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下午的太陽較爲溫和一些,韓詩語坐在陽臺,享受沐浴陽光的感受,只不過她擔心自己被拍到正臉,於是戴了帽子和口罩。

大廳的陽臺是和書房鏈接在一起的,只不過中間用兩盆盆景做了隔斷,王冉此時還在打電話,韓詩語撇了一眼右邊,問祁夏喜:“這都快兩個小時了,再多的話也聊完了吧,長途不要話費嗎?”

李梓藤出去辦事了,韓詩語看書也看的乏味起來,此時心裡煩躁,正好拿王冉來解解煩悶。

祁夏喜倒已經見慣不怪,她翻着一本全英文的小說,頭也不擡的說:“你還不如多擔心一下你下學期考證的事。”

韓詩語撇到那密密麻麻的英文單詞,想起高三惡補英語的那些痛苦的日子,她就覺得頭疼。

“詩語,你有沒有想過去ST大學做交換生?”祁夏喜翻了一頁,一邊讀一邊繼續說道,“我想去更遠的地方看看,去接觸更多形形**的人,這樣,我就不會去想蘇然了。”

“啪嗒”一顆豆大的淚水打在頁面上,很快就浸溼紙張,韓詩語擔心的喊了一聲:“夏夏?”

祁夏喜搖搖頭,手指將那書上的淚水擦掉,擡起頭,紅着雙眼道:“我怕我自己忍不住會去找他,我想離開帝都,去到一個沒有他的影子的地方。”

現在的祁夏喜,表面上看起來十分坦然,可是當她無法承受自己內心的思念的時候,越想越知道她沒辦法那樣去做,逃避是她最好選擇,至少在這一年裡,她絕對不可以見蘇然。

韓詩語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甚至自責這短時間只顧自己沒有考慮到祁夏喜的感受,她失去了顧璟睿固然痛心,可她還有李梓藤,而祁夏喜卻要在目睹她和李梓藤幸福的場景下,忍受對蘇然的思念。這對祁夏喜來說,是一種折磨。

“我們從初中到大學都在一個學校,我想我如果真的去了ST學院當交換生,恐怕最難熬的就是沒有你的陪伴,我不擅長去接觸人,也沒精力去花四五年時間跟別人培養感情,離開你,我可能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適應過來。”祁夏喜低沉的眼眸說道,她堅定了要出去的信念,當然也是爲了向父母證明,當初她的父親,在反對她和蘇然的時候,說了一句至今她都忘不掉的話。

她父親說,她本來就笨,學習是她唯一的出路。她想,自己要想徹底改變父母對她的看法,只能用實際的行動去證明自己,考上B大固然讓他們欣慰,可是她的未來還是想從他們手裡爭奪掌控權。

她必須出去,只是出去的代價,也會讓她痛苦。

良久,韓詩語都沒有說話,祁夏喜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她心裡在期盼着,韓詩語能夠說出跟她一起出去的話,可是她知道,韓詩語跟她不一樣,高考已經讓她拼盡了全力,她現在最大的極限,也僅能堅持到考研。

不是說韓詩語的意志力不夠堅定,相比之下,祁夏喜都不一定能夠贏得了她,她的爆發力和上升空間是無限的。她的阻礙在於家庭,在於做這件事的意義,還有她的資金問題。

這些問題,在祁夏喜身上是不會出現的,她家庭的經濟雖然沒有祁夏喜那般寬裕,可申請交換生,學校也會給予一定的資助,再有,就是她會得到家裡人的支持,也明白自己這麼做有何意義。

祁夏喜不再看韓詩語,她知道自己也許得不到回答,只是心裡隱隱的有什麼在流失,她想要伸手去抓,卻撲了個空。

韓詩語用手枕着後腦勺,看着萬里無雲的天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時候來一場雨就好了。”

說完,她的眼角劃出兩道淚痕,她猛地一抽鼻子,趁祁夏喜沒有發現,擡手將眼淚抹盡,換了個更輕鬆的語氣說道:“夏夏,我支持你,可是,這一次我沒辦法陪你了,不過咱們可要約定好,每天必須視頻,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告訴我,誰欺負你你告訴我,我飛過去幫你收拾他!”

祁夏喜埋着頭,一頭黑髮遮住了她的臉,看不清她什麼表情,不過韓詩語知道,她一定在偷偷的掉眼淚。

爲了緩和氣氛,韓詩語坐直身板,衝右邊陽臺上還在打電話的王冉喊道:“王冉,聊這麼久了口渴不,要不要我給你倒杯水啊?”

王冉正沉浸在煲電話粥的甜蜜當中,被韓詩語這麼突然一喊,嚇得手機直接摔在了地上,如果不是她的手裡戴了皮套,估計就碎屏了。

王冉驚叫着將手機撿了起來,看着屏幕上還顯示着通話的界面,立馬收住啊自己的聲音,貼在耳邊細聲解釋道:“對不起,剛纔那聲尖叫不是我,是我姐,她踩到狗屎了。”

韓詩語當然沒有聽到王冉這胡編亂造的誣陷,不過電話那邊的男生卻聽樂了,哈哈大笑起來:“那她今天運氣一定很好。”

王冉敷衍似的符合道:“可能吧,”回頭瞪着幸災樂禍的韓詩語,她看王冉一張肉嘟嘟的臉都快氣炸了,手一揚,對着她做了一個喝水的動作。

王冉一跺腳:“韓詩語!”

韓詩語翻着白眼聳肩道:“我心疼你你還不樂意了?”

王冉氣呼呼的轉回頭,剛想要解釋剛纔她突然變得尖利的聲音時,電話那頭的人驚奇的說:“原來你的姐姐就是韓詩語啊,那可是咱們學校學霸級的學姐,怪不得你說要學理科,原來都是因爲有一個理科學霸姐姐啊。”

聽到這話,王冉張了張嘴,想要告訴他自己纔不是因爲韓詩語才選的理科,應該說不完全是因爲韓詩語,選理科的契機是因爲他是理科生,雖然她的父母不允許她在高中談戀愛,但並沒有說過大學也要阻止。

想要跟他在大學有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她一定要努力學習理科才行,這樣兩個人才有共同語言,並且,她也沒有盲目,是抱着學習想要學習理科的心態去學的,沒有興趣的學習,她不認爲自己能夠堅持下去。

“其實你完全可以把自己不會的題拿給你姐姐請她幫你,我相信她一定會比我講的更好。”

王冉搖搖頭,情急之下竟然說道:“我覺得你比她厲害多了。”說完之後,她覺得自己兩邊臉燙得都能煎雞蛋了。

那邊男生卻並沒有因此而覺得有什麼不對,反而有些沾沾自喜得說:“是吧,我也覺得,怎麼說我上一次的總分還比她高了兩分呢。”

王冉狂點頭,這時候身後突然扔了個什麼東西在自己的腳邊,她低頭一看,是一顆白色的小石頭,原本放在盆栽裡的。

韓詩語雙手搭在盆栽的邊沿,似笑非笑的將王冉看着。

王冉瞪着韓詩語,對那邊的男生說道:“抱歉高楠,我臨時有事,得掛電話了,謝謝你給我解答難題。”

高楠爽朗的笑了兩聲,這才掛了電話,看到通話記錄上面顯示的時間,高楠不禁皺起了眉頭。

王冉捏着手機,氣呼呼的走過去,她現在還沒有韓詩語高,有些小胖,現在韓詩語面前,就像一個軟柿子一樣,那紅彤彤的臉,還真的越看越像柿子,韓詩語想要伸手去捏,剛伸到一半,就被王冉打開了:“你什麼意思啊?”

韓詩語聳聳肩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咯。”

王冉最初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什麼時候對她做過同樣的事情,看到韓詩語指了指自己的嘴脣,這纔想起來,那天晚上,李梓藤跟韓詩語表白,眼看着兩人就要親上了,她在旁邊咳了一聲嗽來着。

不過她也是好意啊,下那麼大雨,他們要親可以進屋親,學什麼電視劇橋段,就不怕親一嘴的雨水嗎?

王冉在心裡一陣吐槽,再次瞪了韓詩語兩眼,這才進了書房,翻出李梓藤給她帶過來的行李箱,找到自己的筆記本,那個筆記本是用來記錄她遇到的難題的本子。

她照着高楠給她思路和分析,專心的做了起來。

韓詩語見她進房了,以爲她又在打電話,於是拍了拍祁夏喜的肩膀,讓她跟自己一起過去偷聽一下。

祁夏喜沒那個愛好,於是搖搖頭拒絕了。韓詩語貼在書房的門邊,發現裡面並沒有說話聲,推開門一看,頓時被王冉的認真給震驚到了。

王冉似乎做的很認真,根本沒有察覺到有人靠近,直到韓詩語看到她做完前三個題,她伸腰的時候才發現韓詩語,黑着臉說:“你是不是要嚇死我好繼承我的財產?”

韓詩語伸手就拍在了她的後腦勺上,沒好氣的說:“你那點財產白送給我我都不稀罕,你這是受了哪位天神的點化,居然主動學習了?”

聽到韓詩語這麼說她,王冉眉毛一揚,做出一個神秘的表情說:“保密!”

不過她的答案全都寫在了臉上,剛打了電話就坐在這裡學習了,而且三個題都做對了,看來點化王冉的那位“天神”還是有點水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