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漫天星輝,滿城繁華,交織出璀璨絢爛的幕布。
魏峰一臉肅殺,卻又因着身後的美景無端生出些許溫柔來。秦青本也蓄積了一腔憤怒,卻又無法舒展,本是強自壓抑,這刻卻忽然漸漸平息,看着魏峰的眼神終於也不再那般倔強。
凝滯的空氣逐漸緩和。
秦青心底嘆一口氣,身子動了動,慢慢走上前去。魏峰忽而便有些緊張起來,不自覺握緊了手,待得秦青近到五步處,竟調轉了頭,不去看她。
而秦青就在這五步處停住,盯着他的側臉看了一眼,爾後便低下身子,彎身去撿地上的瓷杯碎片。青花白瓷,泛着淡淡的碧水般的青色,燈光大亮,從她頭上投下暗影,打在破裂的瓷片上,不但把這碎瓷照得更爲通透雅緻,甚而連她那雙手都如玉般瑩潤了。
魏峰歪了頭,瞧着蹲在地上的秦青,心裡那股氣不知爲何一下子就順下來了,眼瞧着她一個大小姐,如今卻肯這般委屈自己,低了身段,對他百般屈從,這會兒連眉眼裡的倔氣都消散了,不由得心中不忍。
“不要撿了!”他說,聲音仍是冷冷的。
秦青擡眼望他一眼,他居高臨下,俯視着他,見她看他,又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摸樣,她卻在心中搖頭嘆氣,只當未見,未聞,繼續低頭撿碎片。明明是在跟他倔脾氣,看起來卻是柔順的。
見她這般,魏峰心中又氣又嘆,忍不住彎了身子去拉她。這一拉,只聽秦青輕輕一聲“哎喲”,他探頭一看,盈盈一雙玉手,一手端了幾片薄瓷,另一隻手卻在滲血,血珠子在漸漸擴大,襯得那一雙手越發蒼白。
魏峰心裡一緊,忙鬆了手,眉頭一皺,“你還能再笨點嗎?”
秦青斜睨他,眼神裡也帶了憤恨,語氣仍是悠悠,“不打緊,流點血罷了。”說着,將手中的碎瓷送進垃圾桶,然後從身旁的桌上抽了一張紙,往血珠子上一按,血水猛地穿透薄紙,迅速蔓延出一朵紅花來。魏峰只覺得那花真是刺眼。
“如果魏總高興,儘管
折騰,我一定受着,半聲也不敢叫喚。”秦青邊按住手,邊道,微帶着絲賭氣,卻是說的實話。此刻魏峰要再怎麼折騰她,她都不會反抗了,她已經沒力氣了。
魏峰被她這句話噎到,瞪大了眼睛,卻只是咬牙看着她。
“活該!”半天后,丟出這兩個字。
秦青不搭理他,低了頭看那朵擴大的血花,不看還沒什麼,一看心裡也是一緊,眉頭不由得鎖起來。正聚精會神,頭上一團陰影下來,不由得擡頭去看,魏峰那張臉就這樣進入眼簾,那樣近,眉頭微鎖,盯着她的那隻手,似有微微的心疼。
秦青沒來由地心一縮,不知是太累還是怎麼的,腳下一軟,步子後退,身子撞到身後的老闆桌上,疼得倒抽口氣。
氣還沒抽完,就聽得對面那人又開始說風涼話,“天下怎麼會有你這麼笨的人!”
秦青仍是懶得理他,心裡卻在抱怨,也不知道她現在這副狼狽的樣子到底是拜誰所賜。
魏峰走近一步,秦青莫名緊張得收緊了身體,定定看向他,眼看着他的臉逐漸靠近,但魏峰卻是掠過他,長手一伸,從他身後穿過,爾後手上多出幾張紙,不容分辯地將她的手按了幾下,然後道,“去洗一下,洗乾淨。”
秦青愣在那裡,不動,“有點疼。”
魏峰挑眉,“疼還不喊。”
“……不敢。”秦青老實答。
魏峰不由聽得笑起來,好似換了個人般,那張莫測的臉一下子便明亮起來。秦青不敢動,只覺得這樣的魏峰太不真實。
“你還不敢,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只有你敢這麼跟我犟。”他隱了笑意,轉頭看她,眼裡似有些許溫柔,“聽話,去洗洗,洗完了纔不會繼續流血,也不會疼的。”
秦青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到洗手間的,等她清醒的時候,水龍頭的水流得嘩嘩的,寧靜的夜裡,唯餘了這聲響,還有魏峰那句溫柔的“聽話,去洗洗。”
她開始覺得有些莫名,她明明已經沒有再把他當陳醉
了,卻仍是止不住有一些綺麗的幻想。如果說這幻想是對陳醉的,那她可以理解,但現在卻不是。她被這糾纏的情緒惹得惱恨極了。
出了洗手間,魏峰已經等在大廳的電梯前。他脫了西服外套,一手插在西褲口袋裡,一手將外套甩在身後搭着,瀟灑恣意,玉樹臨風。那一瞬間,秦青怔在當頭,心猛地跳動起來,這情景,似曾相識,卻又好像是不一樣的。
魏峰已經轉過頭來,見她癡傻地站着,眉頭又是一挑,嫌棄似的哼哼,“又笨又傻!”
說着,已經大跨一步,進了電梯。
秦青反應過來,趕緊追上去,緊隨着他跨上電梯。待電梯下行,才反應過來他剛剛說了什麼,不由得憤恨非常,卻無法反駁,只能在電梯裡狠狠瞪着對面電梯壁上的人影。
“再瞪也沒有用,也不能讓你變聰明。”魏峰似乎纏上這話題了。
秦青無力低頭。
秦青本已經四肢綿軟,下的樓來時,已經有些支撐不住,心想着,回去之前怎樣也得把話說出口來,即使不一定能成功,但今天的機會不是時時有,她至少該爭取一下。
出了旋轉門,魏峰手長腳長,快步走在前面,秦青追上去,幾乎是小跑着跟着他,邊跑邊喘着氣說話。
“魏總,你能不能聽我說幾句話。”
“說。”腳步依然不停。
“能不能,能不能借……”
“不行!”
秦青話都沒說完,已經被人提前拒絕。魏峰腳步如飛,只等着身後的人繼續不依不饒,卻直到走到車前,也再未聽見有任何聲響。回頭一看,哪兒還有人影,剛要發怒,卻見車庫門口出現一道身影,不是秦青是誰。
他只當未見,轉身上車,掏出鑰匙,準備發動。卻不知怎地,動作似比原來慢了些許,鑰匙插進鎖孔,發動了好幾次也不見把車打燃。這下卻不見他有絲毫怒意,眼睛時不時會瞄向那個正在靠近的身影。
終於打燃,秦青終於也衝了過來,攔在了車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