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撤離了嗎?”
接到大頭傳訊的霍浪喃喃自語,心裡多少有些慼慼然,之前說好了在未分出結果前讓他腳踏兩條船的,現在爲了救南竹,他很有可能要暴露,所以要明確站隊了。
關鍵是,探花郎那一幫子能在雲鯤這邊勝出嗎?
他更偏向於繼續腳踏兩條船,然他沒得選擇,只能是服從,否則哪條船都沒他的份。
他甚至有將南竹給掐滅的衝動,那個南胖子死了,自然就沒了救的必要,他也就不用暴露了。
這份殺伐決斷能力他是有的,畢竟也算是執掌靖遠船行多年的人物,何況背地裡本就一直乾的殺手勾當。
可對方似乎早已防範上了這一點,發出了警告,南竹若死,他也別想好過。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根據對方的交代,帶大頭去確定南竹所在的準確位置,回頭由大頭帶路,帶人直接撲去救南竹,自己則在南竹那邊等着,等到那邊劫人時,自己一同被“劫”走。
事情還算簡單,他稍作了收拾,將能藏在身上東西都帶上了,然後迅速出了洞趕赴牢籠那邊。
抵達關押點後,除了地上的血跡和碎衣,哪還有南竹的人影子。
他跑入牢籠內,撿起碎布片子查看,可以確認,應該就是那個南胖子的衣裳,怎麼回事?
他迅速跑去找看守打聽情況,剛好碰到一個溜達巡查的看守人員,後者聽問後,想了想道:“是那個大胖子吧?”
霍浪忙點頭,“對,就是他。”
那看守人員道:“他呀,一身的肥肉,被挑食的老樹看上了,已經送給普惹大人當餐點了。”
“什麼?”霍浪大驚失色,一把揪住了對方的衣襟,壓抑的氣勢釋放了出來,“你再說一遍!”
看守人員被他嚇一跳,不過還是一把推開了他,罵了句“有病”,便直接繞開他走了,巨靈府的老人也沒人願意跟柯密這邊的人混在一起,怕惹普惹大人不高興。
穩了穩心神的霍浪不敢輕信,畢竟這些人對柯密的人不太友善,這麼大的事也不可能不確認就做論斷,他迅速找到人打聽,很快便找到了老蛇。
老蛇幾人正聚在一個石窟內樂呵呵喝酒,霍浪的突然闖入,打破了小聚的歡樂氣氛。
沒什麼好客氣的,霍浪劈頭便問,“那個胖子呢?”
這態度有點打臉,老蛇眉頭一挑,砰,拍桌而起,“姓霍的,這裡不是你耍威風的地方!”
霍浪:“我再問一次,那個胖子呢?”
老蛇:“什麼這個胖子那個胖子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霍浪:“少跟我裝糊塗,就之前我說的那個要犯,說要交給柯密大人審訊的胖子!”
“伱什麼時候跟我說過什麼要犯?”老蛇兩手一攤,滿臉無辜的樣子,轉而問其他同夥,“他有跟你們說過嗎?”
“沒有。”
“在說夢話吧?”
“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一羣人跟着起鬨,霍浪瞬間明白了,這幫傢伙在跟他玩死不認賬那套。
而他爲了掩飾南竹的身份,也確實沒有對任何人泄露南竹被抓的事,導致手上沒有任何證據,想到自己馬上也要從這裡撤離了,也就沒了什麼顧忌,沉聲道:“你們知不知道那胖子是誰?他叫南竹,是那些重點漏網之魚的同夥,是上仙指定要抓的人,你們糊弄我可以,但願你們能把上仙糊弄過去,否則誰也保不了你們,哪怕是普惹大人也要吃不了兜着走!我再問一次,你們把那胖子弄去哪了?”
此話一出,起鬨的幾人臉色驟變,雲鯤上仙那喜怒無常的性格,是需要證據的人嗎?誰若犯上了,哪個不膽寒。
一個個不是目露驚恐,就是乾嚥口水,這一下是真的都怕了,跟柯密較勁確實能得普惹大人庇護,因是站隊的問題,而壞了上仙的事,那就一定會很慘,確實沒人能保得了他們。
喉結聳動的老蛇艱難道:“你別往我們身上潑什麼髒水,胖子之前倒是有抓過一個,我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你也沒跟我們說過,已經被挑食的人看中了,當成了盤中餐送給了普惹大人,不管我們的事。”
“對,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是的,不關我們的事。”
一夥人附和着,語氣沒了之前的高昂,明顯沒了底氣。
真的被當成了食物送給普惹?心驚肉跳的霍浪指了指幾人的鼻子,讓他們等着瞧的意思,旋即快速轉身而去,緊急趕往仙府出口,希望還能攔住普惹,讓其嘴下留情。
他很清楚,這事巧合的可能性不大,十有八九就是這些人搞的鬼。
然剛跑到海邊,便碰上了送餐回來的老樹他們,他當即攔下了他們,緊急問道:“你們是不是把一個胖子當成了食物送給普惹大人?”
能負責普惹飲食的人,自然是跟普惹關係比較近的,更不願給柯密這邊人好臉色,不過聽了這問話,多少有點疑惑,反問:“是有個胖子,有什麼問題嗎?”
霍浪追問:“人呢?”
老樹指了指擡上岸的“大碗”,呵呵道:“自然是進了普惹大人的肚子。”
霍浪驚悚道:“你親眼看到了?”
老樹點了點頭,仍有疑惑道:“那人有什麼問題嗎?”
霍浪踉蹌後退了一步,呵呵冷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笑對方,還是在笑自己,南竹居然被人吃掉了,想到大頭帶回的警告,他有點頭皮發麻。
不行,這事他得當面找探花郎他們談談,靠傳訊蟲子是說不清楚的,南竹雖然死了,可他覺得自己在這邊臥底對探花郎他們來說還是很有價值的,不應該輕易拋棄他纔是。
扭頭轉身就走,避開耳目後,對大頭一番交代後放飛,然後焦慮等待着。
而庾慶等人也已經摸到了就近一帶,爲了便於大頭尋找聯繫他們,所在的位置正是之前和向蘭萱、冥僧二人潛伏觀察過的地方。
一夥人都跟來了,準備救了南竹後直接用天翼令一起跑人。
闖出去的事,文曲不肯配合,向蘭萱一個人根本不可能對上普惹,只能是作罷,留待以後再另想辦法。
大頭一閃而至,又落在了庾慶的肩頭,後者立馬摘了樹葉給大頭,所呈現出的消息令核心幾人感覺莫名其妙,霍浪說情況有變,需要跟這邊面談。 此異常舉動多少讓幾人有些警惕,然而救人要緊,這邊沒什麼時間磨蹭,只好讓大頭傳了碰面地點去給霍浪。
地點不在這裡,在相鄰地方的山頭上,他們多少得做點防備,以防有詐,除了核心幾人,餘者都留下了躲藏。
距離不遠,消息來回速度挺快,沒用太久,大頭便將霍浪給領到了會面地點。
躲在暗中觀察過,確認沒問題後,幾人方露面與之見面了,庾慶一見便劈頭問道:“怎麼回事,提供南竹的具體位置很難嗎?”
“出事了,南竹被普惹給吃了……”霍浪不敢隱瞞,深知這個時候繞彎子會讓人反感,乾淨利落地把事情經過講了遍。
“怎麼可能?”庾慶滿臉震驚,滿眼的難以置信,無法接受這個結果,臉色瞬間蒼白,這就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的道理嗎?
他腦海中瞬間閃過南竹各種肥膩的音容相貌。
得虧牧傲鐵沒跟來,否則定是同樣的不能接受。
“被吃了…”文曲也有點傻眼,喃喃自語道:“這次看來是真被吃了,這胖子怎麼老是被吃,看來還真是缺德事幹多了。”
向蘭萱和冥僧亦相視無語,怎麼都沒想到南竹會是這麼個死法。
“不對!”庾慶突然驚醒了一般,大呼小叫道:“南胖子應該沒死!”
衆人齊刷刷看向他,知道他們關係好,估摸着是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向蘭萱眼中略有同情神色,嘆道:“探花郎…”
庾慶擡手打住她的話,盯着霍浪問,“你親眼看到他被吃了?”
霍浪略怔,搖頭道:“沒有,不過應該不會有錯…”
“不會有錯個屁!”庾慶直接破口大罵,旋即對衆人道:“南胖子是什麼人,那是羞辱過雲鯤的人,普惹也認識南胖子,試問普惹見到南胖子怎麼可能把他給吃了,要吃也不可能現在下嘴,起碼得沒了價值之後吧?”
“……”霍浪茫然。
旁人或若有所思,或微微點頭,總之都表現出了對此話的認可。
向蘭萱立刻問霍浪,“照你的說法,會不會是他們看柯密這邊的人不順眼,故意騙你?”
霍浪猶豫了,遲疑道:“我不知道,但我感覺那些人不像是串通演的…”
文曲忽道:“那咱們就去確認一下吧。”
“咱們?”向蘭萱不解,對方是盯着她說這句話的,爲什麼是咱們,不該是讓霍浪去確認嗎?
文曲:“你不是想試試咱們聯手能纏普惹多久嗎?趁雲鯤不在,那就去試試吧。我們一露面,當面向普惹問話,南胖子是死是活,普惹應該會告知真相。”
庾慶聞言大喜,知道文曲現在不想招惹普惹,之前已經亮明瞭態度的,此番去,純粹是爲了救南竹,只有搞清了狀況纔好想辦法救人,當即拱手道:“謝前輩。”
文曲:“用不着你謝,我得了南胖子的好處,就當是還他人情。”
回頭又看向了冥僧,“光我們兩個不行,你要做好聽我們信號的準備,隨時以天翼令來馳援接應我們,你那手金剛護體大法關鍵時刻也能發揮下作用。”
“阿彌陀佛。”冥寺合十欠身,算是應下了。
“走!”文曲一聲招呼,率先飛走,說幹就幹,毫不拖泥帶水。
向蘭萱立馬跟着飛了去。
庾慶拱手遙送……
巒嶂之後,是碧浪淘沙的大海,兩根巨型石柱恍如巍峨守衛,盤坐其上的普惹則是真正的守衛。
空中的雲,座下的海,吹拂的風,居中閉目打坐的普惹忽然睜眼,只見左右驟然一片打殺動靜,翱翔巡弋的飛翅四腳蛇大量跌落。
有兩人從一左一右環抱殺來,無人能擋,很快便雙雙浮空在了她對面,正是文曲和向蘭萱。
四周飛舞巡弋的人馬顯然也被震懾住了,雖團團圍住了這邊,卻無人再敢輕易靠近。
另一根巨型石柱頂端的木屋內,因打鬥動靜驚動的梨花,只是探頭看了眼,便嚇得趕緊縮回了屋內,知道不是自己能擋的。
瞥了眼的向蘭萱隔空一掌,轟,遙遙距離的木屋崩飛,梨花吐血而出,驚慌撲入海中躲藏。
普惹沒有去急救梨花,而是緊盯着文曲,她聽說了,此人差點斬了雲鯤上仙,雖然雲鯤說了此人已不足爲慮,加之見對方沒了雙臂,可她心裡還是不免忐忑。
試問沒點底氣怎麼會主動跑過來對陣!
輸人不輸陣,她緩緩站了起來,俯視着二人,喝斥道:“好大的膽,竟敢跑來送死!”
浮空的二人再次拔高上升,與其兩眼齊平後,向蘭萱亦施法喝斥道:“南胖子呢,交出來!”
普惹倒是被這一聲給搞愣住了,反問:“南竹?”
向蘭萱和文曲皆偏頭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的話裡聽出了不對勁,人家沒必要跟他們搞這種演技。
既如此,向蘭萱乾脆直接問道:“你不知道你手下抓了南胖子?”
普惹頓感意外,自己手下抓了那個南胖子怎麼會沒人跟自己稟報?她往左右駕馭飛翅四腳蛇的人馬掃了兩眼,立馬有會意的駕馭飛翅四腳蛇而去,打探去了。
文、向二人自然也注意到了,這情況也讓兩人爲南竹的下場感到了不妙,向蘭萱再次出言試探,“你手下把南胖子當做了食物給你吃,你不知道?”
聞聽此言,普惹臉色瞬間一變,想起不久前纔剛吃過的葷素搭配,下意識擡手捂了捂自己的腹部,自己把南胖子給吃了?
真要是如此的話,回頭怎麼向上仙交代?
文、向二人也變了臉色,大概看出來了,普惹似乎完全不知情。
可轉瞬又覺得不對,感覺普惹好像在演戲,因普惹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嘴脣都白了,捂住腹部的五指緊扣住了肚皮,緊跟着眼珠子猛然陷入了眼眶,巨大的身軀驟然乾癟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