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不是的媽媽。”

祁夏喜很快反駁道:“我的意思是,作弊它本身是錯誤的,但是我們所有人並不後悔去做這件錯誤的事,因爲我們的目的是爲了……”

是爲了挽回他們最愛的毛概老師。

這句話祁夏喜並沒有說出口,韓廷在101教室說過一句話,他們的錯誤不能賦予這麼崇高的目的,而且韓廷也承受不住他們這麼做。

祁夏喜轉口說道:“也許我們都曾經沒有打破過戒律,錯誤可是讓我們成長,也能讓我們明白,放肆的舉動最終導致的後果並不是別人去幫我們吞食,而是我們自己。”

“夏夏……”祁母似乎能夠明白,似乎又很模糊,她有點被祁夏喜的話給繞進去了。

“媽媽,這件事我要親自跟爸爸認錯,他如果不原諒我,我立馬回來當面跟他請罪,我不會去逃避的。”

“你啊,跟你爸爸一個樣,總是這麼犟脾氣。”

祁母軟下心來,她知道自己的女兒有自己的想法了,只是在她獨立的性格轉變的過程中,她走了一條歪路,不過這條歪路也讓她感悟到成長所帶來的壓力和責任。

祁母叫醒祁父,在朦朦朧朧之間將祁夏喜的話全部聽完,祁夏喜一直緊繃着神經等着祁父的狂風暴雨,然後過了許久,祁父也沒有說話,祁母實在沉不住氣了,推了他一下,祁父才淡淡的吐出一句話來:“哦,知道了。”

這算什麼回答?

祁夏喜不明白,他這是已經生氣到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語氣去跟她講話,還是根本沒有講她的話聽進去?

面對女兒的追問,祁父依舊很平淡的語氣,說:“你已經是大學生了,我就不能再打你罵你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掂量着去做。我唯一對你的要求,就是知道錯了就改,你已經做到了,我沒有理由再說你什麼。”

祁夏喜的眼眶忽然溼潤了,以前的祁父對她特別的嚴厲和苛刻,哪怕只是一個簡單的標點符號,祁父都會對她痛罵半個小時,而現在這麼大一件事情,他居然是這種態度,好像要將緊撰在手裡的線隔開,任由風箏在廣闊無邊的空中飛翔遨遊。

她心裡的失落就像那斷線的風箏一樣,孤獨又很無助。她寧願被祁父痛罵一頓,也不寧願接受他這麼不爲所動的態度。她有種覺得自己像是被忽然拋棄了的感覺。

祁父聽到她吸鼻子的聲音,知道她是在哭,撐着沉重的腦袋開解道:“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你如果真的不後悔,就不要用眼淚來擊潰你的決心。”

祁夏喜將臉上的淚抹乾淨,點點頭應了一聲:“嗯,對不起爸爸,讓你失望了。”

祁父搖搖頭:“你沒有讓誰失望,也不需要對我們說對不起,你心裡清楚,你最對不起的那個人是誰,最應該對誰說抱歉。”

選擇了錯誤的道路是祁夏喜的決定,這有違她的原則,所以她讓自己失望了,她最對不起的人,也是她自己。

“去選修一門金融把學分補上吧。”祁父提議着。

“校長說,我只要爭取到了出國留學的機會,可以恢復班上每一位同學三十分的學分,我已經決定了,要爲了做留學生而努力。”

“挺好的,”祁父滿意的點了一下頭,“有什麼需要的儘管開口,我和你媽媽還能動,還能爲你撐起一片天,不管遇到什麼事情,我們永遠是你最值得依靠的家人,明白嗎?”

通常這些話都是由感性的祁母來說,第一次聽到嚴肅的父親說這麼溫柔的話,祁夏喜的眼淚再也崩不住了,淚水決堤,哭紅了她的眼眶。

掛了電話之後,韓詩語抱着泣不成聲的祁夏喜,心裡多少也有些感觸,她之前對祁父的印象非常的不好,她從來沒有見過哪個父親會對自己的女兒說“沒用”這兩個字,而且當時的祁夏喜還是全年級的第一名!

她覺得,祁父是一個特別不講道理的人,可是現在看來,祁父也有理智的時候,竟然一點火氣都沒有,還鼓勵祁夏喜去爭取留學的機會,這實在太讓她意外了。

同時,她也很想要一份這樣的父愛,可是她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得到過父愛了,甚至自己已經很久都沒有見到過養育她的爸爸了。

每學期收到銀行的通知短信時,她都要將自己的銀行卡拿出來反覆聞上幾下,好像這樣就可以感受到韓父的存在一樣。

可是她自己心裡清楚的很,這輩子她都有可能不能再見到自己的爸爸了,無論是親生的,還是對她有養育之恩的爸爸,她都見不着了。

想到這兒,韓詩語也憋屈的哭了起來,兩人就這樣抱着,用眼淚來宣泄着內心的委屈和沉悶。

下午上完課,李亦彤和徐慕清回到寢室發現韓詩語兩人都特別認真的在看四級考試的書,爲了能夠爭取到同樣的機會,她們兩個必須在提高自己的水平的同時,還要保證跟走在前面的那個保持着最接近的距離。

每年出國留學的學生並不是只輸出一個,如果韓詩語同樣能在英語上嶄露頭角,她一定可以跟上祁夏喜腳步,高考她都應付過來了,出國留學她依舊可以做到。

“行了你們兩個,趕緊收拾一下,晚上七點,韓老師在水晶烤肉等我們呢。”

李亦彤一邊挽着頭髮,一邊朝洗漱間走去,路過韓詩語的時候,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說道:“我先去洗澡了,真羨慕你們兩個這麼熱的天可以不用去上課。”

韓詩語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此時正好是下午五點,雖然沒有中午那麼熱,但陽光依舊很刺眼,星期五她們沒有課,當然不用去受這樣強烈的紫外線的刺激。

韓詩語合上書,偏頭去看祁夏喜,發現祁夏喜跟她做的題好像有些出入,於是問道:“夏夏,你這個是什麼版本的,出版社是哪家,爲什麼跟我的不一樣呢?”

祁夏喜翻過正面,韓詩語看到她並不是在做四級的題,而是已經開始在研究英語六級的題型。

祁夏喜的英語向來都很好,應該說她每一科成績都可以算的上是優秀,失誤也僅僅只有過一次。一直以來她的成績都在韓詩語之上,屬於領先得位置,所以韓詩語並沒有覺得太過意外。

“看來,我要更認真不可了!”

韓詩語下定決心的拍了一下自己的書,起身說道:“夏夏,吃完飯你陪我去一趟書店吧,我之前在學校圖書館看到有一本英語口語的小本子,還挺實用的,只不過因爲大家都在忙着考試而準備材料,所以早就被借完了。”

祁夏喜擡了一下頭:“好,正好我也想買幾本外國的文學書籍來看看,瞭解一下那邊的風土人情。”

後面結果如何尚且還不知道,不過有備無患總是好的,畢竟祁夏喜並不是想要通過捷徑去了解,她要找的是原版書籍,全英文的書,一來可以提高她的閱讀能力,二來還能夠增加她的見識,在高中的時候,她也這樣做過,效果自然很顯著。

四人洗漱完畢之後,按照韓廷在羣裡發的時間和地點,趕到了學校附近的一家水晶紙上烤肉店,門口停了很多車,應該已經有很多人到了。

進去之後,在服務員的帶領下,四人上了三樓的大包間,韓廷已經來了,班上來了將近四分之一的人,後面的正在陸續趕來的路上。

韓廷招呼韓詩語她們過去坐,給她們安排好了位置,跟沈金瑩在一桌,簡檸坐在韓詩語的旁邊,整個看起來狀態不是特此的好,而且每次都是偷偷的去看韓廷,只要韓廷朝她們這邊看過來的時候,簡檸都會刻意的避開,好像特別害怕跟韓廷對視一樣。

她覺得是她逼着韓廷離開的,如果不是她掉了工作牌,唐德天就不會拿着那個牌子去找韓廷了,更不會以此來威脅韓廷了。

韓詩語將她的小心思都看在眼裡,只是她並沒有去說什麼,這件事從本質上來說,其實雙方都沒有錯,因爲誰都不會相當,中間會發生這麼多事,而且韓廷竟然還知道唐德天借高利貸的事。

關於韓廷是知情人的事,班上很少人知道,他們大多都以爲韓廷是爲了減輕他們作弊的責罰而主動辭職的,其實更多的是從唐德天那裡受到的威脅。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可以讓更多還徘徊在混日子這種想法的同學明白,他們的學籍是韓廷用他的工作換來的,他們今後不能再這樣頹廢下去,否則不僅對不起韓廷,更對不起他們自己。

因此,韓廷只跟幾個人透露過,尤其是說要調查唐德天的韓詩語和祁夏喜,中午聽到她們來詢問具體細節的時候,韓廷還讓她們兩個在晚上聚會之後留下來,他要當面跟她們好好談談。

韓詩語知道,韓廷肯定是要勸她們放棄的,然而真正要調查唐德天的林亦哲,說什麼也不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