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邊拌嘴一邊站在路邊等車,希望遇上同樣是上山去賞楓葉的人路過來搭救一把,按道理來說,這個想法實際而可行。
現在這個季節,雖然不是看楓葉的最佳時機,但總還是會有不少旅遊愛好者奔赴而來的,方纔在上山的過程中他們就遇到了好幾個,而這裡是下山的必經之路。
可是這會兒,那些人好像就此愛上了山上的楓葉,不願意再下來。等了好一會兒,依舊不見半點人跡,更加不見車跡,只有遠處的天空裡偶爾進過的鳥雀呼鳴幾聲,迅速飛離開去。
秦旖旎有些急了,也沒多少心思再和陳醉拌嘴計較,陳醉依舊氣定神閒,好不愜意,絲毫不擔心今晚即將要面臨露宿荒野的危險。
“那些人怎麼還不下山啊!?”秦旖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當然不下山了,人家說不定帶了帳篷睡袋,準備在山上過夜呢?哎,妞兒,你試過躺在山頂看星星麼?”
秦旖旎搖搖頭,“和在山下和城市裡看又什麼區別麼?”
“區別可大了!”陳醉誇張地提高了聲音,揚起手臂比劃着,“城市裡都是建築,高樓大廈的,天空雖然大,但我們站得低,星星都被擋住了啊!就算是站在高樓上,看到的也比不上山上,城市的燈火太浮躁的了,人的心總是不會太安寧,不能忘記俗世生活裡的煩惱睏倦,當然也就欣賞不到星空的真正美妙之處。”
秦旖旎不知所以,卻自然地接着問道,“那山上的呢?”
“山上的就不同了!”陳醉臉上露出神往之色,眼睛微微眯着,“山的地勢高,找一處高而空曠的地方並不難,然後準備好睡袋之類的,躺在草皮上或者是落葉上,那個時候,人的心才能夠徹底安靜下來。身下是柔軟的草地,和泥土的芳香,身邊還有樹木的味道,頭頂是一望無垠的靜謐星空,就和你在很多圖冊看到的那樣,星空真的是那樣美的。如果是春天,你閉上眼睛,甚至還可以聽見草木生長髮出的聲音,你睜開眼睛,欣喜地看着那樣神奇的成長過程就近在眼前,這時你會感嘆生命的神奇……”
這個話題一開閘,陳醉便停不住了,甚至於對他心愛的賽車,他似乎未曾如此着迷。秦旖
旎不禁想知道,到底是怎樣的情景,會讓也算得上見多識廣的陳醉如此心醉。
“……但是呢,東西一定要備齊,像現在秋天的話,山上會很冷,必須多帶點衣服!”陳醉繼續介紹着,“還有,一個人的時候呢,可以帶一架望遠鏡,兩個人的時候呢,就可以不用帶了!”
秦旖旎一愣,隨口便問,“,兩個人就不用了?”
陳醉眼睛一眯,嘴角微微動了動,眼裡閃過一絲狡黠的光,繼而笑了笑,“因爲兩個人還可以乾點別的啊,譬如說男人和女人……”
“陳醉!”秦旖旎爆吼一聲,“你個下流胚子!”罵完之後臉又不自覺地紅了幾分。
“這是你自己問的啊,又不是我主動說的!”陳醉繼續裝委屈,嘴角的笑卻掩也掩不住。
秦旖旎無話了。面對這樣一個無賴,她真的只能甘拜下風,最明智的舉動是不辯解,不解釋,不說話。
於是接下來,她安靜下來,默默等車,腦海裡不自覺開始勾畫出陳醉口中的景緻,青黑的夜空,燦爛的星子,柔軟的楓葉,簌簌的風聲,以及草木頑強的生長的聲音……
她向來生活在奢華的都市裡,生活從來錦衣玉食,哪裡會去關注什麼大自然,更別提在荒山野林裡過夜看星星了。這在曾經的她的眼裡,絕對是不可接受的,太過瘋狂,也太有損她的身份。可不知爲什麼,這一刻的她,卻已然全乎沒有了這種感覺。什麼身份不身份的,陳醉描述出來的美已經佔據了她的心扉。
或許,她真的已經不再是從前的那個秦旖旎了。置身繁華,醉於繁華,卻也迷失在繁華里。
“妞兒,好像有車來了!”
不一會兒,陳醉開口,語聲依舊平靜,也不知爲什麼,隱隱地似乎還夾雜着某種悶氣。秦旖旎當然不會知道,陳醉是在心裡感嘆着,與她獨處的時光過於短暫,這車來得有些快。
秦旖旎擡頭,向盤山公里的上游望去,峭壁嶙峋的公路上,一輛黑色房車急速行來,速度相當地快,幾乎讓人以爲這車是在被人追着趕下山的。
陳醉擡手攔車,那車的車主卻似乎沒有看到,亦或者是因爲車速太快,他來不及看到。陳醉見其來
勢洶洶,眼看着車越駛越近,速度絲毫不減,趕緊收了手將站在路旁的秦旖旎往後拉開,汽車幾乎是擦着他們的身邊過去的,帶起一陣疾風,將秦旖旎的頭髮都吹得亂了幾分。
“這人怎麼這樣啊!?”秦旖旎憤恨地瞪着急速遠去的那輛車,憤然。
陳醉嘴邊的笑意消失,眉頭微微擰起來。秦旖旎順着他的目光望去,赫然發現那輛房車已經停了下來,一個調轉,朝着他們緩緩駛過來。
秦旖旎心下一喜,總算這人還有點良心,不是故意見死不救,這會兒悔改了。陳醉卻繃緊了臉,他可不認爲那人是好心。
果然,車到了近前,車窗卻久久沒有降下來。
秦旖旎上前去敲打車窗,“哎,你好,我們是去山上的遊客,剛纔車子發生了點意外,能夠麻煩您帶我們一程麼?”
她的口氣很好,一點也不像對待陳醉那般大喊大叫,這時的秦旖旎,又恢復了大家閨秀應有的良好素養。
但這份客氣並沒有即刻換來同樣友好的迴應,車窗依舊沒有降下來。秦旖旎只覺得奇怪,不知道這人到底要幹什麼。陳醉上前,伸出手拉了她一把。
“算了吧,也許人家並不想帶我們,妞兒,我們走下山去,就當鍛鍊身體了,成麼?”陳醉道,笑意卻沒有了。
“走下去?”秦旖旎驚呼,卻沒有掙開沉醉的手,只是眼睛瞪着他,用另一隻手指了指自己的腳,“大哥,我剛纔上山的時候就走得腳都長泡了,再這麼走下去我怕我半個月下不了牀!”
陳醉笑,眉眼彎起來,“這樣啊,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揹你下山啊!”
秦旖旎一怔,心裡猛地跳了一下,看着笑得柔和的陳醉,半天沒有答話。半晌之後,才訥訥地應了一句,“纔不要,我怕還沒到山下,就得換我揹你了!再說,我怎麼敢勞您醉少大駕,要是被你那些個女粉絲知道了,還不把我大卸八塊了!”
陳醉笑得更爲得意,卻不再理會秦旖旎的拒絕,一把將她拉近自己,估計是要揹她了。這一轉身之間,眼睛正正對上了那輛車,秦旖旎猛然就愣住了。
車窗裡,一個男人正定定地望住她和陳醉,滿面憤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