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站在機場的檢票口,韓詩語再一次後頭看了看蘇然和祁夏喜的方向,除了他們兩個,她再也看不到熟悉的面孔了。

王冉沒有來送她,邱瑩瑩也沒有來。

韓詩語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幸而,她已經看淡了,原本得到的時間也不長,也就沒必要因爲失去而折磨自己了。

她對着蘇然和祁夏喜揮了揮手,跟着人羣登上了飛往帝都的航班。飛機起飛前,她給李梓藤發了一條短信,告訴她航班的時間,隨後便關了機。

在飛機上,她看了兩部影片,小睡了一會兒,飛機就到達目的地了。帝都的凌晨依舊很冷,韓詩語裹緊了身上的衣服,在行李出口處找到了自己的行李箱,她打開手機,卻並沒有收到李梓藤的回信,反而是賀蕭給她發了一條短信,說已經在來接她的路上了。

對於李梓藤的疏忽,韓詩語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即便後面會有各種解釋,她想這距離也不會因此而拉近。

也許,到了分開的時候了吧。雖然她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問題究竟出在什麼地方,可是如果再拖拖拉拉,只會讓彼此更加的痛苦。

賀蕭在等候區看到韓詩語,衝她招手,繞過人羣跑過去幫她拖行李:“怎麼樣,餓了吧,想吃什麼,我請客。”

韓詩語提不起來精神,埋着頭說:“隨便吧,我想回家躺着,賀蕭哥,你送我回家吧。”

賀蕭看出來她是因爲李梓藤沒有來接她而感到失望,他原本想解釋李梓藤昨天陪他參加了一個飯局,被灌的爛醉,所以大概是沒有看到她的消息。

但是又一想,正因爲李梓藤來不了,所以他才能夠站在這裡,代替李梓藤去接韓詩語,這樣難得的機會,他沒什麼還要替李梓藤解釋呢。

愛情是自私的,賀蕭沒有義務要替李梓藤說話。

上了車後,賀蕭再一次問韓詩語要不要吃點什麼,韓詩語搖搖頭,只說了兩個字“回家”。

賀蕭不明白韓詩語這兩個字代表了多麼深的期盼,也不知道他走後韓詩語發生了什麼事,所以又勸了一次,這一次,直接惹得韓詩語發火了。

她鬆開安全帶,賀蕭看着她是要下車的樣子,立馬把車門鎖了,安慰道:“回家回家,我這就送你回去,你不要生氣了。”

韓詩語冷冷地說:“讓我下去,我自己回去。”

周圍的車輛還有很多,賀蕭找不到地方停車,只好耐着性子安撫她:“我送你回去,這個時間點,你一個人太危險了,我不放心。你要是累了,回去洗個澡,好好睡上一覺。”

韓詩語堅持了一會兒,知道賀蕭不會就此妥協,也就沒再折騰,手肘杵在門上,手拖着下巴將路邊的燈看着。

一盞一盞的路燈從眼前劃過,轉瞬即逝的光亮讓韓詩語想起了以前的事,不過大多數都已經模糊不清了,她能記起來的也不多了。

她想起當初賀蕭第一次對她表露心意的時候,她的震驚和賀蕭的認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一直都把賀蕭當做哥哥,而賀蕭,即使一再被她利用,也依舊對她不離不棄,這樣的男人,恐怕世上寥寥無幾。

可愛情沒有將就也沒有同情,如果被賦予這些東西,愛情就不純粹了,他們之間的兄妹感情一旦跨過了界限,想要回到最初,就很難了。

雖然現在他們兩個依舊相處的很好,可韓詩語一點也不敢與賀蕭走的太近,生怕給了他希望和機會,也擔心自己會再一次利用他傷害他。

車開到韓詩語的小區外面,賀蕭想要幫她拿行李,被韓詩語拒絕了。

“謝謝你送我回來,路上小心,我先上去了。”

韓詩語的行李並不重,她提起來毫不費力,賀蕭目送着她上樓,看着她家窗口的燈亮了纔開着車離開。

韓詩語躺在沙發上,望着這週一應俱全的傢俱,偌大的房間卻只有她一個人,這種家的感覺,是孤獨的,可也是她自己選擇的。

她給祁夏喜發了一條短信報平安,然後起身給自己煮了兩個雞蛋,打開電視看了一會兒早間新聞,天亮之後,她稍微收拾了一下,推了一輛路邊停的單車朝學校騎去。

現在還沒有開校,但留在學校的人也有很多,像她這樣提前返校的人也有不少,她把單車停在校門口,頂着朝露步行了進去。

今天的天氣還算不錯,朝陽傾灑下來,樹影映在腳邊走過的地方,有種恍惚的錯覺。年後的B大顯得有些沉寂,韓詩語走了大半截也沒看到幾個人,等她繞道圖書館,才發現人都聚集在了這裡。

B大的競爭力非常大,能考進這裡的人,幾乎是拼了命的學習。高中的老師經常說,等考上大學就輕鬆了,殊不知上了大學才知道,沒有那個時候是輕鬆的。

上大學之後,學分、期末考覈以及各種證件就夠讓她們頭疼的了,哪裡還有輕鬆的時候啊,除非已經對大學生活感到厭倦的一部分人,才能那樣肆無忌憚的玩樂。

韓詩語來圖書館的目的就是爲了提前預習一下這學期要學的內容,這樣她可以利用前一兩週的時間去做更多的事。

她刷卡走了進去,在書架上選了幾本書,又找了一個沒多少人的地方,插上耳機,放着輕音樂,投身到了學習當中。

對韓詩語的採訪在第二天就放了出來,反響並不大,只有一條被頂上熱搜,老五果然在蘇然打他的這件事上做了文章,不僅將他自己所受的遭遇誇大其詞,甚至還含沙射影的說是韓詩語指使的。

很快,MG的記者就出來闢謠,老五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出,但是他賺夠了點擊率,真正追究的還是蘇然打他的事,他在網上曬出了一張向法院提起的訴求,而且法院已經蓋了章,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給蘇然發出傳票。

這件事引起的關注自然讓韓詩語的曝光度更高了,她在圖書館沒坐多久,就感覺到周圍有人在看她,她沒去理,嘴長在別人身上,她沒有資格去剝奪人家說話的權利,只要不直接攻擊到她,她可以當做沒聽見。

那些人也只是議論了兩句,對於他們來說,別人的八卦雖然說起來很有意思,但也僅僅只是一會兒,說得多了,就沒多少興趣了。

韓詩語看到午飯時間,在管理員那裡登記了幾本書,去食堂打包了一碗混沌,朝宿舍走去。

上了樓,她摸出鑰匙打來了寢室的門,將近一個月沒有人,寢室內的空氣不是特別的好,她放下書和混沌,將窗子和門打開,等室內空氣好點了,她纔將門關上。

這時她才發現韓靜的東西已經被收走了,空蕩的牀架上只剩下一牀棕毛墊,其他什麼也沒有了。韓詩語對着韓靜曾經躺過的地方拍了一張照片,給祁夏喜發了過去。

最開始和韓靜起衝突的時候,她們還想着要怎樣擺脫她,如今以這樣的方式告終,怎麼想都覺得心裡膈應。

祁夏喜還得等到大年過後纔回來,也就是說,韓詩語至少還要獨自一人度過四天的孤獨時光。

她長嘆了一口氣,一邊翻着書,一邊把混沌吃了,又將牀單和被套換下來洗了,這才抱着書回家。

她沒有想到,李梓藤會在她家樓下等他,只是幾天不見,再次看到李梓藤,她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李梓藤朝她走了過來,她心跳平緩,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

就連李梓藤伸手來抱她,她也沒有一絲心跳加速的感覺,特別的平靜。

李梓藤沒有立即放開她,好幾天不見,他對韓詩語的想念無法用短暫的擁抱去排解,他緊緊的抱着韓詩語,在她的耳邊吐着熱氣:“詩語,我好想你,真是對不起,我昨天喝的太多了,所以只好讓賀蕭哥過來接你了,你不要生我的氣啊。”

韓詩語手裡抱着書,沒有回抱他,等他抱夠了,她才用書輕輕地敲了一下他的胸口,李梓藤放開她,韓詩語什麼話也沒說,直接朝樓上走去。

李梓藤看着她這樣有些不對勁,立馬拉住她的胳膊問道:“詩語,你在生我的氣嗎?”

韓詩語停下腳步,要說生氣肯定是有的,不過一個上午了,她就算有氣,也早就淡化了。而且他這幾天的不聞不問,已經將她對李梓藤的不滿磨平了。

她抱着書,一臉淡然的說:“李梓藤,也許咱們並不合適,要不,到此爲止吧。”

李梓藤的手一頓,在韓詩語平淡的眼神當中,慢慢的鬆開了她的手。也許他也感覺到,自己和韓詩語的步調漸漸出現分歧,這是很微妙的,只是他錯過了調節的最佳時機。

他什麼也沒說,就那樣看着韓詩語離開,如果他說點什麼,這段戀情說不定還會有什麼轉機,只是他不知道說什麼了,以前那些承諾跨過了時間的界限,最終敗在了現實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