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九頓時悶哼一聲,昏了過去。
溫熱的血液順着少女細白的手臂緩然落下,一滴一滴的落在石棺之上,瞬間被跌成了四瓣。南潯望着那一股股的熱血順着石棺緩然流下,落入玄玉的凹槽之中,嘴角不由得綻出了一絲笑意,甚是可怖。
“若是你真打算這麼做,只恐怕,清音姐姐就再也沒有醒來的一天了。”寂靜的石洞中忽然響起聲音,清脆之中帶着十足的悲傷,南潯一愣,在石洞中環視一圈,卻是看到了剛剛踏進洞來的少女。
正是清苑。
聽到清苑這般說話,南潯頓時皺了眉頭,擡頭看向正走進來的少女,陰涔涔的說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清苑看了一眼南潯,全然不復平日裡溫順善良,伸手一帶,就將李小九攬入了自己懷中,伸手點了她身上的幾個穴道,封住了此時正在流血的手腕。
南潯見狀,不由得皺了眉,道:“清苑,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聲音中也是難得的嚴厲了起來。
而清苑卻仍舊是一副冷靜自持的樣子,抱着李小九將她輕輕的放在一旁,卻是並沒有看着南潯,反而將眼眸投向別處,道:“進來吧。”
說完,就只見一人從暗影出緩緩的走了進來。紅袍飄動,在這燈火通明的石洞之內顯得格外亮眼。
南潯一愣,卻只見慕容子息已經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玉樹臨風的面容上帶着一絲冷意,道:“我倒是沒有想到,你會下這樣的毒手。”
輕輕的聲音在石洞之中響起,雖然聽不出什麼怒氣來,可是卻仍舊是讓南潯心中一怔。
慕容子息從來不會將自己的喜怒哀樂表現出來,可卻也正是如此,若真是有人惹得他大怒,只恐怕這人,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而眼下,恐怕自己是真的觸到了他的逆鱗。
而這逆鱗,就是此時蜷在石棺旁的李小九。
慕容子息輕輕一笑,向前走了幾步,伸手撫上了石棺,看了一眼躺在玄玉之上的清音,眼眸之中劃過一絲溫柔,道:“好久不見了呢,清音。”
似乎是能夠感知的到少年溫柔的聲音,躺在棺中的女子似乎有些異樣。慕容子息隨即收回了目光,又向前走了兩步,站在了南潯的面前。
“我記得,我可不曾讓你害過人。”清清淡淡的聲音在南潯的耳邊響起,一擡頭便是慕容子息溫良無害的臉龐。
可南潯卻記得,眼前這個少年曾經的手段,是多麼的令人可怖。
即是驕縱如南潯,在見到慕容子息這樣的表情時,心中也不由得有了一絲的戰慄。想要後退一步,可前襟卻是猛地被慕容子息一把攥住,手臂上青筋暴起,像是用了不小的力氣。
南潯頓時覺得呼吸有些不順暢,眼神一暗,伸手想要推開慕容子息,卻是被他用手中的扇子一擋,帶着流蘇的扇子猛地一下子就敲在了南潯的手臂上,頓時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上心頭。
慕容子息卻依舊是維持着姿勢不動,絳紅色長袍翻飛,一掌就將南潯推至遠處,南潯頓覺身子飛空,猛地一下子摔倒在地,想要爬起來之時,卻只覺喉嚨間一陣腥甜,差一點便要吐出血來。
清苑一驚,急忙上前去扶南潯,卻是被他輕輕推開。
只
見南潯踉蹌着站起身來,伸手蹭掉嘴邊的血跡,冷笑一聲,道:“若是清音還活着,看到你爲了這樣一個丫頭大動肝火,恐怕會心寒的吧。”
慕容子息卻是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冰棺裡的人,嘆了口氣,道:“若是清音還活着,看到你瘋魔成這般,恐怕也不會高興。”
“我沒有瘋!都是你的錯!”南潯聽到這句頓時大吼了起來,一陣歇斯底里般的話語破口而出,“若不是你,清音便不會死,慕容子息,最該死的人是你!就是你!”
“若不是你善妒,將我的行蹤告知仇家,我又怎會被七路人馬圍堵,若不是你,清音又怎麼會死!”慕容子息怒斥道,一雙俊秀眼神中滿滿的全是怒氣,恨不得立刻就將眼前的人撕碎。
這個本就埋藏在心中的秘密他本來不願意提及,跗骨之痛,痛入心扉。
“呵……”一陣歇斯底里之後,南潯嘴角鮮血更甚,冷笑一聲,南潯慢慢站起身來,道:“可惜啊可惜,那個丫頭,活不長了……”
目光,卻是落在李小九身上的。
慕容子息一愣,急忙轉身去看李小九,卻只見她沉沉的睡着,面色十分蒼白,手腕上的蓮紋此時卻變了顏色,鮮紅無比甚是顯眼。
“不出一個月,這丫頭就該命喪黃泉了,也算,我替清音報了仇!”南潯眼神頓時變的空洞起來,一雙眸子失了往日的風采,變的有些呆滯起來,冷冷的看了一眼那棺材之後,南潯輕蔑一笑,疾步一閃,就出了山洞。
清苑一愣,想要擡腳去追,卻是被慕容子息制止:“別追了,隨他去吧。”
說完,伸手輕輕抱起李小九,讓少女的頭靠在自己的懷中,抱着她慢慢的向外走去。陰冷的空氣中沾染了李小九的全身,冰涼的觸感讓慕容子息心中一顫,腳下的步子也不由得快了幾分。
她身上的蠱毒看樣子也是撐不了許久,恐怕此時若再不動身前往苗疆,只怕將來定然要出大亂子。想到這裡,慕容子息不禁心中一陣惱怒,更是將南潯恨到極致。
“燕老爺與蘇家小姐現在在何處?”慕容子息抱着李小九往外走去,邊走邊對着清苑說道。
“在地牢裡。”清苑回答一句,跟在慕容子息的身後走去。
慕容子息微微垂眸,道:“等下隨我去趟地牢。”
清苑點頭,二人疾步向外走去,等到出洞之時,天色已然全黑。密林之中一片寂靜,只餘點點星辰。慕容子息抱緊李小九,快步回了極樂山莊。
燈火繚繞之下,李小九的面色甚是蒼白,失血的身體亦是十分的冰涼。慕容子息握着她的手,只覺得心中一陣憋悶,半晌,也只能重重的嘆了口氣。轉身出了屋。
門外清苑等了許久,見慕容子息出門,想要上線去,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靜靜的站在一旁。
慕容子息用扇子輕輕拍了拍清苑的肩膀,勉強笑道:“去地牢吧。”
說完,便邁步向前走去。
清苑一愣,擡頭看着少年走出去的背影,卻是不知怎地,忽然在他的身上感覺到了一陣莫名的悲傷。
倘若方纔李小九真的出了什麼事,那南潯又怎會輕易的逃得掉?以慕容子息的武功,南潯此番跑得掉,不是他故意爲之,又是爲何?
想
到此處,清苑不禁有些疑問,跟在少年的身後,小心翼翼的道:“子息哥哥,你放走南潯,到底是爲了什麼?”
慕容子息一愣,轉頭看向清苑,欣慰一笑,道:“你真是和你姐姐一樣聰明呢。”
眼前這個少女,正是清音的同胞妹妹,清音死時她也不過十歲,三年過去,埋藏在心裡的那些仇恨,也早已煙消雲散了。
“姐姐過世,我雖然怨恨你們,可是卻也知道,恨再多也無用。”清苑不由得低聲說了一句,話音中惆悵十足。
慕容子息一頓,知曉少女心中也是有着諸多心結,道:“解鈴還須繫鈴人,想要解開南潯的心結,還是要從清音身上下手。”
“這話,是什麼意思?”清苑有些不解,不由得擡頭問道。
“南潯對清音執念太深,恐怕不會如此善罷甘休。他故意在小九身上下毒,無非就是想要我們入苗疆罷了。”慕容子息一邊走一邊說道,“他本就是苗疆人,那裡的環境自然比我們要熟悉的多,回到苗疆對他來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那若是他此番不去回去呢?”清苑皺眉,不由得思忖道。
“不會。”慕容子息搖搖頭,否定了清苑的話,道:“苗疆與他而言,既是庇佑之地,也是他東山再起的好機會。更何況,想要救清音,恐怕也只能回到苗疆去。”
“我姐姐當真還有可能再活過來?這無疑是白骨生花的笑話吧。”清苑搖頭,對此實在是有些不敢相信,倒不是她不喜清音,只不過是她實在是不敢相信這等天方夜譚的事情。
慕容子息卻是噤了聲,心下也暗暗的思忖了幾分,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說完,也就不再多話,只管朝着地牢走去。
清苑知曉他不願多說,亦是不再多言,只跟在他的身後快步走着。兩人一前一後的到了地牢門前,清苑上前去推開了門,一股陰冷的潮溼味道撲面而來。慕容子息皺了皺眉,漫步走下臺階。
地牢裡也依舊是一片寂靜,只有淡淡的血腥味與藥草的混合味道,聞起來甚是詭異,清苑略微皺了皺眉,環視一週地牢內的場景,心中也不由得有幾分忐忑。
慕容子息卻是一副淡定的模樣走在前面,拐了幾個彎之後便站定。清苑湊上前去看了一回,倒是被眼前的景象有些嚇到。
只見兩間牢房相互連接,變成一間稍大的牢房。兩張牀分別擺在兩人面前,牀上分別躺着一男一女,面向看起來甚是猙獰。
“子息哥哥,這兩個人,是什麼來頭?”清苑看着面前靜靜躺着的二人,心中不由得有些害怕,這二人的樣子着實是有些嚇人。
“不要怕。在外面等我就行。”慕容子息安撫了一回清苑,拍了拍她的肩膀。伸手推開其中一間牢房的門,吱呀一聲邁步走了進去。
清苑有些擔心的看着慕容子息,卻只見少年從袖帶之中取出一粒藥丸,看了一眼那躺在牀上的女子,搖了搖頭,將藥丸放入了她的口中。
不過片刻,那女子竟然甦醒了過來。清苑頓時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人,卻只聽到慕容子息站在一旁,對着那女子說道。
“蘇小姐,這件事,就到此爲止吧。從今起,我們互不相欠。”
正是蘇雨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