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此時此刻,祁夏喜第一次如此想念韓靜的牀頭燈光,然而轉念一想,她用牀簾把自己整張牀都遮擋得嚴嚴實實的,就算外面燈光大亮,她也看不到韓詩語這個時候的表情和行爲。

於是祁夏喜又開始後悔她手賤把牀簾拉上了。

不得不說,其實祁夏喜內心還是非常期望韓詩語能夠主動說句話的,就算只是叫了一聲她的名字也好,這樣的話她就可以順着韓詩語的臺階走下去,她們順理成章繼續像以前那樣相親相愛。

可是韓詩語並沒有像祁夏喜想象中那麼做,祁夏喜能夠清楚感覺到韓詩語就站在她牀下面的書桌前,一動不動彷彿一棵挺拔的白楊樹。

沒過多久,韓詩語就走開了,隨後又翻動着什麼東西的聲音響起,聽得出來韓詩語的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的,似乎擔心會打擾到祁夏喜和李亦彤。

祁夏喜睜大了眼睛躺在牀上,長時間保持着同樣的姿勢讓她手腳都開始發麻了,她很想換個姿勢活動一下手腳,又擔心自己發出的動靜聲會被韓詩語發現。

不知怎麼的,她就是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韓詩語簡單的洗漱了一下就上牀睡覺了,不多時祁夏喜就再也聽不到韓詩語發出來的任何響動。

似乎又過了很久,祁夏喜纔敢輕手輕腳地翻個身,她的牀和韓詩語的牀是連在一起的,平時她們都是腦袋對着腦袋的睡,可是這次祁夏喜不知道韓詩語是否也是把腦袋對着她這一邊。

屏着呼吸聆聽了很久,祁夏喜都沒有聽到韓詩語的呼吸聲,心想可能韓詩語睡在境外一邊了吧。

祁夏喜動作輕緩擡起頭,看向她頭頂的方向,然而牀簾把她和韓詩語遮擋得嚴嚴實實,祁夏喜壓根看不到此時的韓詩語有沒有睡着。

懷着滿腹心事,祁夏喜終於在凌晨的時候睡着,好像才閉上眼睛不久,早上七點半的鬧鐘就已經開始震動了。

“夏夏,起來上課了。”正在刷牙的李亦彤站在祁夏喜的牀鋪下面,一隻手拍打着她的牀鋪邊沿,嘴巴里含着泡沫口齒不清地喊着。

手機還在耳朵旁邊不依不饒的響着,祁夏喜費了好大勁才睜開朦朧的眼睛,從牀上坐起來打了幾個哈欠,這纔拿起手機把鬧鐘鈴聲關了。

“快下來洗漱了,你要翹課嗎?”李亦彤又含着滿嘴泡沫說。

“來了來了。”祁夏喜一把將被李亦彤拉開的牀簾合上,開始換衣服。

而韓詩語那邊一直沒有動靜,祁夏喜還以爲韓詩語已經起牀了,爬下扶梯的時候纔看到韓詩語的毛絨拖鞋還放在扶梯下面,她擡頭往韓詩語的牀上看了看,卻發現韓詩語把牀簾拉得嚴嚴實實,根本看不到裡面。

祁夏喜跑到衛生間,李亦彤已經刷完牙,正把洗面奶往手上倒。

“詩語起來了嗎?”祁夏喜走過去小聲問道。

“沒呢,拖鞋都在那裡,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嗎?”李亦彤在臉上塗抹了洗面奶,對着鏡子毫不留情蹂躪着自己的臉,同時說道,“在喊你起牀之前我已經叫過詩語了,但是她根本不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什麼刺激了。”

聞言祁夏喜默默無聞拿起牙膏和牙刷開始洗漱,沒有再接李亦彤的話。

“你去叫一下吧,再不起來的話上課就要遲到了。”李亦彤用胳膊推搡了一下祁夏喜,擠眉弄眼說道。

祁夏喜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臉上寫滿了抗拒的情緒:“等她自己醒吧,沒有人可以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李亦彤頓時就從祁夏喜的反應裡發現了不對勁,轉過頭用那張滿是泡沫的臉對着祁夏喜,她悄悄看了一眼外面說,“你和韓詩語鬧矛盾了?不是前天還好好的嗎?這可一點都不像你們平時的風格。”

“你別胡說。”祁夏喜不自在地轉開視線,拿着牙刷用力在牙齒上刷着,她做賊心虛的想要掩蓋些什麼,可是祁夏喜表露出來的破綻很快就被李亦彤發現了。

李亦彤連忙用溫水把臉上的泡沫清洗了,雙手抓着祁夏喜的肩膀,不可置信地低聲說道:“不是吧?你們真的吵架了啊?”

“你小聲點。”祁夏喜趕緊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

“我的聲音已經非常小了,再小的話就聽不見了。”李亦彤無語道,“夏夏,倒是你別轉移話題啊,你老實告訴我,你和詩語是不是吵架了?”

祁夏喜想了想,也覺得這件事情沒有瞞着李亦彤的必要,畢竟她們都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目前祁夏喜和韓詩語都表現得那麼明顯,只不過祁夏喜不想告訴李亦彤她和韓詩語吵架的原因,說出來也感覺不太好聽。

“鬧了點小矛盾,很快就會好的。”祁夏喜從來沒有想過要和韓詩語冷戰很久,這次也是一樣的。

“什麼小矛盾啊?你們這局勢看起來根本不是小矛盾那麼簡單。”李藝彤好奇問,“到底怎麼回事啊?你跟我說一下唄。”

猶豫了片刻,含着牙刷的祁夏喜隨便搪塞了一個理由:“之前英語四級考試的時候,韓詩語沒有去,我說了她幾句,她就有些不舒服了,其實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兩個人每時每刻都能見着面,時間長了再好的關係都會產生摩擦。”

“不是……我覺得詩語這就有些不對了吧,你這麼做也是爲了她好啊……”

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的祁夏喜搖了搖頭,把嘴巴里面的泡沫清洗乾淨,才放好牙膏和牙刷說道:“隨便她吧,她的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應該要不了多久就會消氣的。”

不知道真相的李藝彤還在爲祁夏喜打抱不平:“我覺得不然你們開誠佈公談一下好了,不能讓韓詩語一直這樣誤會你吧?你說了她也是爲了她好,她又是那種不講理的人……”

李藝彤的尾音還沒有落下去,下一秒就戛然而止,好像被什麼人突然掐住了脖子似的,剩下的音調都堵在喉嚨裡面。

“怎麼了?”祁夏喜奇怪地擡起頭,卻看到李藝彤表情怪異,眼神往祁夏喜身後瞟了好幾眼,似乎在暗示着祁夏喜什麼。

頓了片刻,祁夏喜才後知後覺意識到李藝彤的意思,連忙回過頭向身後看去。

很快,面無表情站在衛生間門口的韓詩語出現在祁夏喜的視線中,那雙猶如探照燈一樣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祁夏喜和李藝彤,好像要從她們臉上看出點什麼一樣,那探究的眼神讓祁夏喜有些難受。

李藝彤也覺得尷尬,此時此刻恨不得直接消失在這個地方,她也很後悔說韓詩語的時候沒有去注意門外,她們都是一個寢室的人,李藝彤完全沒有去考慮韓詩語要起牀洗漱的可能性。

“詩語,你起來啦?”李藝彤掙扎着開口。

“我要用衛生間,你們可以出去了。”韓詩語聲音冷淡地開口,此時的她和平日裡熱情開朗的她判若兩人,李藝彤甚至懷疑另外一個人的靈魂附在了韓詩語身上。

祁夏喜也愣在原地,一時間有種說韓詩語壞話被抓包的感覺,回憶起剛纔她和李藝彤的對話,怎麼都有種她們在責怪韓詩語的意思。

“詩語,我……”

祁夏喜還沒有把話說出口,就被韓詩語不耐煩地打斷:“我不是讓你們出去嗎?還愣在這裡幹什麼?衛生間已經被你們用得夠久了,這裡是公共場所不是你們的私人地盤。”

這個時候的韓詩語就像是一個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魔,全身上下都在燃燒着灼人的火焰,讓周圍的人不敢向她靠近一步。

一直以來李藝彤都有些害怕韓詩語,尤其是韓詩語板着臉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李藝彤感覺此時的韓詩語好像要吃了她和祁夏喜。

“你洗漱完了嗎?”祁夏喜回過頭看向李藝彤。

聞言李藝彤趕緊小雞啄米地點頭。

“那我們先出去吧。”說着祁夏喜率先離開了衛生間,一聲不吭的李藝彤跟在後面,她很想問祁夏喜什麼,不過礙於韓詩語就在後面,又把已經涌到嘴邊的話給嚥了回去。

韓靜就坐在桌前化妝,微眯着一隻眼睛正在畫眼線,她似乎聽到了衛生間裡面的動靜,一直從鏡子裡面注視着祁夏喜和李藝彤有些狼狽的臉,嘴角還帶着幸災樂禍的笑容。

把左眼的眼線畫完,韓靜才一邊照鏡子一邊用陰陽怪氣的口吻說:“喲,你們和韓詩語吵架啦?”

“關你屁事,給我閉嘴。”李藝彤惡狠狠地開口。

韓靜撇了撇脣,繼續笑得事不關己。

“韓靜,你換寢室吧。”祁夏喜突然開口,“反正你和我們合不來,我們也不想看到你,還不如你搬出去好了。”

“憑什麼我要搬出去?要搬你們自己搬。”韓靜扯着嗓子說,此時此刻她只畫着一邊的眼線,模樣看起來有些滑稽,“你們簡直是有病,反正我也早看不慣你們了,要滾就快點給我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