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若初從林君勱的公館裡離開沒幾天,他就去了杭州。
他備了厚禮,在沈約和辜婉珈新婚的前一天,趕到了位於杭州的蔡官弄的沈家的府邸。
沈家府邸裡張燈結綵,到掛着紅通通的綢布,外人隔着老遠就知道這裡要辦喜事。
沈儒南一身杭綢絳色長袍,胸前彆着懷錶,帶着玳瑁黑邊眼鏡,手上拄着文明棍,在巡視府里布置的情況,極有家翁的派頭
見到林君勱來,他笑得臉上的眉眼都開了花。
“司令,怎麼我瞧着跟您要梅開二度似的。”林君勱見沈儒南高興的過了,諷刺了一句。
“去去去,你個臭小子,每次拿我這把老骨頭開玩笑。”沈儒南一點都不生氣,慈愛地看着他。
林君勱每次碰上他這種目光,都覺得他像自己的父親一樣。
“林來了?”明天要當新郎官的沈約從屋子裡出來,和林君勱打招呼。
“沈約,恭喜你了。”林君勱拍拍他的肩頭。
沈約生的白細,個子比林君勱矮了半頭,長的眉清目秀,舉止中風流比陽剛多。
尤其是往林君勱身邊一站,他好像是女扮男裝似的,二人的氣質完全不一樣。
沈儒南見了心裡涌上說不出的滋味,長子林君勱是最像他的,也是最有出息的,可是明明孩子就在眼前,就是不能挑明瞭去相認,讓他喊自己一聲父親,這是何其的悲愴啊。
“君勱,來娶親,我一定要爲你操辦。”他說。
林君勱的笑容淡了一些,他本是想娶喬若初的,可她的心不在他身上。
不知道以後,他還能不能遇到一位讓他下決心迎娶回家的女子呢。
“哎呀,我這輩子,未必能打上媳婦了。”他泄了口氣。
“亂說,明天宋家的小姐宋嫣琦會來赴宴的,你跟她再多瞭解瞭解。”沈儒南早就安排下去了。
林君勱劍眉微聳,“司令,不了,我今天把禮送到了,心意也到了,連夜就趕回去了。”
他倒不是怕見到宋嫣琦,他是不想見到辜家的人,尤其不想見到辜駿。
一想到喬若初選擇了要和辜駿在一起,他對辜家,莫名就多了幾分恨意。
明天見面,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揍辜駿一頓。
在上司家裡的酒宴上鬧事,還是和別人爭風吃醋搶女人,傳出去,他林君勱就不用混了。
爲了不給別人添亂,也爲了讓自己在外人眼裡還是那麼回事,他還是避開明天的熱鬧吧。
“這怎麼行,,你無論如何要給我個面子呀。”沈約挽留他。
“君勱,這麼重要的場合,你怎麼能不在呢。明天不僅僅是約兒的婚禮,更是上層人士的一次聚會,你不能缺席。”沈儒南更不肯放放他走。
林君勱叫苦不迭。
既然走不了,只好硬着頭皮上吧。
沈家這裡忙碌地準備着,辜家那邊也是放下了一切事務準備長女辜婉珈出嫁的事兒。
上次辜駿從柴房裡跑了出去,辜甫芳派人找了一遍,才知道他是逃去了上海,並沒有帶喬若初,心裡的氣消了不少。
所以這次早早的,他就讓潘玉怡給辜駿發電報,叫他務必出席妹妹辜婉珈的婚禮。
辜駿接到電報,考慮了許久,決定參加。
他是辜婉珈的長兄,辜家的長子,這種場合缺席的話,人家日後不知道怎麼議論辜家的門風呢。
關鍵時候,他還是辜家的人,還得爲辜家長遠考慮。
而且,他也想見見沈儒南,將來若是和林君勱硬着拼起來,他也好有個說理的地方。
所以婚禮前一天,他下午下了班,連夜從上海趕回杭州,住了下來,預備次日參加辜婉珈的婚禮。
晚上,他念起喬若初來,想她想的呼吸都有點痛。
明天還是直接向林君勱要人吧。
他顧不了那麼多了。
打定主意,他設想了許多種場景,以及種種結果,恍恍惚惚中,就到了次日。
辜甫芳自從上次和沈儒南聊過之後,他就打定了來杭州辦紗廠的主意,這兩個多月來,紗廠已經建好了,就等着他女兒一結婚就招工生產了。
所以辜家,在杭州買了一棟小公館,供辜甫芳來往居住之用。
這次女兒大婚,辜甫芳特意讓人裝修一番,提早讓潘玉怡陪着女兒到杭州來了。
這次辜婉珈出門穿的婚紗禮服,也都是在杭州置辦的,全是進口來的精品。
辜婉珈知道,沈家在浙江,是一手遮天的人物,今日婚宴,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着呢,她要把自己弄得華貴無比,才配得上做沈家少帥的妻子。
其實她真是高看沈約了,沈儒南根本沒讓他沾過一點軍中事務,他自己也不怎麼上進,整日煙花柳巷的,就是一個紈絝子弟而已。
正因爲沈約不成器,這次的婚禮,沈儒南決定低調舉行,他提前安排了下屬,不允許媒體拍照報道,更不允許報社刊發與沈家婚禮相關的文章。
他擔心的是,一旦沈約被大幅報道,難保別有用心的人不會挖掘出他這個兒子種種的不成器,以及在堂子裡點大蜡燭的事情。
作爲父親,他用心良苦,希望兒子日後不要生活在衆目睽睽之下。
儘管如此,當天沈家在杭州大酒店的婚宴還是貴賓雲集,萬人矚目。
南京政府還派彭裕秘書長送來了賀禮,給沈辜倆家聯姻增添了莫大的榮耀。
婚宴上的辜婉珈在錦服盛裝的包裹下華貴淑雅又儀態萬方,一出場就奪了衆人的眼球,出盡風頭。
辜家兩個庶出的妹妹辜婉盈和辜婉淑,瞪直了眼睛隨着長姐的身影轉,心裡羨慕極了。
在彭裕的身邊,一位年輕的男子目光不斷地飄向辜婉盈,她無意中瞥到,遞過去一個溫柔的秋波,年輕男子突地心猿意馬。
有了機會,他便端着酒杯過來:“在下彭浩才,不知姑娘貴姓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