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說到:這些女兵們在鄧克保的激勵下,一個個都爭着說出自己的秘密,說出自己的志向,也就是今後的奮鬥目標。這個奮鬥目標,實際上就是支撐着每一個人活下去的動力,是戰勝困難的勇氣!試想:一個人要是沒有了夢想,沒有了奮鬥目標,他活着還有什麼動力?
女兵們還在繼續談論着自己的理想,憧憬着美好的前景。
聽說護士長夏芸香今後也要離開部隊,人們先是吃驚的停頓了一下,然後又開始議論起來。
“哎,芸香姐,你走了,我可怎麼辦?”護士邱青蓮插嘴。
“你們兩個總不能走完哪?要是都走了,今後這些弟兄誰有個頭痛腦熱的,誰照顧?要我說啊!青蓮姐就留下來,爲咱們這些英雄好漢們服務。說不準看上了哪個弟兄,成個家,生一大堆孩子,好好過日子,你們說說,是不?”小李丹不等夏芸香答話,搶過話頭就是一大串。惹得人羣中一陣又一陣的笑聲。
一直在一旁默默不語的文靜的譯電員趙丹萍,也被大家的談話鼓起了熱情,大概是因爲經常翻譯電報,將眼睛弄近視了,她帶着一副深度的近視眼鏡。向後撩了一下鬆散的辮子,輕言細語慢慢地說:“等走出了這片林子,我還是要想辦法回家去。我要回到我們家鄉當地的郵電局當個報務員,再也不到部隊來了,我再也不想打仗了。中國人打中國人,爭來爭去的太沒意思了。因爲我媽媽只有我一個女兒,需要我照顧。”
“呀!那你等我從法國學習回來了,我到你的家鄉去演芭蕾舞。讓你和你媽媽一起看我的表演,歡迎不?”
“當然歡迎了!我巴不得大家都去呢!我還真怕今後回到家裡再也見不到你們,真的……”
女兵們一邊烤着溼溼的衣服,一邊談着自己的理想,隨着這熊熊的火焰,女兵們的感情越來越熾熱,充滿憧憬的談話越來越多,越來越興奮。她們忘了這些天米粒未沾的艱辛,忘了處處佈滿陷阱和兇險的野人山,忘了尚未歸隊的四位戰友,忘記了周圍野獸的吼叫聲,忘了隨時可能遇到的不測,一個個都在編織着自己美好和絢麗的理想。
人,是應當爲理想而活着,爲實現夢想的目標而奮鬥,爲了美好的明天去拼搏。
當天晚上宿營,女兵們都美美睡了一覺,彷彿她們美好的理想,明天就能實現……
鄧克保整個晚上都沒睡,他惦記着爲搶救電臺而落在隊伍後面的彭雲飛、武大昌等四位戰友,盼着他們快點兒回來,擔心今晚軍營的安全,擔心隨時可能出現的野人和野獸,更擔心精疲力竭的哨兵能不能完成好今夜軍營的警戒任務。所以,今夜他不但要親自查哨,還要好好監護着宿營地的動靜,保護營地安全,特別是這些女兵的安全。
鄧克保挎着手槍,提着大砍刀,一會兒巡邏在軍營周圍,一會兒又出現在女兵的芭蕉窩棚旁。宿營地周圍的流動哨舉着火把,一次又一次驅趕着朝這裡靠近的野獸。
過了半夜時分,突然,離女兵的芭蕉窩棚不遠處閃出一個黑影。鄧克保一驚,提起砍刀趕了過去,壓低了聲音吼道:“誰?”
“我。”一個三十多歲的老兵在女兵的窩棚外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啊!是鄧副官。你還沒有睡呀?怎麼,今天你親自查哨啊!”
“嗯,我還以爲遇上了野人呢!”鄧克保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怎麼還沒有睡,這麼晚了到這兒來幹什麼?明天清早還要行軍呀!”
“我……睡不着。”他囁嚅着,“鄧副官,其實原來我……也和你一樣,我原來也是涼山寨大王的副官,我叫王二炮。不久前剛投過來的。不瞞你說,我……已經跟着你們好幾天了。”
“啊?”鄧克保更爲吃驚:“你不是應該在第一分隊嗎?跟着我們幹什麼?”
“鄧副官,是……這麼回事,反正我……也怎麼都……就是睡不着,你看……你能不能行個方便,送一個給我用用?”
“送你什麼?”
“嘿嘿……這你還不明白,就是……你帶的女兵呀!”
鄧克保火了,他揚起砍刀,“啪!”用砍刀背打過去,“你這個王八蛋,你還是人嗎?”
土匪兵副官王二炮用左手捂着被砸痛的右手,嗚嗚哭了起來:“不送就不送嗎,我又不是要你的女人,你發什麼火?你成天跟這些女人泡在一起,就不知道我們這些弟兄心裡的滋味!今天我好生商量跟你借一個,你怎麼還打人哪?你看……我他媽……這一路跟着你們……容易嗎?”
王二炮匪性不改,說出話來也是匪氣十足。鄧克保越聽越生氣,又舉起砍刀嚇唬道:“你真要老子再送你一刀啊!”
王二炮一看鄧克保又揚起了大砍刀,嚇得抱着頭就跑,竄進了黑森森的密林裡。
鄧克保嘆了一聲:唉!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啊!要是在平時,就憑他一個土匪小頭目,他敢在長官面前這樣放肆嗎?可現在大家都在遭難,都面臨着生存的壓力,需要長官率領着大家共度難關,長官也不能像平常那樣施展威嚴。現在只有放下身架,官兵一致,才能度過難關,衝破艱難險阻。所以,想着剛纔的一幕,鄧克保只能無奈的嘆氣。思考着今後該怎樣提防這些人:
宿露餐風陷火坑,竟存邪念壯邪情。
獸心人面匪無賴,險路如何護蔻英?
女兵們第二天起來,看見鄧克保還提着大砍刀站在那兒,忙問昨天晚上窩棚外鬧哄哄的,發生了什麼事?鄧克保苦笑了一下,說道:“不知從哪兒跑來了一頭野豬,我將它趕跑了!”
女兵們埋怨開了:“唉!你倒是把我們叫起來啊!我們一塊將這頭野豬逮着,今後這一個星期都不用吃草根、刨樹皮啦!”
望着這羣衣服襤褸、飢不擇食的女兵,鄧克保顯得有些難爲情。他能說什麼呢?他只是苦笑着。
天亮了,太陽出來了,就在人們整裝待發之際,天邊飄過一片烏雲,緊接着,一場大雨從天而降,人們只好又躲進了芭蕉葉下面,躲進了各自的草棚。
又一個時辰過去了,雨似乎小了許多。就在這時,彭雲飛、武大昌等四位兄弟冒着雨,疲憊不堪地捧着電臺回來了。
鄧克保等人趕緊迎上前去:“好兄弟!你們總算又回來了!讓我們在這裡等得好苦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到現在纔回來?”
他們四人坐在草地上,女兵們忙遞過香蕉,他們擺着手不吃,喘着粗氣,爭相講述着昨晚看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幕:
他們四人順着小溪往回走,原指望能夠迂迴到達大部隊行進的行列中。可是走着走着,小溪鑽進了一條大溶洞,不見了。周圍全是懸崖,沒有出路,他們出不去。沒辦法,只好冒險隨着那條小溪也鑽進了大溶洞。
大溶洞中長滿了石筍,曲曲折折凸凹不平,他們順着水流的方向摸索着往前走,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終於溼漉漉的鑽出了大溶洞,走進了一條寬寬的山溝。那時天已經黑了,但是剛剛出了山洞的人,對光線特別敏感,總感覺樹叢中透過來的月光都是很亮的。他們看到:山溝里布滿了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石頭,各式各樣的石頭就像千奇百怪的魔鬼和野獸一樣。這些石頭組成了一個巨大的亂石陣,擺出各種各樣的古怪架勢。
沒等他們仔細欣賞這些奇石,忽然,走在前面的武大昌被一個圓圓的東西絆了一跤,仔細一看,是一個骷髏。骷髏旁邊的沙石裡,半掩半露還有一條生鏽的破槍,是一支步槍,周圍還有散落的子彈。正要再仔細搜尋時,遠處兩條毒蛇打架的嘶叫聲,驚得他們趕緊退出了亂石陣,迅速繞到山坡附近,然後又用竹棍敲打着亂草前進。
沒走多遠,忽然,他們又看到遠處密林中有火光,四人還以爲找到了大部隊,趕緊走過去。可是等再走近一點兒仔細一看,全都驚呆了。他們看到:
密林中的一塊空地上,聚集着一個數十人的食人族部落,這些食人的野人圍着一根巨大的木樁,正在用竹刀分食着躺在地上的半截人體。那半個屍體說不定還是昨天被毒箭射死的那位兄弟。這羣野人不論男女身上幾乎都沒穿什麼,只是在下體用一些樹葉隨便遮擋一下。木樁上還用藤條捆綁着一個人,那人的頭無力地垂在一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看來可能也是我們國軍的弟兄。旁邊是一堆燃燒得很旺的熊熊大火。野人們不時吼叫着沒人能夠聽懂的聲音。一個高大的、前胸長着長長黃毛的野人手握一把鋒利的尖刀,正在對樁子上那人進行開膛剖肚……
四位勇士繼續講解着他們在黑夜中所經歷的新鮮故事,特別是看到食人族野人恐懼的場景,還有黑暗中疑似鬼影的大樹、黑暗中野獸的眼睛以及那些野人奇特的舞蹈等等。最後說道:
“我們四人可不想招惹是非,更不願意再去多看一眼這個野蠻殘忍的場景,就悄悄地離開了那裡。回來的路上還打死了三隻野狼,在山坡上吃了烤狼肉。後來,鬼使神差的找到了我們曾經走過的地方。這不,又順着你們的腳印走了大半夜,終於走回來了。你們瞧,我們還帶回來幾塊烤狼肉,本來就沒烤熟,又經過雨淋,可能味道不怎麼樣。分給兩個娃子和女兵們吃吧!”四人說完,癱倒在草地上,睡着了。
聽了以上有關野人的故事,周圍的人,特別是女兵們都驚得好久合不攏嘴。你瞧,就連作者本人寫到這兒也不免緊張起來,胡謅的詩句也變得顛三倒四:
驚魂暗夜暗魂驚,明月無光無月明。
峻野荒蠻荒野峻,猙牙怪獸怪牙猙。
還是接着往下看,看看這些人該怎樣才能走出這荒蠻恐怖的野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