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到底洗了多久,走出衛生間時人已有些渾渾噩噩,腳步虛浮,只覺得眼前的地面都在打轉。
腳下一滑,差點跌倒,幸好有人拉了她一把,纔不至於摔個結實。她知道現在的自己肯定一身狼狽,只低了頭,低低道了聲“謝謝”,便欲轉身走人。
卻不想,那隻手沒有放開,竟是將她轉回去的身子重新拉回來。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終於讓秦旖旎的注意力開始集中。她定睛,細細地瞅着眼前的人看了又看,神魂猛然歸位,心裡咯噔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秦小姐這眼睛眨成這樣,是犯病了,還是成心對我放電呢?”低沉磁性的男聲。
這一聲似曾相識的揶揄,讓秦旖旎確信了眼前的事實,沒錯,她又碰上了魏峰,這個陰魂不散的男人。
此刻,她沒有心情,也沒有力氣去理會他,仍舊只是低低地道謝,掙扎着要脫開他的手。魏峰的手卻如鐵鉗般,絲毫不曾鬆動,連臉上的表情都不曾動過一下,好似置身事外,在看一隻受傷的鳥兒奮力掙脫獵人的手。
倏然地,她心底涌出奇特的思緒。她心裡一面厭惡着這樣的魏峰,厭惡他總是等着看她出糗,厭惡他不可一世頑劣至極,厭惡他明明不是陳醉,卻總是出乎意料地出現在她的面前;可另一方面,她心裡又涌起絲絲縷縷的酸澀,想要放棄這掙扎,不再壓抑,在他面前把心裡的苦都倒出來。
這莫名的感覺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魏峰,你放開我,放開,你這混蛋!”她驚怒,完全不顧教養,罵出聲音來。
魏峰臉色一沉,手上微微一用勁,秦旖旎整個人像片樹葉般,被他甩到牆角。不及反應,秦旖旎心中一跳,魏峰已經欺過身來,貼了上來。
這一方角落甚是狹小,是個死角位置,類似於服裝店裡的試衣間,只是比那空間更要小了兩分。魏峰身形高挺,看似有些單瘦,但靠近了才發現,那西裝下的肌肉分明有致,體格十分強健,普通的試衣間容下兩人便已覺困難,此時再加上個秦旖旎,這地方便更是侷促了。
秦旖旎被那一甩的力道反彈回來,一下便撞到了正走上來的魏峰
,背卻仍是貼在後面的牆壁上的。前有男人,後無退路,她幾乎退無可退。
光線一下暗下來,唯留了左上方那一盞小小的裝飾燈。
秦旖旎心裡愈加驚慌,伸手推着魏峰,聲音有些急。
“你幹什麼?你到底要幹什麼?”
魏峰勾脣一笑,眼裡似有光華流轉,被酒氤氳的眼瞳格外懾人。秦旖旎這才聞到了他身上的酒氣,心裡更加着了慌。
“幹什麼,你很快就知道了。”
聲音一落,一低頭,狠狠擒住眼前那片柔軟。
軟,微涼,帶着絲清甜,隱隱的酒香,紅酒香……魏峰腦海裡回味着。
秦旖旎腦袋裡一炸,脣舌糾纏間,她竟忘了反抗,只睜着眼看着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那被摒棄的錯覺似乎又在腦子裡迴旋,熟悉的感覺似乎從腳底開始往全身蔓延。烈酒的醇香一下子激醒了她,不對,肯定是她的錯覺。
她伸手推他,推不開,手被反擒住扣在兩側的牆上,她轉開頭躲閃,暈着酒氣的脣緊隨而來,試圖繼續加深這個吻。
沒錯,是吻了。從最初的霸道蠻橫,漸漸變得溫柔起來,像是在喝一杯陳年的珍貴紅酒,不忍大口大口地喝,亦是不忍放下,彷彿帶了迷醉的記憶般,激發了身體的本能。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根本沒多久,魏峰有些驚醒過來,因爲他嚐到了微微的腥鹹。動作微微一頓,慢慢離開了那脣,再慢慢擡頭,看到了流淚的女人。
原來,秦旖旎在哭。
他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趕緊鬆開了她,也意識到了剛剛那奇怪的錯覺,怎麼會對一個並不熟悉的女人有這種錯覺呢?不解,疑惑,懊喪,更懊喪的是,眼前的女人越哭越厲害了,眼淚珠子斷了線一般,跟不要錢似的。
“不要哭了。”他僵硬着聲音勸道,悶悶的,似乎很不情願。
秦旖旎不理他,魏峰當然無法理解她的心情,那種錯覺幻想不斷產生又不斷撲滅,周而復始。
魏峰擰起眉,從口袋裡掏出紙巾遞給她,“有什麼好哭的,你又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不就親了你一下麼?大不了,你再親回來,我沒意見,絕
對不反抗,說到做到!”
這一副死皮賴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魏峰實屬少見,或許,這一刻連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這已經完全不似平時的他了。
話一落,只聽啪地一聲,魏峰手上的紙巾被拍落在地。秦旖旎轉過頭,悶聲,“不用你管,你走開!”
話是這樣說,眼淚還是在流。看得出來,她拼命在忍着眼淚,不讓自己的脆弱顯露出來,那倔強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硬,卻仍是剋制不住眼淚的重量。
魏峰眉頭擰得更緊,扶了扶額頭有些無奈了,嘆了無數口氣之後,憋了半天,終於又吐出一句話來。
“好了,是我不好,不該這樣對你。現在,你哭也哭夠了,如果哭累了,就休息一下吧!”說着,又遞上來一張紙巾,但臉上的表情是心不甘情不願的,一回想,這麼些年他基本上從未這般低聲下氣過,何況還是爲了哄個女人,一個根本不熟的女人。想想就覺得憋屈得緊。
其實秦旖旎並沒有哭出聲,只是止不住眼淚,這會兒終於好了很多,心裡的氣都撒得差不多了。這刻又聽了魏峰這話,只覺得心頭一暖,怎樣也是生不起氣來了。何況並不全是因爲魏峰。
“我沒事了,走了。”說着,紙巾也不接,伸手輕輕推開魏峰,徑直就要走人。
魏峰心裡這氣一下子順不過來,想他好不容易給人低聲下氣一回,還貼回了張冷臉,真是不識好歹的女人。一口氣咽不下去,哪肯放人。
秦旖旎人還未走出這旮旯,魏峰長手一伸,重新把她給拉回來了。
“我說你這女人……”他無言了,無奈了,一肚子的火氣,看到秦旖旎那張慘碧碧的臉,一下便發不出來了。
心下一軟,竟是輕輕湊近她細細看了看。
“你確定你沒事嗎?”
秦旖旎點頭。
“跟你一起的男人,是你丈夫?”不知怎地,他竟沒頭沒腦將這疑問問出了口。
秦旖旎一怔,料不到他會這樣問,半晌沒回答,垂了眼,低着頭,拳頭無聲握緊。
魏峰覺得自己肯定是着了魔,因爲下一刻,他輕輕一拉,把秦旖旎拉進了自己的懷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