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天,天光大亮,林夕從睡夢中醒來後發現自己被抱回了木牀,她看着現在的家,牆還是像上一世一樣,時不時掉着土灰,但現在的母親還沒有離開,家裡的一切陳設都顯得乾淨整潔,沒有絲毫雜亂。

外面的鄒女士並不知道林夕醒了,此時她正拿着鐵錘對着幾塊木板子敲敲打打,想把他們拼在一起。

這時,林夕從臥室走出來穿過堂屋看見自己母親正坐在矮板凳上,早晨的陽光並不毒辣,反而給女人度上了一層金光,像廟裡的觀音神態溫和的看着手裡的物件。

那是個沙發的雛形,自母親去世後這個由幾塊木板子拼成的沙發就一直襬放在家裡多年,成爲堆放衣物的地方,但因爲太佔地方,後來被寫字檯取代。

回憶了片刻,林夕走到自己母親旁邊,從盒子裡拿出一根釘子遞給鄒女士道:“媽媽,你這是在做沙發嗎?”

鄒女士擡起頭來,有些驚奇道:“這孩子,還知道什麼是沙發?”

換做前世從小生活在農村的小孩兒並沒見過沙發,也不知道什麼是沙發,林夕的這個問話顯得很奇怪。

但鄒女士並沒有多想,只以爲是小孩子在哪裡聽來的。

她接過林夕手裡的釘子,轉頭卻放在盒子裡,拍拍手上並不明顯的灰塵,拉着林夕道:“現在纔起來,我帶你去洗臉吃飯。”

林夕牽着母親的手,跟着出了堂屋,看着母親把她的手按在盆裡清洗,想起昨晚的計劃,歪着頭請求道:“媽媽,什麼時候能去街上,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在鄉下每到固定的時間大家都會去趕集,或買東西或賣東西,林夕需要買些黃表紙回來,但她沒有錢,集市很遠,也不能一個人獨自去街上,只能求助大人。

鄒女士看了一眼林夕,將她的手從水裡拿出來擦乾,詢問道:“嗯?你去街上做什麼?很遠的。”

林夕如實道:“我想去買些給爺爺奶奶燒的紙。”

鄒女士聞言皺着眉頭道:“這又不過年又不過節的,你買紙錢做什麼?”

林夕看着眼前的母親,現在她還小說什麼在大人面前都如同兒戲,只能努力的板起臉,很認真的樣子,拉着母親的手道:“我想給爺爺奶奶買點紙錢,給她們燒去,希望能他們保佑媽媽身體早點好。”

看着女兒一臉正經的樣子,鄒女士喉頭有些哽咽,她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伸手摸了摸林夕的頭,下午卻加快了製作沙發的動作,她想在還在世的時候,留個女兒更多的東西。

看着母親沒有說話,不知道她有沒有答應,明天就是趕集日,林夕有些焦慮,只能祈求自己明天能在母親出門之前醒來,到時候再撒撒嬌求母親同意。

可是這畢竟是三歲的軀體,林夕不敢保證,於是就熬着等待父親母親睡着。

朱同志的呼嚕聲震天響,可見已經睡得很熟,但鄒女士近年來身體多病痛,林夕並不能確定母親一定睡着了,只能一分一秒的數着時間。

等時間差不多了,林夕才慢慢從薄毯裡鑽出來,爬到牀尾拿起準備好的繩子,一頭套在鄒女士手上,一頭套在自己手上。

外面的窗戶開得很大,有風吹進來,帶着夜來香的花香,若隱若顯有些淺淡,林夕打好兩邊的繩結後出了一頭的汗。

第二天一早,鄒女士果然沒發現手上多了條繩子,只是一如往常的下了牀,準備把被子疊起來,怕把孩子驚醒,她的動作很輕,在無意間她發現了繩子,這時候林夕也醒了。

林夕這一晚睡得很不好,等她從牀上坐起來的時候,腦子裡全是上一世的自己,還有曾經發生的悲劇,好在現在她醒了,她即將跟着母親去趕集,悲劇會被她扼殺在搖籃裡。

“這孩子,還生怕我跑了不成?”鄒女士看着醒來的林夕,自己坐在牀邊解繩子。

林夕看着坐在牀上的母親無奈的樣子,撲過去抱住母親的手臂道:“媽媽,我要和你一起去趕集。”

“好,帶你去。”嘴裡說着話,鄒女士又將林夕手上的繩子解開道。

那時候的鄉下沒有公交車,連鐵皮三輪都沒有,林夕他們坐的車後面有很大一個車廂,由鐵架組成表面用布或肥袋子鋪成厚厚的擋風牆,裡面一左一右有塊木板當凳子,其實這種車並不安全。但勝在便宜,十里八鄉連孩子上學都是坐這種車。

林夕和鄒女士順利到了集市,在林夕的要求下,鄒女士勉強買了兩疊黃表紙由林夕抱着,鄒女士則是提着更多的東西,兩人一起坐着來時的車回家。

“嘿,怎麼還買了紙錢?”朱同志在路邊揮舞着手裡的鋤頭,挖着地裡的土,擡頭就看見自己女兒抱着一堆紙錢回來。

“那不是你女兒想給爺爺奶奶燒紙錢了?”聽到丈夫的聲音,鄒女士頭也不擡的隨口答道。

鄉下的路很窄,只夠一個人走,現在正是植物生長的季節,有時候路旁雜草都能把路淹沒了,鄒女士怕孩子摔了,一雙眼睛緊盯着林夕,生怕一分神林夕腦袋就摔個大包出來。

朱同志倒是不在意的擺擺手道:“那也行,反正紙又花不了幾個錢,當是求她爺爺奶奶保佑咱們一家的。”

“嘿,你倆父女倒想一塊兒去了。”鄒女士嘴上笑着,眼底有些悲涼。

拋開在田間幹活的朱同志,母女倆回到家,買回來的東西在桌上堆了一堆。

鄒女士是一個賢惠的女人,這個賢惠百分之六十體現在她高超的廚藝上,收拾好東西,鄒女士便帶着當天的食材去了廚房,她並不擔心孩子一個人會怎樣,反正林夕從來不會亂跑。

看着母親去了廚房,林夕便一個人抱起小凳子將牆上的日曆取下來,她需要選出一個恰當的日子出來。

這件事很難,林夕不知道自己一個人能不能完成,她無法尋求別人的幫助,一個四歲小孩兒的話誰會信?所以以防意外她特意求了母親準備了兩份香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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