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茸茸的野獸爪子從裂縫下探了出來,深**進冰層中,一頭魁梧的怪獸咆哮着竄了出來,體形類似於巨型猿猴,臉面呈靛藍色,鼻子赤紅,嘴上有白鬚,全身披着黑褐色硬毛,腹部有一道月牙形的白毛。憤怒之下,何伯終於現出了原形!
“什麼怪物!”魯克嘀咕了一句,毫無懼色地迎上去。
眼看激戰一觸即發,水牢外突然傳來一聲厲喝:“何山魈!你想幹什麼?”
何伯的動作突然僵住了,他回過頭,眼中流露出怨恨的神情。這個嚴厲的聲音來自二十年不曾露面的大公主雪琴。二十年前,正是她殘忍地殺死了他最疼愛的小兒子,魁豪!
“我親愛的姐姐,沒想到會在這裡跟你重逢,真是命運的安排!該來的總會來,隔也隔不開,躲也躲不過……”雪容慢慢轉過身,從狐狸面具的背後注視着她的孿生姐姐。她的容貌沒有任何改變,就像二十年前一樣,雪白的肌膚,挺直的鼻樑,宛如秋水般明亮的單鳳眼,薄而充滿誘惑的嘴脣……如果硬要找出什麼缺點的話,那就是臉頰輪廓的線條不夠柔和,正如她的脾氣,剛硬,冷酷,缺少溫情。
“你們在幹什麼?”狐狸面具讓雪琴想起那條蜈蚣狀的可怕傷疤,她有些愧疚。
“親愛的姐姐,你離開地下巢穴已經整整二十年了,這二十年的變化很大,說出來也許你不會相信,有資格問這句話的應該是我纔對。你到這裡來幹什麼?”雪容的聲音變得冰冷而怨毒。
雪琴知道她說的是實話。雪竇狁告誡過她,雪容已經成爲望族巢穴僅次於他的第二號人物,她初來乍到,要儘量避免跟她見面,更不要直接發生衝突,否則的話,吃虧的終將是她。當然,他的原話並不是這樣,他說得很委婉,雪琴能感覺到,這種委婉裡還夾雜着少許驕傲和失落。
猶豫只是一瞬間,雪琴的心變得堅硬而冷酷,她一字一句說:“我相信你完全有資格這樣問我,不過你也要清楚,我並不介意大開殺戒來讓某些人閉嘴。這個男人是我的,你最好別動他的腦筋!”
凌厲的煞氣從她曼妙的身體中釋放出來,何山魈擋在雪容身前,低聲咆哮着。
“你的男人?這麼說他是我的姐夫了?你就把他關在骯髒的水牢裡,這樣殘酷地對待他?呵……親愛的姐姐,我差點忘了,你所謂的對一個人好,就是折磨他,傷害他,榨乾他,讓他在痛苦中死去!”雪容望着充滿了生命活力的魯克,別有用心地警告他,“小心呵,我的姐夫!你遲早會忍受不住她的,到那時,你可以來找我,我會給你一個避難所。在這裡,在望族的地下巢穴裡,哪怕得罪了所有人,只要有我的庇護,你也可以活下去。反過來,如果你得罪了我,那麼……呵呵,你是聰明人,應該想到那會是什麼下場。”
雪琴陰沉着臉側過身,說:“你們可以走了。”
雪容握緊了手掌裡的藥丸,心道:“你遲早會屈服的。凡是雪琴看中的東西,我一定要搶過來!”她又深深看了魯克一眼,彷彿要把他的樣子記在腦中,然後揮揮手,示意何伯跟她離開。
當姐妹倆擦肩而過的時候,雪琴低聲說:“我回來不是爲了跟你繼續爭鬥下去的,該結束的事情,二十年前已經結束了,別再耿耿於懷。”
雪容停住了腳步,她把臉轉向雪琴,擡手掀起了面具,說:“親愛的姐姐,我已經原諒你了,父親難道沒跟你提起嗎?你身上的衣服,就是我特地爲你準備的……”
雪琴看到了面具下的容顏,蒼白,終年不見陽光,一道驚心動魄的傷疤從眉梢橫貫整個臉頰,一直延伸到下頜,肌肉向外翻出,火山岩漿般凝固起來,說不出的猙獰可怕。雪容的臉上洋溢着惡毒的笑容,她用溫柔的聲音說道:“看着這張臉,親愛的姐姐,看着這張臉!這張臉曾經跟你一模一樣,沒有任何分別!是你毀了它!如果我們交換一下位置,你會怎麼做?”
“我……不知道。”雪琴有些茫然。
“我知道。親愛的姐姐,你很快就會知道了。”雪容放下面具,快步離開了水牢。
雪琴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天沒有挪動腳步。
狂暴的野性無處發泄,魯克覺得無法忍受。他走到雪琴身邊,雙手搭在她肩膀上,問道:“在那張面具下,是怎樣的一張臉?”
他的手充滿了熱量,一直傳進雪琴的心坎中,激起最原始的。她迴轉身,用力抱緊他,吻着他的嘴脣,含含糊糊地說:“你永遠也不想看第二次……那張臉上的惡毒能把你所有的同情心和負罪感……全部忘掉……”
他們抵死纏綿,就像一對沒有明天的小白鼠。
第八章忘憂丸
雪竇狁接受了申侯的建議,把魯克交給雪琴處置。
爲了兌現自己的承諾,同時避開雪容,雪琴把魯克安置在地下巢穴的第二層,靠近西北角的幾個洞穴裡。
那裡已經被廢置很久了,主要原因是環境惡劣,乾旱,晝夜溫差大,缺少飲水和食物,望族和貴族都拒絕在那裡定居。
洞穴位於困龍嶺的正下方,西三區和中六區的交界點,是名副其實的“死地”,只有唯一的一條地道與外界相通,但是這條地道由傀儡戰士二十四小時晝夜看守,他們是不知疲倦的機器,哪怕一隻蒼蠅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在狹小的地道里,雙手被烏金鐐銬鎖住,要無聲無息地連續擊倒十二名傀儡戰士,然後通過迷宮一樣的地下巢穴,來到陽光燦爛的地面上,對現在的魯克來說,這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魯克倍加懷念盤古,只有這臺擁有自我意識的超級電腦,才能利用種種情勢,把不可能變成可能。他做不到。至少,僅靠他一個人不行。
雪琴忠實地執行着雪竇狁的命令,用自己的身體籠絡住魯克,但她不知道怎麼讓魯克愛上她。好在這並不是一樁難熬的差事,她還是很願意陪在魯克身邊,跟他說說話,把外面的消息告訴他。不知不覺中,她漸漸把看守嚴密的洞穴當成了自己的家。只有在那裡,她纔可以完全鬆弛下來,忘記二十年的忍辱負重,忘記雪容臉上那條猙獰的傷疤,忘記自己肩頭的責任,忘記一切的一切,像正常的半妖人那樣生活。
日子一天天過去,魯克始終沒有放棄逃脫的信念,他耐心等待着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