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這一響動倒是誰也沒能夠料到。
明西鏡一愣,急忙快步朝暖閣走了進去。爭音與明淵二人站在原地並沒有動,目光卻是不約而同的朝着屋內看去。
一陣輕輕的呻吟聲自屋內傳出,爭音微微眯了眯眼睛,此時只見明西鏡已然走到牀前,狹長的眼眸落在牀榻上的少年的身上,眸中卻是深意勝過了關切。
小小的少年悠悠醒轉,迷濛之中睜開眼卻是看到了一張略帶了絲妖冶的面容,腦海中還未能夠反映的過來,眼睛卻是登時瞪的老大。
記憶彷彿潮水一般襲來,小小少年面上帶了一絲的驚慌之意,想要說出口的話到了嘴邊全變成了咿咿呀呀,聽起來甚是怪異。
爭音微微垂眸,卻是擡腳朝着屋內走了進來。明淵見狀,急忙跟在她的身後進去。
卻只見此時明西鏡斜坐在牀頭之前,手指微微蜷在一起放在腿側,眼神也是十分關切的看着牀上的少年,半晌見少年完全清醒了過來,這才輕輕的喚了一聲:“芍兒?”
芍兒是這少年的乳名,聽到有人這樣喚自己,那少年不禁又清醒了幾分,一雙眸子此時已經全然甦醒了過來,有些愣愣的盯着明西鏡,卻是不知該如何回答。
明西鏡有些愕然,此時爭音已經邁步走了進來,見二人之間情狀詭異,不由得將目光轉移到牀上的少年身上,不出所料的在他的手臂上看到了一抹黑色蓮紋。
爭音微微沉吟幾分,邁步走上前去,對着明西鏡道:“若不妨事,不如讓我看看?”
明西鏡轉頭看向她,眸中的深意轉瞬即逝,隨即便換上了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急忙讓開了自己的位置,道:“閣主請。”
爭音點點頭,在少年身邊坐了下來。
芍兒見一紅衣女子在自己身邊坐了下來,心中不知是友是敵,混亂的記憶讓他頓時喪失了分辨能力,擡手就要朝爭音打去。
爭音卻是一把抓住少年的胳膊,稍稍用力將少年壓了下去,嘴角一抹笑意勾起,道:“小小年紀就這麼囂張,長大可得了?”
說完,白皙的手指快如閃電般的點了少年身上的幾處穴位,小小少年頓時有些動彈不得,只能瞪大了一雙眼睛看着爭音,眸中帶着一絲的委屈之意。
爭音卻是彷彿視若無睹的樣子,只管看着少年略帶委屈的表情,伸手探上了他的脈,面上仍舊是一副冷淡的表情。
明西鏡與明淵二人靜靜的站在一旁,雖然目光都是落在少年的身上,可是心中思緒卻是千差萬別。
半晌,爭音放開少年的手,從腰間荷包之中取出一青色小瓶,自小瓶之中倒出一粒藥丸放在了自己的手心之中,擡頭對明西鏡說道:“這藥丸是琳琅閣的寶物,有凝神之效。六皇子大可不必擔心。”
說完,將藥丸放在手間,送到芍兒嘴邊,芍兒卻是略微帶了一絲的遲疑,不肯將藥吃進去,爭音見狀,略略挑了挑眉,手指輕輕捏起芍兒的兩腮,將藥丸送進他嘴中,下頜一擡,藥丸便化在了脣齒之間。
一股清甜的香氣散了開來。那小小少年似乎是被這清甜之味所環繞,不多時便有些倦怠,一轉頭又輕輕的睡了過去。
爭音見芍兒此時又安穩的睡了過去,才滿
意的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朝外面走去。明西鏡見自己的弟弟此時又睡了過去,不由得皺了皺眉,跟在爭音的身後,問道:“敢問閣主,我弟弟這是……”
“沒什麼事,不過是有些心智錯亂罷了。”爭音打斷明西鏡的話,轉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弟弟身上有什麼東西,恐怕你比我更清楚,就不必多問了吧。”
聽到這話,明西鏡沉吟一番,道:“的確。既然芍兒此番清醒了,那我的意願,恐怕閣主也已經清楚了吧。”
聞言,爭音難得的面上帶起一絲笑容,只不過這其中確實夾了一絲的嘲諷,道:“我當然清楚,琳琅閣囊括天下寶物,你不就是想要冰玉蟬麼?”
“沒事,正是冰玉蟬。”
“呵……”爭音輕笑一聲,道,“冰玉蟬你可知道意味着什麼?”
“琳琅閣的鎮閣之寶,天下英雄好漢都想要的寶貝。”明西鏡說的輕鬆,面上表情亦是十分的淡定自如。
“既然知道,那不知六皇子又是哪裡來的信心想要和我做這筆交易?”爭音輕聲道,話音中多了一絲的冷淡,“若是這條件不符,我可是斷然不會答應的呢。”
“必然叫你滿意。”明西鏡甚是自信,隨後從腰間將玉佛取了下來,放在手心之中,展示在二人的面前。
明淵眼眸一眯,目光被那玉佛吸引了過去,道:“喲,還真是見寶貝呢。”
爭音挑眉,看着玉佛的眼神也是雲淡風輕,道:“這東西,與冰玉蟬,果然是不相上下。”
“看來閣主是識寶之人。這玉佛的傳說想必兩位前輩也早已知曉,晚輩機緣巧合得到此物,今日看來恐怕是冥冥之中註定的緣分了。”明西鏡低頭看向玉佛,只見那玉佛材質甚是溫潤,此時在屋中明亮燈火之下,隱隱流光閃動,若是置於暗處,恐怕是光芒更加大盛,與夜明之珠不相上下。
這玉佛在江湖之中流傳百年,便是身處苗疆,爭音與明淵也是曾經聽聞過這玉佛的名聲。傳說中的白骨生花起死回生,到底是真是假沒人知道,不過單單就這玉佛,也是價值連城的寶貝。
爭音略略思忖一番,卻是忽然笑道:“此時倒是顯得我有些猶豫不決了,冰玉蟬與這佛像,還真是讓我有些難以做決定呢。”
明西鏡點點頭,道:“冰玉蟬在閣主手中多年,貿然與我相換自然是有些猶豫,不如谷主略略思索幾分,若是做了決定,隨時告知我便可。”
話已至此,爭音亦是不再多說什麼,只笑道:“看來六皇子還是有備而來,三日時間,我必定與你一個答覆。”
“如此甚好。”明西鏡得到這一答案,心中也是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今夜多有叨擾,告辭。”爭音拱手向少年行了一禮,隨即拉起明淵便朝着門外走去。明淵目光在玉佛之上留戀幾分,隨即便跟在爭音身後出了門。
明西鏡見二人相繼離去,微微掩着的門被打了開來,一股夜風侵襲,帶着絲絲的涼意。眯了眯眸子看着那消失在暗夜之中的兩人,剛纔面上還帶着的笑意此時早已是消失不見。明西鏡挑挑眉,將玉佛收了起來,隨即朝着內閣走了進去,看着那躺在牀上沉睡的少年,皺了皺眉頭,終究是沒說什麼,轉身又走了
出去。
只不過此時的他心中滿滿的都是思緒,哪裡還會注意的到牀上那小小少年半闔的眸子與蜷動的雙臂……
夜風之中,爭音與明淵並肩走在路上,略帶了絲涼意的風讓二人有些沉默,可心中卻是不約而同的惦記起那玉佛來。
“那寶貝,可當真要比你那玉蟬要好得多。”明淵不由得先開了口,目光完全被那玉佛吸引了住。
“呵……”爭音嗤笑一聲,眸中滿滿的都是鄙夷,“平日裡讓你多讀點書,否則這個時候就不會如此見識短了。”
“……”明淵頓時語塞,轉頭怒道:“爭音!”
話音中似乎是帶了一絲的怒氣。
不過這話在爭音聽來卻是絲毫的沒有威懾力,爭音挑挑眉,轉頭看向他,涼聲道:“怎麼着?你還想動手?莫不是你忘了在琳琅閣的日子?”
“……”明淵頓時心中泛起一絲無力感,想起在琳琅閣的日子可真是讓他有些後怕,眼前這女子自己雖然與她相識多年,可是她的性格卻當真是變化多端,饒是自己,有的時候也是招架不住。
“那玉佛雖然是個寶貝,可萬萬還沒有到讓我用冰玉蟬去換的地步。且他幾天之內便敢明目張膽的對我說出這話,若不是早有完全準備,恐怕是沒有這個膽量的。”
“那你的意思是,這玉蟬,他是勢在必得?”明淵不禁皺眉,想不到這少年心思竟然如此深沉。
“嗯。”爭音應道,“而且我今日替他那弟弟把脈,那孩子的脈象,可當真是奇怪的很。”
“怎麼說?”
爭音皺眉,想起方纔那小小少年,不由得多了一絲的遲疑,道:“那少年手臂之上的,分明就是死蓮花紋,若不是中了死蓮,是不會有這般蓮紋出現的。按說中了死蓮之人心脈都會比常人若上幾分,可是那少年,心脈卻是極強,似乎是有一股頑強的內力護住了心脈,所以這麼多年來,這孩子才能夠一直平安無事。”
“那你這麼說,是有人故意而爲之了?”明淵不禁思忖幾分,道:“死蓮以血養,難不成是有人特地給這孩子下了死蓮?”
爭音面上一許思索之意,不禁道:“若真是如此,恐怕西延國,可是要鬧出一番腥風血雨了。”
這一句話裡,甚是意味深長。
明淵此時卻沒有答話,擡頭看了一眼天色,道:“有些晚了,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說完,轉身便要走。
爭音見狀,卻是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明淵的衣衫,將他拉扯了回來。明淵用了力想要掙脫,可是無奈卻是爭不過爭音,被她一把抓了回去。
“你是不是忘了點什麼東西?”爭音挑挑眉,一把將明淵的身子轉了過來,眼眸之中亮晶晶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什麼?”明淵卻是一副一問三不知的樣子,一副疑惑的表情。
爭音冷笑一聲,眸色慢慢變深,在此時暗淡的天色之下顯得分外嚇人,明淵心中一跳,知曉有些不大對勁,急忙想要安撫之時,耳畔卻是忽然傳來一陣勁風。
二人頓時一愣,只見暗淡天色之下忽然閃過一道黑影,快如閃電頓時一閃而過!
“什麼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