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祁夏喜走進宿舍的時候,牀上的李奕彤和韓靜就一直沒有動靜,祁夏喜以爲她們已經睡着了,這下冷不丁聽到韓靜話裡帶刺的聲音,祁夏喜那原本就非常壓抑的心情瞬間降到了最低點。

深吸口氣,祁夏喜決定不和韓靜計較,現在聯繫上韓詩語纔是最重要的事情。

至於挑釁她的韓靜,就當做一隻蒼蠅在叫吧。

不過祁夏喜心裡是這樣想着,現實卻不是按照祁夏喜所想的軌道走,看樣子韓靜不打算放過祁夏喜,才安靜沒多久,又聽到韓靜陰陽怪氣的聲音:“我說你底氣這麼足了,原來是傍到大款了,連新出的iPhone手機都買得起,那個男人挺有錢的吧?”

祁夏喜不知道韓靜爲什麼會突然說到這個話題來,但是有一點不能忽略的就是,韓靜口吻裡那酸不溜秋的感覺讓祁夏喜感覺非常冒火。

“韓靜,我希望你嘴巴放乾淨一點,我沒有主動招惹你,你也不要來挑釁我。”

“我實話實說,還不可以嗎?”韓靜從牀上探出半個身子,一隻手撐在下巴處幸災樂禍看着滿臉都是惱怒神色的祁夏喜。

“我的事與你無關。”祁夏喜擡起眼瞼,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韓靜,“我知道你買不起這種手機,羨慕嫉妒恨的話悶在心裡就行了,沒有必要把你的想法全部都表現出來,這樣只會顯得你更加寒酸……”

話音還沒有落下,被祁夏喜的話一針見血戳中痛處的韓靜頓時暴躁起來,整個人差點就從牀上跳起來了,那雙狠毒的眼睛一瞬不瞬瞪着祁夏喜,彷彿兩隻乒乓球似的。

如果對象是韓詩語或者李奕彤的話,韓靜肯定是不敢這麼囂張的,她是祁夏喜的脾氣比較好,又不愛與人爭辯,才把心裡的怨氣都發泄在祁夏喜身上。

不得不承認的是,不太優秀的家庭條件確實是韓靜心中最在意的事情,從小到大她都生活得比較自卑,獨來獨往慣了,也沒有交到知心朋友,久而久之韓靜開始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面。

可是此時此刻,韓靜掩藏了那麼多年的傷疤被祁夏喜毫不留情撥開,露出血淋淋的傷口,這一瞬間彷彿韓靜的血肉都在疼痛,屈辱感恍若洪水傾瀉而來,一發不可收拾地將韓靜全部吞沒。

“祁夏喜,你不要以爲有人給你撐腰,你就可以得意忘形了,別忘了昨天是誰把我害到醫院裡去的,總有一天我會把所有都討回來。”韓靜的臉部幾乎猙獰到變形,她倏然扯着嗓子,用尖銳的聲音說道。

本來已經熟睡的李奕彤被韓靜的聲音嚇了一跳,騰地從牀上坐起來,還以爲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了,連忙從牀上探出個頭來張望。

“不好意思,彤彤,吵醒你了。”祁夏喜說,她坐在椅子上,手中擺弄着才註冊好的嶄新蘋果手機,開機後,祁夏喜詫異的發現林亦哲竟然已經裝上了電話卡。

這對沒有手機無法聯繫韓詩語的祁夏喜來說,簡直是無比驚喜的時刻。

也管不了這個手機是不是林亦哲送的了,祁夏喜開始撥打韓詩語的電話,那串手機號碼是她除了父母的手機號之外,記得最熟的數字。

然而韓詩語的電話始終是無人接聽的話,通話一次又一次自動掛斷,祁夏喜垂下陰沉的視線,沉浸在光影下的臉沒有一點表情。

“你道什麼歉?”搞清楚事情的李奕彤翻了個白眼,聲音裡多了幾分怒火,“該說對不起的人是韓靜纔對,住了院腦袋都變得不對勁了是不是?韓靜,要不要我去找校醫來給你看看大腦?”

面對氣焰高漲的李奕彤時,韓靜全然沒有了剛纔和祁夏喜說話時的囂張態度,只是她表情冰冷也無法拉下臉來對李奕彤示好,靜默了片刻,語氣硬邦邦地說:“李奕彤,我在和祁夏喜說話,你睡你的覺吧。”

李奕彤氣極反笑:“韓靜你還真是腦袋秀逗了,你大吼大叫成這樣,我還睡什麼覺?我告訴你,要是你把宿管給招來了,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李奕彤和祁夏喜確實有很大的不同,雖說祁夏喜的五官比李奕彤精緻些,身高和身材也都要出挑一點,但是祁夏喜的氣質更加文弱一點,或許是長年沉浸在書海里很少參加戶外運動的原因,祁夏喜身上縈繞着一股若有似無的書卷氣息。

而李奕彤就是典型的北方少女了,大方熱情而又豪放,爲人大大咧咧喜歡行俠仗義,因此性格比祁夏喜火辣很多,韓靜深知不能招惹李奕彤這樣的人,才把目標轉向看起來好欺負的祁夏喜。

於是在李奕彤用溢滿了怒氣的聲音吐出那麼一串話後,韓靜就突然像是消了聲音似的,沒有進一步的動靜了。

祁夏喜和李奕彤同時往韓靜的牀上看過去,只見韓靜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悄無聲息躺回了牀上,牀頭的夜燈散發出淺淡的暖黃色光芒,灑在韓靜花色的睡衣上。

牀上的韓靜蜷縮成一團,看樣子好像已經睡着了,如果不是剛纔還跟韓靜對過話,祁夏喜和李奕彤都會以爲韓靜已經睡着很久了。

“別理她,我看她就是交了一半的醫藥費,心裡不平衡。”李奕彤對祁夏喜說。

祁夏喜點了點頭:“我看她也就這點本事了,專挑軟柿子來捏。”

“可不是麼?這就是韓靜的style。”

“而且她不一定只給一半的醫藥費,輔導員說要調查一下才能下結論,說不定明天就會通知韓靜去給全部的醫藥費。”祁夏喜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她就是故意說給韓靜聽的。

聞言李奕彤沒心沒肺笑了起來:“如此最好。”

“我相信善惡有報。”

這次祁夏喜的話剛說完,就聽到韓靜不耐煩的尖銳聲音:“吵死了,安靜點行嗎?現在都已經熄燈了。”

“比起你剛纔的吼聲,我們這點聲音算得了什麼?”祁夏喜毫不示弱的反脣相譏。

“就是就是。”李奕彤附和。

等了半晌,韓靜也沒有任何聲響,她可能知道自己一張嘴巴說不過祁夏喜和李奕彤兩個人,乾脆沉默下來當啞巴算了。

而且韓靜也沒有想到韓詩語和李奕彤會這麼偏向祁夏喜,韓靜當然知道她們三個女生關係很好,只是關係再好都會有個度,沒有人會爲了朋友讓自己惹上一身腥。

所以在醫院時,當韓詩語和李奕彤義無反顧幫祁夏喜說話的時候,韓靜的心裡還是有些詫異的,緊隨而來的就是濃烈的嫉妒和不甘。

祁夏喜到底哪裡好了?

她長得沒有韓詩語好看,性格沒有李奕彤那麼爽朗,在韓靜眼中,祁夏喜只是個死讀書的書呆子而已,憑什麼走好運認識林亦哲那麼帥的男生?

韓靜好不容易碰到一次心動的人,厚着臉皮去搭訕,卻從林亦哲言語中發現他一直喜歡着祁夏喜,從那一刻開始韓靜就看不慣祁夏喜了,就連祁夏喜比較普通的性格到了韓靜那裡,都變成被無限擴大的致命缺點。

爲什麼韓靜會如此針對祁夏喜?

韓靜認爲祁夏喜好欺負是一點,而更重要的則是韓靜認爲祁夏喜破壞了她的感情,她和林亦哲的緣分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了,這一切都是因爲祁夏喜。

沒有人知道韓靜在想什麼,就連祁夏喜都很奇怪韓靜會突然變成這麼針對她,不過祁夏喜並沒有多想,全當做韓靜只認爲她比較好欺負罷了。

祁夏喜和李奕彤小聲交流了一會兒,就有宿管阿姨來敲門:“人到齊了嗎?”

“到齊了。”祁夏喜立即道。

“好的。”宿管應了聲,很快又叮囑道,“隔壁宿舍樓昨天晚上才被偷了,你們要注意睡覺時鎖好門窗,有異常立刻打電話給我們宿管。”

“好,我們會注意的,謝謝阿姨。”祁夏喜又說。

等宿管的腳步聲走遠後,李奕彤才問祁夏喜:“詩語什麼時候回來?”

“應該很快就回來了,我們先睡吧。”話是這樣說,祁夏喜看了眼再次自動掛斷的手機,心中也空空蕩蕩的沒有一點底。

這個晚上祁夏喜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無論如何就是睡不着,她的身體已經很疲憊了,可是興奮的大腦卻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沒有一點睏意。

祁夏喜的頭頂就是韓詩語的牀,以前她們睡覺的時候總喜歡隔着簾子聊會兒天,此刻韓詩語的牀上少了點,也猶如一個勺子從祁夏喜胸腔裡挖走了些什麼東西,她連韓詩語的呼吸聲都聽不見。

其實祁夏喜最擔心的還是韓詩語遇到意外之外的事情,她一個人莽莽撞撞的,就算出了什麼事也沒有一個可靠的人在她身邊,反正現在祁夏喜是不太相信顧璟睿了。

不然報警呢?

就擔心報了警之後,才知道韓詩語只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獨自待一會兒而已,而且這件事鬧到警察那裡去的話,很有可能韓詩語和顧璟睿的關係也會曝光,祁夏喜害怕到時候會給韓詩語添麻煩。

還是再等會兒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逐漸感到睏意的祁夏喜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早上八點鐘,祁夏喜被李奕彤叫醒,她們和韓詩語都選擇了同一節選修課,那節課的老師在上課的時候比較放鬆,從來不會在意學生上課時做些什麼,睡覺玩手機都可以,只要不影響到其他人。

唯一嚴格的就是上課的考勤制度,哪怕只曠課一次,期末考試就會被記成不合格,相反如果同學們每節課都準時到場,即使一學期下來都沒有聽過課,期末考試都會被老師打成合格。

總而言之,這是一節讓學生們又愛又恨又爭相搶奪的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