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還能有誰,不就那被你嘲諷長的像鮎魚的那位。”
鮎魚?一夥人又想扭頭看看遠處那夥人當中誰長的像鮎魚,又強忍住了去看的衝動。
南竹傻了會兒眼,狀似囈語,“就他?不可能吧?”
文老:“他是那個雲鯤上仙的可能性很大。”
“不是…”南竹有點語無倫次,對盯着自己的庾慶等人解釋道:“他怎麼可能是那雲鯤上仙,你們是不知道,他當時被一羣巨人追殺,是我們救了他,他爲了求救甚至都給我跪下了。你們沒聽錯,是給我跪下了。你們想想看,若真是雲鯤上仙,怎麼可能向我下跪?”
又偏頭看向文老,“文老,不是誰都能像你一樣爲老不尊,能拿毒誓隨便開玩笑的,何況再怎麼開玩笑,換你,你能給我跪下嗎?”
文老揶揄道:“他何止是給你跪下了,你好像還賞了他一耳光吧,在他光頭上摸來摸去的也是你吧?”
南竹攤手:“所以呀,他不可能是那個什麼雲鯤上仙。”
光頭?有了新的且很明顯的辨認特徵,衆人又想往人羣那邊打量,這種憋着忍着的滋味太心癢癢了。
文老:“路上有人模擬了路標將我們引開,是在他加入我們隊伍後發生的吧?反過來看,他剛好被巨人追到我們身邊真的是巧合嗎?”
南竹:“文老,路標的事不一定就是他吧,你之前也說了,可能是我們途中循着路標前進被這仙府的人發現了。”
“那是怕你傻乎乎帶着人繼續找路標追下去,提醒你及時回頭,也是因爲當着光頭的面不好說破,咦,不是,我說小胖子,你這是死活要幫他撇清吶?行,你愛信不信,你先容我們跑遠了,你再向他求證去。”文老手一揮,示意大家別理南胖子,先走人。
庾慶當即拱手攔住,“老前輩息怒,恕晚輩多問一句,除了剛纔說的路標原因,您還有別的什麼證據嗎?”
也確實是路標的事有可能是別人在做手腳,憑此一點,無法確定那光頭就是雲鯤上仙,這可不是小事,豈能馬虎。
文老當即指了庾慶的鼻子,人卻對着南竹批評,“小胖子,說你,你還真別不服氣,你看看人家,讀書人就是讀書人,一看就是個知書達禮的。小胖子,我不跟你犟嘴,你好好想想,咱們鑽進那籠子陷阱時,身邊少了什麼人?”
“少了什麼人…”南竹喃喃自語,眼神茫然,想了好一陣,最終還是搖頭,“當時那麼亂,近百號人被困,驚險慌亂之際,誰有那閒心去清點人數。”
文老擡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那意思很明顯,問驚險慌亂時誰還有那閒心?這裡,我!
此舉有點打臉,南竹愣住。
庾慶則試着問道:“文老的意思是,當時大家都鑽入了陷阱,唯獨那個什麼光頭沒有沒進陷阱?”
文老頷首,“沒錯,我發現他沒進陷阱時就感到奇怪,就有了點懷疑,小胖子他們在籠子裡吱哇亂叫時,我就在觀察四周。”又回頭問南竹,“小胖子,還記不記得那廣場上好幾根巨大的石柱?”
南竹點了點頭,不知他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文老:“那光頭就躲在就近的一根石柱上看着我們,在他身邊還有個白衣女子,能在阿蓬面前臨危不懼、冷眼旁觀的人,你覺得他當時被幾個巨人嚇得哇哇跪下正常嗎?能在阿蓬面前居高臨下的人,這仙府內能有幾人?除非我們已知的消息有誤。阿蓬倒下,我們反殺那些巨人後,我看到他又偷偷溜了下來,又趁亂混入了我們當中參與廝殺。”
“……”南竹已經聽傻了眼,想到大嘴巴抽那光頭的情形,他乾嚥了好幾下,突然想找棵樹扶一下,嘴上猶在找補,“沒道理呀,那麼多人,他混誰那邊去不好,爲什麼要衝我這裡來?”
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總之大家的神色都凝重了起來,真要被那個殘暴的雲鯤上仙給盯上了,能有好纔怪了。
文老忽又問:“小胖子,那個阿蓬,你是怎麼殺死的?”
南竹眨巴眼,“啊?我沒殺呀,不是前輩你殺死的嗎?”
庾慶和牧傲鐵自然知道他是在瞎扯。
文老卻不知情,擡手掐了鬍鬚,“也不是我,那就奇怪了,難道是那光頭自己乾的?不應該呀!” 說到這個,南竹也有些來氣,“不是你?我說前輩,當時那麼驚險的情況下,你就那樣眼睜睜看着我去死,也不出手幫幫?”
文老:“其他人被吃我都沒動手,都是進來找死的,你憑什麼例外?阿蓬的修爲高於我,還有那個光頭在背後冷眼旁觀,我不敢輕舉妄動。再說了,你是那一路人當中的領頭,光頭明顯有意接近你,爲此不惜下跪,還被摸頭又抽耳光的,要殺你不用那麼拐彎抹角。他被你那樣羞辱過,怎麼可能讓你死的那麼輕鬆,等着瞧吧,他起碼得把你給折磨得後悔來這世上做人一遭才能讓你去死。”
南竹愣是被他說的不寒而慄的一哆嗦。
好幾個對他報以同情的目光。
庾慶皺眉問了句,“這光頭若真是雲鯤上仙,混入我們當中,這樣貼着我們是幾個意思,他到底想幹什麼?”
文老:“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憑他的實力不應該呀,不過他這樣做肯定有他的考量。有件事你得掂量,小胖子之前接收他加入的時候,原因就是他抓過舌頭,瞭解了一些此地的情況,小胖子說了要帶他向你交代,你若不找他問話,恐會惹他懷疑。”
庾慶頷首表示知道了,又伸手擺出一個請的動作,“文老,有些事想單獨請教兩句,能否借一步說話?”
他這次擺明了不想讓其他人跟着。
文老沒拒絕,只是多打量了他兩下,然後就閃身去了附近山上的一棵樹頂,庾慶立刻飛身跟去。
其他人知曉了文老的身份,也不敢再像之前那般硬跟過去。
青牙倒是湊到了龍行雲跟前挑明瞭說,“龍閣主,我說了,跟着狗探花走近了不會有什麼好事,咱們現在走人還來得及,至少不會第一時間被波及。”
誰知龍行雲扭頭看向他的眼神卻充滿了看無膽匪類的那種鄙夷。
轉而又看向了包裹的不倫不類強自淡定的南竹,那眼神又立馬放光了,發現之前真是小看了這胖子,阿蓬嘴裡歷過險,雲鯤光頭上過手,還抽過上仙的耳光,這胖子的經歷真是牛發大了。
這對他來說,是難以想象的一種刺激。
青牙又無語了,想問問他是不是有病,老子爲了你好,你卻看不起老子?
山頭上,後飛上樹的庾慶沒拐彎,開門見山道:“文老,有些事情晚輩不明白,當年我離開聞氏後,聞氏曾發生了一場慘變。你隱居在聞氏藏書閣,就算是外人,也算是受了聞氏的恩吧,爲何坐視慘變發生?”
這算是他的一個心結,認爲是自己帶給聞氏的災難。
說到這個,文老正兒八經沉默了一下,旋即輕嘆道:“這事怎麼說呢,也不算是坐視吧,聞氏的日常我沒興趣也不會去關心,聞氏的興衰我也不會去管,藏書閣之外的聞家事務我不會去關注,那些個恩恩怨怨更不關我的事,我哪知道會有人突然下毒,待動靜傳到我這裡一切都晚了。
聞馨接任家主的位置,我早就知道,是聞袤事先告知我的,我雖不知聞袤爲何會選孫女來繼位,不過那也不是我該操心的,我這一脈的存在,只有聞氏歷任家主知道,聞馨看到歷任家主能看到的東西后自會明白。聞袤事先告知我的目的,也是擔心自己去了後,孫女繼位會引起風波或劇變,你以爲聞氏沒有厚重的緣由卻能傳承千年的原因何在?”
這番話算是解開了庾慶心頭的疑惑,卻又令他心中再生驚疑,“前輩的師門扶持了聞氏千年?”
文老負手遠眺,“談不上什麼師門,源起聞氏藏書閣,閣內包羅萬象的藏書,有些是什麼名堂,連聞氏自己都不知道,當中有修行遺篇,一個看管藏書閣的傢伙閒得無聊,除了看書還是看書,無意中發現了,然後自己就修煉了,然後就由歷代看管藏書閣的人傳承了下來,歷史上也多次幫聞氏暗中解決了覆滅危機,聞氏則暗中提供修煉資源作爲回報。
這次來,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但我覺得自己終歸是要來一次的,算是把藏書閣的傳承交給了弟子,只是我那弟子目前根基尚弱,一旦有變,怕是會有負聞氏,得給他預謀些成長的時間。
聞氏在錦國境內,於是我去找了洛雲娉,她答應了在她手上會暗中保聞氏平安,而我則負責幫她來仙府探險,順便關照下她的人馬,真要獲得了仙緣,自然是要跟她分享的,她相信我的許諾,算是一場交易吧。探花郎,這前因後果,我交代的還算清楚吧?”
“原來如此。”庾慶連連點頭之餘,又保證道:“前輩放心,這事我不會外泄。倒是前輩您,傳說中風骨傲氣無雙,如今這放浪形骸的模樣,倒真是讓人有些不敢認了。”
文老淡淡一笑,“年輕時自有年輕時的活法,上了年紀靜下心來看看書,才真正懂了師父當年的話,自己守的藏書閣確實是一座寶庫。壯懷千秋,至於形骸,隨風隨月,隨一江東去。”
遠處人羣中的烏衣人突然回頭,看向了某個方向。
隨意談笑中的文老也驟然凝神回頭,看向了同一個方向,變了語氣,“仙府大門又開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