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梓藤！”李父猛地吼道，滿含着怒火的聲音在安靜的餐廳內格外響亮，就連餐廳裡毫無防備的服務生和其他顧客都被嚇到了，紛紛轉過頭來。
李梓藤卻絲毫沒有被李父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他仰着頭面無表情盯着已經站起身的李父，聲音異常冷淡：“坐下來好嗎？這個時候就不要丟人現眼了。”
“白眼狼，我養了你這個兒子到底有什麼用？”李父氣得胸腔都在劇烈顫抖着，不過礙於周圍人的目光，他好歹還是默默坐到了位置上。
不過心頭的怒火依然沒有消散，李父板着臉坐在李梓藤旁邊，深吸兩口氣，纔將激動的語氣緩了下來：“兒子，我知道這兩年發生了很多事情，但是這個世界上除了天災人禍之外，還有很多事情是我們不能控制的……”
“我知道。”李梓藤冷聲說。
“既然你知道，爲什麼就不能理解我一下呢？”
“你說的我都懂，我現在只想你安安靜靜的吃完這頓飯，然後我們散夥，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嗎？”李梓藤一本正經注視着李父說。
“我好不容易過來看你一次，你以爲我開兩個小時的車又堵了那麼久來找你很容易嗎？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兒子的份上……”
李父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李梓藤打斷：“爸，家醜不可外揚這句話知道吧？我們家的事情就不要在公共場合說出來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不想過問太多。”
一句話瞬間把李父堵得死死的，他臉色蒼白看了一眼對面表情尷尬的韓詩語和李藝彤。
此時此刻韓詩語和李藝彤恨不得鑽到地洞裡去，她們也不想親眼目睹李梓藤的家醜，可是現在又不能直接站起來離開。
正當韓詩語思考着要不要拉李藝彤去衛生間的時候，餘光裡突然看到四個服務生端着青花瓷外觀的小火鍋走過來。
分別把小火鍋放到桌邊四人的面前，尷尬又充滿了**味的空氣讓服務生們不敢說話，趕緊把菜盤都放在桌面上。
“所有菜都已經上齊了，用餐愉快。”說完這句話，服務生就匆匆忙忙逃開了。
這個時候李父好像已經平靜下來了，他扯了扯嘴角說了句：“吃吧。”
韓詩語和李藝彤已經被剛纔李梓藤和李父的互動嚇呆了，聽到李父的話後也不敢多說些什麼，只能臉上帶着乾巴巴的笑容把菜扔進自己的小火鍋裡。
沉默了沒多久，李父又開始按捺不住了：“你們和梓藤認識多久了。”
“一個多月。”韓詩語老實回答。
“你們是一個社團的嗎？”
“不是……”韓詩語也不知道李父到底想要打聽些什麼，她余光中看向李藝彤，對方埋着頭認認真真吃着自己碗裡的東西，於是韓詩語繼續說，“就在學校裡面碰到的，李梓藤性格和學習都很好，有很多值得我學習的地方。”
“未來有什麼打算嗎？”李父冷不丁問道。
“啊？”韓詩語沒想到李父會這麼問，也不是她不願意回答李父的問題，而是韓詩語暫時沒有想過未來的事情，她的大學生活纔開始，還沒有想那麼久遠。
正在吃東西的李藝彤也擡起頭，目光在韓詩語和李父之間徘徊了一會兒，鼓着兩邊腮幫子不停咀嚼着事物。
“你對以後沒有什麼計劃嗎？還是說你現在還沒有開始做職業規劃？”李父問得越來越仔細。
“我們都是大一，這個時候做職業規劃幹什麼？”李梓藤開口，“爸，這些問題你就不要問了吧，這是人家的私事。”
“你這麼激動做什麼？我就是隨口問問一下而已，而且我吃過的鹽比你們這些孩子吃過的飯都多，我可以給你們一些意見。”李父不明白李梓藤爲什麼那麼排斥他，他和李母的婚姻是他們自己的事情，李梓藤實在沒有必要爲了這個傷了他們父子的和氣。
然而李梓藤顯然不那麼想，他連看都不想去看李父，聲線上全是冰冷：“趕緊吃飯吧，吃完我要回學校上課了。”
“你就那麼討厭我？”
聞言李梓藤終於正視李父，眸光冷淡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自從你那麼做了之後，我們的關係就已經回不到從前了，是你親手毀了我們的家，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
說完李梓藤不給李父反應的機會，放下碗筷起身看向韓詩語和李亦彤：“我先回學校了，你們慢慢吃。”
“李梓藤。”韓詩語慌亂地喊了一聲。
李梓藤對韓詩語的話置若罔聞，很快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餐廳。
直到李梓藤的身影消失在餐廳門外，李父鐵青的臉色都沒有緩和一些，他放在桌面上的手逐漸握緊，手背上青筋畢露，一雙睜大的眼睛還一瞬不瞬地盯着餐廳的大門處。
這頓飯對韓詩語和李亦彤來說格外煎熬，她們也想和李梓藤一樣直接起身離開，但是當她們看到李父那張已經烏雲密佈的臉，頓時又提不起說出離開這種話的勇氣，而且現在就說走好像也不太禮貌。
讓人慶幸的是後面李父就沒有說什麼了，只不過會在安靜的氛圍中時不時問兩句關於學校的事情，打聽一下李梓藤的近況，韓詩語和李亦彤都如實回答。
不過她們你回答不出什麼來，因爲她們和李梓藤不是一個專業的，平常也不會在一起上課。
就連之前和李梓藤聯繫得最頻繁的韓詩語，也在她與祁夏喜住院之後，和李梓藤的聯繫逐漸淡了下來。
半個小時後，這頓飯以李父接到緊急電話告終。
李父結完賬後就匆匆忙忙離開了餐廳，韓詩語和李亦彤都鬆了口氣，面前的小火鍋冒着騰騰熱氣，桌上還有很多菜和肉都沒有吃完。
“沒想到李梓藤居然會有這樣的家庭，我覺得他爸還是挺關心他的，就是表達的方式有些討人嫌罷了。”李亦彤大口大口往嘴裡塞着牛肉，鼓着兩邊腮幫子咀嚼着說。
韓詩語一隻手撐在下巴上，百般無聊得拿着筷子在碗裡攪來攪去，聞着火鍋的香味她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可能李梓藤對李叔叔的態度和他們家最近發生的事情有關，剛纔他們說的話你聽見了嗎？好像是李叔叔在外面有了其他人……”越往後說韓詩語的聲音就越小，說完她還轉過頭環視了一圈餐廳，生怕遇到熟人會聽到她的話。
雖然韓詩語心裡很好奇，但是她感覺在別人背後這樣八卦人家好像不太道德，更何況對方還是對她們很好的李梓藤。
李亦彤倒沒有這些顧忌，聽到韓詩語的話後狂點頭，一口嚥下嘴巴里的食物，彷彿在異國他鄉遇到了老鄉一樣激動的握住韓詩語的手：“我也是這麼想的，其實我剛纔就想這麼跟你說了，可是他們在這裡我也不好說。”
韓詩語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心裡的感受。
“李梓藤父母都好厲害，難怪他學習成績也那麼好。”吃到一半的李亦彤感嘆，“他應該來自書香世家吧？要是我也有這樣的家庭背景就好了，聽起來就很牛逼。”
“不過你不想要李梓藤這種家庭狀況吧？看着也挺心酸的，”韓詩語冷不丁插了一句嘴，
於是還想說話的李亦彤瞬間一頓，很快就改了口說道：“還是我現在的家庭好啊，雖說不像李梓藤那麼大富大貴，不過我爸可沒有有李梓藤他爸這麼不負責任，對待家庭一點責任感都沒有。”
說了幾句後，韓詩語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就默默等着李亦彤吃完。
把桌上的菜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李亦彤才準備離開，已經等了很久的韓詩語想去一趟衛生間。
兩個人走出餐廳，往商場裡的衛生間走，出來的時候韓詩語洗了手扯了兩張紙，就在衛生間的外面等待。
這個時候一個傾長的身影悄無聲息靠了過來：“詩語。”
熟悉的聲音讓韓詩語霎時愣住，她曾經無數次在夢中遇到這道聲音的主人，現在她好不容易快要將這個人淡忘的時候，他又這麼突然的出現的。
一時間韓詩語還以爲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顧璟睿怎麼可能在這裡？
現在他不是忙着工作，每天恨不得一個人當成五個人來用嗎？
良久韓詩語才機械地轉過頭，然後她就看到一個戴着鴨舌帽和口罩的人，就連眼睛也被巨大的墨鏡擋住了，韓詩語能從墨鏡中看到自己詫異而又蒼白的臉。
在韓詩語的生活中還有誰會以這種打扮出現？除了顧璟睿之外，韓詩語已經想不到其他人了，而且那些人也沒有遮擋自己臉部的必要。
不過在商場這麼把自己武裝嚴實，看起來也挺好笑的，不知道的還以爲顧璟睿穿成這樣是來打劫的，有些走過的路人還歪着頭來看顧璟睿。
“真巧。”韓詩語面無表情說。
“不巧，我就是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