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幾人到了席王山腳,卻見座座竹樓前都掛着一個胡柳編的竹籃,籃子裡放些山上新採的茶葉。而這裡的居民皆盛裝打扮,或忙着到處插胡柳,或張羅着掛花燈。而少年橋每塊踏水石上都已佈置好了花燈架,在漸漸籠起的夜色中五顏六色,顯得尤爲美麗。
上次魚左舟和初九來時是初春時節,天氣尚寒,山上茶葉還未長出。如今四月天氣,已是初夏,也正是採山茶的忙碌時節,而今日月亮正好,恰逢十五,所以茶燈會纔會如此隆重。
他們來時走的是山路,而有不少的商賈遊客卻是從水路而來,不多時,夜色合,月光明,已是人流如織,熱鬧不已。
魚左舟牽着二大的手在一個個小攤前停下,那些小攤上擺着的都是每家自編的小飾物,或者自糊的花燈。隨着姑娘灣茶燈會的名氣越來越大,當地居民除了賣茶葉也漸漸做起一些小生意,而外來的人也稀罕,多少都會買些去,而這些已夠一家幾個小孩一年的零嘴了。
魚左舟和二大畢竟是女孩,看到那些小玩意也覺得好玩,一個攤一個攤的看,倒和一般的女孩無異了。初九和賊不偷在一旁跟着,忙着在人羣中開路。
初九與往常無異,只是靜靜跟着,而賊不偷似是滿懷心事,走的有些漫不經心,還時不
時撞到擦肩而過的人。自從這次回來,他似乎就和以前不同了,連眼角都開始有了血絲。
魚左舟只是一個玩意一個玩意的把玩,倒不買,二大卻拿着一個綠石頭磨圓鑲的髮釵,看了看終是不捨得鬆手。魚左舟便笑道,“喜歡啊?”
二大笑着點了點頭,便把那髮釵握在了手裡。
魚左舟看着二大臉上的笑,便問那賣髮釵的小姑娘,“小妹妹,這釵子怎麼賣?”
“二十兩銀子!”小姑娘雖年紀小小,卻應對自如,口音清澈。
魚左舟一聽便皺了皺眉頭,“這不就是普通的綠石頭磨得嗎?怎麼這麼貴啊!”
“這是我阿孃的陪嫁,而且這綠石頭可不是隨便就能得的,當年我阿公爲了給阿孃做這綠石釵,差點丟了性命。這位阿姐你說它可值不值得?”小姑娘忙說道。
魚左舟一聽還是面露猶豫之色,二大一看忙笑了笑,將髮釵放到攤上,拉着魚左舟就要走,“不要了,咱去前面看看!”
“傻丫頭!”魚左舟卻拽住她,將綠石釵放到她手上,“再怎麼金貴的東西只要你喜歡,我都給你,何況是一個釵子呢?”
“頭兒,你又哄我!”二大笑着將綠石釵收好,心中暖暖的。
“前面那麼熱鬧,走,
我們去瞧瞧!”魚左舟說着便拉着二大向前走去,只見前面一個較小的廣場上,竟齊齊圍了一圈的人,看那情形必是有話道上的朋友在此說話。
初九和賊不偷在人羣裡爲魚左舟和二大開了個道,四個人勉強擠了進去,卻見正中間坐着一個瞎眼的婆婆,已經老的看不出年紀來,只覺得滿臉都是褶皺,似乎將她那雙盲眼也遮起來般,她穿着一件灰色的長袍,那袍子太長,包着瘦瘦小小的她,有些滑稽,卻有股說不出的怪異和不凡來。
那婆婆的聲音微微沙啞,飄飄悠悠如響在耳旁,又似隔着望不到邊的高山傳來,滄桑異常,彷彿經歷盡了人間的一切,“彼時天邊血光四現,直接遮住了那帝王之星,而不久後……先帝便去了!而每一次帝星交替不會超過一個時辰,而先帝帝星隕落,到當今皇上帝星升起,整整一天天空中無帝星,其中是何緣由!帝星不掛,神鬼誰壓?且看二十年後大亂如何!……二十年已經是當下了,神鬼降世,大亂不遠!”
那婆婆的聲音忽高忽低,也扯着衆人的心一上一下,而她那似無還有的笑聲,直像一盆冷水澆下,將所有的熱鬧歡欣滅了個乾淨!衆人只覺渾身發冷,想要散去腳下卻沉的厲害,竟是動不了。而不遠處熙熙攘攘的笑鬧聲,似乎遠的在另一個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