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裡的莊依舊時不時會來捧我的場,有時既使對視而坐什麼也不說,就是靜靜看着窗外也不會覺得悶。隨時隨地他的笑容都無比柔和,能讓人全身心的舒展。
笙兒是兩天後的傍晚回來的,那天我下班比較早,經過樓梯時看到笙兒坐在樓梯口頭埋在膝蓋裡,她整個人都看起來好無助。
我輕聲呼喚:“笙兒?”
笙兒緩緩擡頭,雙眼紅腫不堪,我連忙蹲下身柔聲詢問:“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笙兒扯了扯脣:“沒事,只是兩天沒有睡有點累。”
“連聲音都這麼變了,明明就是有哭過還逞強。是不是見到他了?那個人怎麼說?”
笙兒無力地搖搖頭,泛白的嘴脣起了一層白皮:“沒有,我沒有見到他。”
她不想說,那也算了。我扶起笙兒:“快起來吧,累了就趕緊回屋裡睡吧,你都不知道丁豆這兩天有多想你,晚上做夢還叫喊着你呢。”
笙兒在聽到丁豆這個名字時,眼裡閃出一絲光彩:“丁豆?他這兩天沒給你添什麼麻煩吧?”
“沒有,他很乖很聽話,從來沒有哭鬧過。”
笙兒點了點頭,我攙着柔弱的她回到屋裡。
小峰前幾天表現的太過積極正面了,以至於我犯了個錯誤,太過鬆懈了,狗怎麼改了吃屎。
我直接衝到小峰的房間裡去,不客氣地踹開他的房門。
小峰在躺在靠椅上抽着煙,還真會享受呢!
我板着臉,將手中空空如也的紅色錢包摔在他身上!
“我有兩件事要你好好給我交待清楚!第一,爲什麼沒有去工廠上班?第二,我錢包裡的兩千塊錢,你拿去幹嘛了?”
小峰恢復往日的痞子樣:“這麼動氣幹嘛啊?我們都是一家人。”
“誰跟你一家人!好好回答清楚!”我保證,如果眼前這個人不是我弟弟,我早上去揍他了。
小峰見我真的氣極了,語氣放軟:“那個工廠我不想去,一天到晚手不停也就算了,還要受人罵,我不幹。姐,你再幫我找個其它的工作,只要別進廠受氣就成,你知道我脾氣不好,萬一跟別人動了真格就不好了。”
我蔑視一笑:“長這麼大還是一點也沒變,是被人家開除了是吧。那爲什麼要動我的錢?不要告訴,你買什麼吃的或者喝了,想做生意什麼的用了。”
小峰翻了翻眼珠子:“那天被開除了,心情不好,就到處逛了逛,看到有幾號人圍在一起丟撲克牌,就玩了玩。本來真是想賺點免得受你罵,沒想到錢全輸了。”
我努力鎮定住,恨恨地咬着牙:“我怎麼會有你這麼不爭氣的弟弟啊!學好的事兒你做點會死是吧?竟敢還偷我的錢去賭,你怎麼沒輸得讓他們砍了你的手指啊!”
小峰騰起身來:“你夠了啊?有什麼資格訓我?別以爲自已有多好,你不也是‘金龍名門大酒店’的頭號花牌嗎?輕鬆陪着那些有錢地主睡一晚,就可以拿到錢的卑賤女人。”
我能感覺自已的血管在跳動,指甲鉗在手心裡一陣陣發痛:“你給我再說一遍!”
“難道不是嗎?這麼輕鬆好賺的錢,養你弟弟綽綽有餘,這麼小氣幹嘛?”
我閉了閉眼睛,努力保持冷靜,緩緩擡起手臂指着房門口,嘴裡蹦出一個鏹鏹有力的字眼:“滾!”
“你發什麼神經啊!你要我滾去哪兒?”
我嘶底大喊:“給我滾!我不要再見到你。”
小峰面對我強勢怔了怔,慢慢垂下頭來,一臉誠懇:“姐,我不再說那話了,我知道你不容易,我剛說錯話了。我可是你親生弟弟啊,你要滾哪兒去啊?姐,你別生我氣了。”
我睜着眼睛,抿緊脣,毅然轉過身去。小峰拉住我。語氣央求:“姐,我有工作了之後會還你錢的,一定會。”
我絲毫不想看他,只是靜靜說句:“如果你再說那樣的話,你不是弟弟,我也不會再管你。”
甩開小峰的手,大步邁出房間。
想想我韓豔做人還真夠嬌情的,做得就是下作下流的事,以爲自已早就坦然了,在真聽到自已弟弟口中述說,心裡竟還會感到無比憤怒,其實,小峰說得是事實不是嗎?
苗苗換好衣服,我還在補妝,笙兒催了催說:“快點,方姐在叫呢,我們三人還真是很少同臺出場呢。”
苗苗拉着背後衣鏈沒拉上:“小燕子,來,幫我拉一下。”
我理了理頭髮,關上粉底盒去幫苗苗拉衣鏈,笙兒接過粉底盒往我臉上撲了幾下:“你的妝太素了點,眼睛怎麼這麼紅啊,昨晚沒睡啊?”
我點了點頭:“恩,睡得有些晚,好了,走吧。”
方姐見到我們還少不了唸叨幾句:“你們幾個真是的!磨磨蹭蹭的。告訴你們啊,下個包廂裡全是外面混的主子們,你們當心着招待。”
“是。”
“知道了。”
幾個小姐連同我在內有六人,前面走的小姐搖擺着纖腰,走得騷首弄姿的。
看來昨晚真得是嚴重睡眠不足呢,腦袋沉得身子都有些晃惚了。
走進包廂時,全是幾個年輕的小夥子在當麥霸,音響聲震耳欲聾。
好幾年輕小夥子見到小姐一到,興奮得雙眼發亮,迫不及待地迎上來。弄得幾位小姐半推半羞地笑聲如鈴。
一位年長點的禽獸跨步上前,制止那些小禽獸們:“喂喂喂!你們幾個小蘿蔔頭有沒有規矩啊?陳哥還在呢!得讓陳哥先挑好,讓開讓開!”
幾個小禽獸無趣坐回自已位上,我才注意到那人口中的陳哥是誰?
我腦裡一片朦朧,全身血液沸騰着彷彿要灼燒我每一寸神經。手不住地在顫抖,是夢,這一定是夢,現實生活不會有這麼巧的事,這種橋段只有電視劇小說裡纔會有的。這不是真的,陳中顯然已經看到了我,再與他驚異的眼神的對視時,我全身忽然無力地向後傾倒,一旁的笙兒扶住了我,也明顯看出來我不對緊。
我那張埋藏在心裡最深處的那張臉,現在赤/裸/裸的突現出來了。出現得那麼沒有預感,那麼突然。不,他不應該出現,不應該出現在我面前的。我用最後一絲力氣轉過身去,擡起沉重的腳步往門外走,身後似有人在叫我,但又似被人制止住。
我一口氣逃出那壓抑的空氣,來到酒店門外的樹蔭下。眼淚不爭了涌上眼眶,我擡頭望着樹葉,即使心再難受,我絕對不會再讓任何男人哭,也不會掉一滴眼淚。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樹梢,緊緊咬着嘴脣。天哪,爲什麼要讓我再遇到他?一年多了,他也不過只是我的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爲什麼要他再出現在我面前,爲什麼讓我羞愧的再次翻開自已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