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三曝三寒

煉丹房內藥味四溢,正中間立着一人高的古銅丹鼎。鼎分九層,每層都已經填入藥石。丹鼎正上方懸掛一柄寶劍,劍刃森森,用以震懾妖魔邪祟。

煉丹房內張武與左孤鶴各有心思,一時無語。天邊雷聲滾滾,由遠及近,似有萬馬奔騰而至,須臾,大雨傾盆。張武對這些場景已經不再心奇,心裡想着,難到這次就是自己生命將在此瞭解?

左孤鶴看出張武心思,道:“張武,典籍記載,此丹叫做‘元神丹’,需要兩個丹爐。你眼前這銅鼎便是第一個,此鼎開啓後,我會將藥石轉至第二爐內。你需要記得,只要銅鼎開啓,你便已經達成目的,立刻服用我給你準備的保命丹藥。”

張武點頭,問道:“我爲何只見這一個銅鼎,卻不見第二個鼎?”

左孤鶴道:“第二個是丹爐……你不必操心,到時切記及時服用丹藥,可保你性命。”

張武完全不曉得“三曝三寒”威力到底有多大,到時候有沒有力氣吃下丹藥都是問題。

雷聲震耳,閃電不斷,將半月的夜空照的通明。張武感到腹中陰陽果藥力蠢蠢欲動,同時陰陽二蛇也變得不安起來。

左孤鶴道:“另有一事,你需要掌握。你我今日煉製的丹藥屬於外丹,煉製外丹的基礎是內丹。內丹功之根本乃是陰陽之變,五行生剋的道理。其實我丹鼎派所說的內丹與其他道派所講的內功有着異曲同工之理。我查探過你體內,雖無定脈卻已有內力,說明你已經懂得運功之法。”隨後左孤鶴跟張武大概講解了煉製丹藥的方法。

丹鼎派乃是道派傳承悠久的門派,左孤鶴所講的雖然只是基礎,卻也字字珠璣,包含着極高的道理。好在張武曾經多次運轉陰陽果的藥力,也運用過陰陽二蛇的勁力,那與煉丹行功方法大同小異。他當即練習煉丹方法,有不懂之處左孤鶴一一解答。

兩人正在一個教一個學,突然房門被推開,閃電的照射下,露出一張美麗面孔。

左孤鶴驚道:“倩兒,你怎麼回來了?”

左倩問道:“你果然要煉製元神丹?”她眼中淚光閃閃。她哭了!一個張武從來沒見過的表情。

左孤鶴急忙說:“你今天沒吃寒情丹?不許胡思亂想!”

左倩手中亮出一顆丹藥道:“爹爹,我再也不要吃這讓人絕情的丹藥。冰冷的活在世上有什麼用,我寧可哭一場笑一次,報答了你的恩情,雖死無憾!”說罷將丹藥狠狠朝門外扔去。

左孤鶴衣袂一閃,已經接住了藥丸,回身在左倩勃頸處一點,左倩沒有反應便昏迷過去,眼睛緩緩閉合,搖晃的淚水終於落下。

張武問道:“左掌門,難道這次煉丹你也有危險?”

左孤鶴給左倩喂下寒情丹,道:“這是我欠她的,這是我虧欠他們的!還了,也就安心了!”他說着竟然手指發抖,情緒激動。

張武心道:他們身後到底有着怎麼樣的故事呢?

天空劃過前所未有的雷閃,張武胸腹內開始翻騰起來。左孤鶴緊忙放好左倩,來到銅鼎邊。張武依照之前所學煉丹之法運轉體內內力。

狂風吹破窗門,風雨闖進煉丹房內,兩人衣服瞬間溼透。銅鼎開始旋轉,一道閃電擊中鼎壁,鼎下木柴燃燒起來。

銅鼎溫度極高,鼎壁幾乎要融合。只是張武感覺不到,他體內前所未有的感覺讓他無暇旁顧。三曝三寒終於到來,心肺被燒焦,肝脾卻如同再冰窟中。疼痛,如果說前一次曝寒的疼痛是平原丘陵,那麼這一次便是絕頂高峰。

左孤鶴手持靈符,口中唸唸有詞。烈火由銅鼎底部向上蔓延,第一層,第二層……第九層。整個銅鼎由烈火包圍起來,不間斷的閃電擊中銅鼎。

左孤鶴雙臂一震,大喝一聲:“銅鼎開啓,藥石轉爐!”銅鼎微微顫抖幾下,並無變化。

左孤鶴滿頭大汗,大喝一聲:“銅鼎開啓,藥石轉爐!”如此三次後,銅鼎仍無變化。

張武意識模糊,感覺嘴中一漲,是左孤鶴給自己喂下了幾顆丹藥。然後他立刻徒手伸向銅鼎頂蓋。

張武徹底失去了意識。

銅鼎中飛出一枚火球,左孤鶴將火球託在手中,兩臂緊繃,面無表情,上身的道袍被完全燒盡。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火球逐漸熄滅,最後手中剩下一團灰燼。

古籍記載,元神丹煉製。需要以九種世上罕見草藥爲底,以陰陽果三曝三寒爲藥引。烈火銅鼎將衆藥石混合,後續需要用人體爲爐,加之天時地利,萬中有一方可成丹。

左孤鶴失敗了,手中除了灰燼別無所有。他心肺爆裂,嘔出三大口鮮血,栽倒在地。

張武口中丹藥融化,順着咽喉流入腹內。丹鼎派丹藥舉世無雙,藥力溫和卻又後勁無盡。他睜開眼睛後,看到的是一片黑暗。冷颼颼的風吹過他的後背,風中聽到了一聲抽泣。

左倩坐在左孤鶴身旁,冷冷的看到血水中的父親。她傷心欲絕,知道自己應該哭泣,但無論如何抽泣,卻無法流出半滴淚水。

張武趕緊走到過去,拿出之前左孤鶴交給的救命丹丸,給左孤鶴喂下去。左倩道:“沒用的,這丹藥再如何靈驗,也救不了要死之人。”

張武道:“一定有辦法救你爹的,你想想!”

左倩起身看向門外無窮的黑夜,道:“元神丹乃是通靈的丹藥,如能練成自然威力無窮,如是失敗,命喪黃泉!”

張武知道左倩如此行爲是因爲寒情丹的效果,心道怎麼會有這樣的病?怎麼會有這樣的丹藥?

左倩在天井中緩緩蹲下來縮成一團,微弱的星光中看到她的肩膀在顫抖。張武走過去,環臂摟住左倩肩膀。

左倩多麼希望此時能夠大哭一場,可是她哭不出來,心中無法發泄的情緒,變成了無窮的冰冷,佔據了她的身體和心。她此時最需要的就是溫度。所以,感覺到張武體溫的那一刻,便靠了過去,如同嬰兒吸奶一樣貪婪,吸收着張武的溫度。

張武體內陰陽二蛇,比之以前粗壯了許多。他上肢調運陽蛇,產生溫度任憑左倩吸收。如此一來,陽蛇漸漸縮小,地盤被下盤陰蛇佔據。體內狀態失去平衡,他不敢任憑這種情況發展下去,便強行壓制陰蛇,使得陽蛇慢慢成長起來,直到體內重新達到平衡。

如此幾個往復,左倩只覺得張武手臂間極其溫暖,說不出的舒服,竟然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張武此時體內說不出的舒暢,見到左倩熟睡的面孔,心中暗暗下了決心,絕對不會讓她失去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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