑,繼而又搖搖頭,“我可告訴你,我雖然已經戒血了,但是血液對我來說,始終是巨大的誘惑,就連這死人的血在我看來,都成了致命誘惑了,我真怕我一不小心都給你吃乾淨了!”
雲雀兒說着,眼睛突然一亮,衝鐵追招招手道,“難道最先解除屍體的不應該是仵作嗎?”
“可是現在衙差和仵作都應該回家睡覺了吧?估計也得等天亮纔會有人來處理。”
鐵追皺着眉頭,現在可是最佳破案時間,若是再等,好多線索就會自動消失的。
“誰說沒有?”
雲雀兒神秘一笑,走到走廊上掃了一眼走廊上神色各異的衆人,這些人似乎都在害怕,再也不敢單獨待在房間裡,生怕殘忍的兇手再次出現。
這漫漫長夜對他們來說,着實太難熬了。
掌櫃的面色蒼白,很明顯他是其中最害怕的一個,而他旁邊的上官亮面色鎮定,同樣也將目光看向她,顯然他認出了自己。
而那個陳譚氏似乎在極力表現出她的害怕,但是雲雀兒在她的雙眼之中卻看不見一絲懼意。
她身邊的管家依舊是一副冷然的面龐,好像發生任何事情,他的表情都不會變,眼神中同樣沒有懼意。
他們的兩個家丁一個連連打了好幾個哈欠,一個在那裡發呆,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最後目光落在了潘石身上,她昨晚也聽到樓下的動靜了,從聲音判斷,這個男人應該是最後一個入住的潘石。
他距離門口還有一段距離,似乎並不想進門,而目光觸及雲雀兒的時候,只是友好地衝她笑了笑,很快又抽回了目光。
可是下一秒,雲雀兒就已經來到她的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胸口,“潘仵作,這裡有命案發生,你可是京都最有名的仵作,你怎麼跟個旁觀者似的站在這裡?驗屍不是你的本分嗎?”
“可……”潘石很驚訝眼前這個女子是如何知道他的身份的,不過他倒是沒有將自己的驚訝表現出來,“可是本官只是京都的仵作,這可是在逍遙城,本官着實不好插手。
再說了,死者就死在本官隔壁的房間,按理說本官也是嫌疑人,是不可以隨意接觸屍體的。”
潘石說完,很是恭敬地看了一眼上官亮,謙恭地問道,“宰相大人,您說下官說得可對?”
“按照我朝規定,的確該如此。”上官亮微微點頭。
“不對勁。”
雲雀兒心中一個嘀咕,的確是太不對勁了,陳譚氏一行人應該不知道上官亮的身份纔對,如果他們真是普通百姓,若是聽到上官亮就是宰相的話,至少驚訝也是應該有的吧。
可是雲雀兒在他們的身上沒有找到一絲絲的驚訝,就好像是聽了一件極爲尋常的話,這太不符合常理了。
除非……他們一早就知道上官亮的身份,那麼他們就絕對不是趕路人這般簡單。
“不過……現在是特殊情況,潘仵作去查驗查驗也好,若是當地官差來了,老夫可以爲你擔保。”
上官亮頗爲大官風範地說道,“畢竟現在這起命案的手段極其殘忍,影響極其惡劣,還是要儘快抓到兇手爲好。”
其實上官亮現在已經感覺到害怕了,天還沒亮,就已經發生兩起兇案,之前的死者是當年的鳳娘,那麼現在這個死者呢……會不會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希望潘石可以儘快弄清楚死者的身份,只希望此人並非是自己所猜測的那個人。
“原來你就是當朝宰相上官亮啊?”
鐵追聽到他們的對話,她還以爲整個客棧就只有她有資格查案呢,想不到這裡竟然臥虎藏龍,連當朝宰相都在這裡,“朝陽城女巡捕鐵追拜見宰相大人!”
“真是巾幗不讓鬚眉,想不到我朝竟有你這樣的鐵血女子!好,在本地官差到達之前便由你和潘石二人偵查此案,務必找出兇手是誰。”
“是!”
這在鐵追看來,無疑是她接受到的最大任務,可以說是她的最大榮幸,如果她真能辦了這個案子,那麼就算回到她的朝陽城,也有何自己弟兄們吹噓的資本了!
“是!下官定當不辱使命。”
潘石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是宰相的命令他卻不敢推辭。
“快進來快進來,裡面一定發生什麼事情了,我來給大家把門打開,大家一起去看看熱鬧。”
就在鐵追和潘石進去的時候,突然間樓下門外的嘈雜聲一下子都涌到了屋內。
原來是有一個人極爲瘦小,腿腳靈活的人翻過窗戶進了客棧,竟然從裡面將門給打開了,被門攔在外面的客人一下子都涌了進來。
“李掌櫃,大家都睡得好好的,突然聽到你們客棧的方向傳來呼救聲,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這波人大概得有二十來個,幾乎都爲男性,不容分說就涌到了樓上的過道中,看到李掌櫃都好奇地問道。
有的人不等李掌櫃回答,便想要往屋內走去,似乎是想看看這房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卻被雲雀兒伸手給攔住了,“不好意思,裡面仵作正在幹活,閒雜人等不準入內!”
雲雀兒說話間,敏銳的嗅覺在仔細感受所進來的每一個人,試圖辨別是否有不軌之徒混雜在裡面。
“你是誰?憑什麼攔着我們?”
帶頭的一個胖子很是鄙夷得看了雲雀兒一眼,一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竟然在這裡礙手礙腳,真是麻煩。
“就是,裡面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竟然要仵作辦案,莫非是死人了?”
“天哪,不會吧,方纔已經死了一個,現在竟然又死一個?莫非真的是冤魂索命來了吧?”
……
這些人說什麼雲雀兒自然不關心,說實話,這兇手是誰她雖然好奇,但找出兇手卻並非她分內之事,她現在不過趁着和這些人面對面,試圖從他們的神色辨別每一個人的目的。
果然,其中至少有十來個並非人類,他們的眼神根本不在意那命案發生的房間,而是不斷瞥向其他房間,似乎在找什麼。
雲雀兒頓時提高了警覺,就在這時,突然又上來一撥人,大概有六個,五男一女,雲雀兒迅速判斷出他們也並非人類,卻還是裝作此地居民來湊熱鬧一般。
“笑話,當然是人爲!”
雲雀兒說着,目光掃過這些形色各異的人,繼續道,“而且,這作案者很有可能是外來人,鐵巡捕你說我說得對嗎?”
鐵追沉思了片刻,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她說的的確沒錯,這樣性質的案件的確系外來人作案的可能性比較大,當然,也不排除本地人作案,或者是裡應外合的可能。”
鐵追說着,轉過身子,從過道中走了一個來回,目光突然變得凌厲起來,“我想問問,除了這神來客棧之中的房客,在座還有外來人嗎?”
頓時這裡的原住戶一下子往後退了一步,頓時原本擁擠在過道中的人一下子清晰地分爲兩邊。
“哇,你不提還真沒注意,咱們這逍遙城原本淒涼得很,怎麼一下子多了這麼多外來人?”
本地居民一下子沸騰起來,這種現象在他們看來奇怪極了。
“看來你們都不是逍遙城的人。”
鐵追再一次緩慢地從外來人面前緩步踱過,眉色愣了愣,“我很好奇,爲何你們能夠第一時間知道這裡出事了?
我也很好奇,整個逍遙城只剩下這神來客棧是開着的,在事發之前,你們住在哪裡?”
鐵追下意識將嫌疑全都圈定在這一羣神秘來者身上,畢竟他們的行跡太過可疑了,竟然想混在這羣居民當中渾水摸魚。
鐵追的提問無疑也是雲雀兒想知道的,不過雲雀兒自然知道,這些人不可能是兇手,因爲她方纔已經不動聲色查看過了,這個走廊之上有兩個人的虎口有黑痣,一個潘石,一個是陳譚氏。
那足以見得混進來的這羣人之中沒有兇手,他們的目的不是兇案現場,看來自己猜得沒錯,這些人是衝着他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