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身後腳步聲逐漸遠去,她才慢慢回身,看着空蕩蕩的衚衕,嘆了口氣。
她隨便找了個茶館進去坐,要了壺熱茶,想着接下來先去哪裡。這時聽得靠門的那桌上有幾個漢子正說得熱鬧,她心下也無趣,便側耳聽着。
那羣人先是頭聚在一起嘀嘀咕咕,聲音很低又雜,忽然其中一年輕人拍了下桌子,“我看不行,他們幾派鬧,我們去看什麼熱鬧,小心把命給留那!”
“你他娘就膽子小,上次黑山頭那面具小哥挑戰夏無行你不敢去,如今鼠王與夏家叫戰你也不去,嘿嘿,活的這麼愛惜,又有何用?”另一人看不過他,鄙夷道。
經他們這麼一鬧,幾人的話音都不由提了起來,另一中年漢子道,“誰不願去誰就不去唄,何必爲難他?哼,膽子還不如鳥大,跟出去也是上不了檯面!”
那年輕人一聽,不由面色漲的通紅,“我不是膽小……只是看了又有什麼意思?!”
那些人嘿嘿一笑,一把將他推了出去,又聚在一塊嘀咕起來。魚左舟看着那年輕人搖頭走出茶館,也不由跟上去,到了一人較少處,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這位小哥!”
那人看到魚左舟,顯然一驚,又細細看了幾眼,不解道,“姑娘,找在下有何事?”
“我適才在茶館裡聽得幾位大哥要去看什麼交戰,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那人一聽,臉色就一變,慌忙朝四處望了望,“姑娘我可什麼都不知道啊!”說完撒腿便欲跑。魚左舟臉色一沉,左手便拍在了那人肩上,那人只覺得似有千斤萬斤壓下,腿一軟就要跪在地上,而偏
偏有一股力提着他,又跪不下,懸在半空難受異常,不由求饒道,“女俠饒命!”
“說!”魚左舟沉聲道。
那年輕人覺得肩上力去了幾分,才緩口氣道,“我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只聽他們說鼠王和夏家叫板,爲了一個叫什麼……獵人求的!”
魚左舟眸色一變,“何時何地?”
那人被魚左舟身上散發的寒氣給唬住了,只得道,“他們不讓我亂說,好像就是今晚吧,就在南邊的林子裡!”他見魚左舟向南望了望,又道,“女俠,那都是你們江湖上的事,要不,您放了我?”
魚左舟看了他一眼,便鬆了手,那人立馬一遛煙跑了。魚左舟心下暗自忖度,見日頭正盛,便隨意走着。此時卻見茶館那幾人出了來,相攜着往一衚衕去了。魚左舟頓了頓跟了上去。
衚衕挺窄,兩旁又堆了不少木材,那幾人一溜線走着,來回拐了不少彎,才停在一個大院前。離老遠魚左舟就聞到一股極濃的潮溼的木材味,而院子裡也不時傳來吆喝聲及劈柴聲。躍上一處房頂,魚左舟才知道原來這裡是柴鋪的後院,僱了不少漢子來劈柴以顧前用。
魚左舟見那幾人都身材高大,手上也似乎會些功夫,原是這的劈柴人。此時正是用飯時,不少人排隊領了飯蹲在屋檐下吃,還有人倒了杯酒,邊喝邊說着粗鄙的話,“今來了個讀書的,說是同咱家公子一處讀過書,便賞了他口飯吃!嘿嘿,他孃的誰知道竟是來吃白飯的,那小力氣怕是斧頭都舉不起來!”
“就是那個瘦瘦小小的?嘿,我一看就知道是個落魄書生!讀書啥用?沒飯吃還不如咱們這些
有些力氣的呢!”另外一人嘲弄道,見魚左舟跟的那幾人進來,忙讓開了個道,“呦,今天大哥們又早早完了活,在外面可有新鮮事?”
那幾人瞧他不上,只哼了聲便進了屋裡。
搭訕那人不免尷尬,進幾人都進了屋,才小聲啐道,“眼長在天上,先來是跟過鏢局,如今還不是一樣水裡的王八?呸!”
喝酒那人朝他噓了聲,“要不是眼下鏢局難請,他們有點拳腳,咱們爺豈會縱着他們?罷了,與他們計較做甚!”
魚左舟聽着另一個院子裡生澀的劈柴聲,不由握緊了拳。她輕步躍過去,果然見日頭下一人正費力劈着柴,那對她來說動動手指便可完成的事,那人卻使上全部的力氣,一根木材總要劈上五六次,而那人正是張敬。
這時有個漢子端了半碗飯擱在地上,衝張敬喊道,“我家公子說了,飯是少不了你的,好好用吧!”
張敬一張臉已是通紅,仍向那人拱手道,“辛苦兄臺!”見那人哼了聲走遠,他纔看了眼那碗裡的飯,連點油星也沒有。他拍了拍手,兩隻虎口上都裂了口子,手上更滿是血泡,端起碗看着那飯,竟是乾澀的吃不下去,吸了口氣,猛地仰頭扒進口裡,也不知嚼了沒有,就直直嚥了下去。
他將碗重重放在地上,閉了閉泛紅的雙眼,又起身去劈那似永遠也劈不完的柴。
站在屋頂的魚左舟竟不知何時落下淚來,心中難受的厲害,但她什麼都不能做,她也知道,張敬是極要面子的人,定不想讓她知道此事。
所以,她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