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林中野人

蘇青黎心中一驚,想着莫不是被那人掐壞了嗓子,若是從今往後再也不能讓自己說話,可是有點不妙。

想到這,蘇青黎趕緊又試了試,連連吐出幾個音調,卻皆是聲如鈍鋸,沙啞低沉,直嚇得周邊走獸散逃,蟲鳥亂飛。

不過叫了幾聲之後,明顯感覺比之前倒是強了不少,蘇青黎這才心中稍安,不再理會自己的嗓子,朝四周看去。

他剛纔急於逃命,沒有仔細看路,根本不記得方向,也不知道自己來了個什麼地方,只覺得這裡樹木成蔭,蟬鳴鳥啼,顯然是進入了樹林深處。

不過這林中樹影茂密,隔不幾步便不見人影,也算得上是躲避的好去處。

蘇青黎四下張望一番,又側耳傾聽一陣,直到確認對方沒有追來,才終於長舒了一口氣,從樹上跳了下來。

這身子一放鬆,便覺得渾身痠痛,頭腦發沉,陽光斜射進來,透過樹葉落成點點光斑,蘇青黎這才意識到這漫長的一夜終於結束,清冷的大地迎來了屬於它的晨曦。

蘇青黎拖着沉重的步伐漫無目的的向前走着,這一夜他先是亭中與蕭非言激鬥,險些命喪桂花糊,接着又與徐瑾進了那寒冰密室,得知太華宗隱秘往事,出了密室又與那羣黑衣人一番較量,倉皇逃命,這番折騰下來,即便是銅筋鐵骨,也要被融成金水,更何況他一身血肉之軀。

而且他體內的魅魔邪力遠不如塵息之力來的方便,塵息之力講究的是以自身爲容器,向天地萬物借力,萬物之力取之不盡,只要能借,便歸自己所有。

但魅魔邪力講究的卻是有借有還,每借一分,便要償還十分,昨晚蘇青黎消耗了大量的魅魔邪力,此時償還起來,只覺得腹中飢餓難忍,腦袋昏沉不堪,倦意與餓意雙重摺磨,比脖子上的傷還要來的更加難受。

但蘇青黎卻不敢放鬆警惕,他知道那些人並不會輕易罷休,自己若是現在睡了過去,只怕到時候醒過來自己已經是枷鎖纏身。

想到這,蘇青黎強打起精神來,繼續朝林中前行。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隨着太陽升起,林中熱氣開始蒸騰起來,悶的他難受異常,在加上這林中入眼皆是綠色,千篇一律,看的久了不禁頭暈眼花,催眠安神。

終於,蘇青黎睏意上涌,只怕此時刀架在脖子上也無法阻擋他入眠,前腳被橫生的樹枝一絆,身子重心不穩,滾落在地,順勢便睡了過去。

等到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迷迷糊糊的發現自己竟躺在了一張竹牀之上。

蘇青黎忽然想起那羣追殺自己的人,猛的清醒過來,從竹牀之上坐了起來。

他慌亂之下,四處張望,只見自己正在一間竹屋之內,竹屋不大,裡面只有一個竹牀,一張桌子,一把椅子,還有一個用土泥搭建的竈臺,竈臺上一根大腿粗細的煙囪順着窗戶斜斜的伸了出去。

這竹屋面陰,陽光難以直射進來,時至夏日,卻也感不到一絲炎熱。

蘇青黎心中納悶,自己這是被逮到了還是如何?爲何對方沒有將自己捆綁起來,他伸手看了看自己袖兜的斑斕針,也完好無損的擺在原處。難道對方藝高人膽大,竟絲毫不懼怕自己逃跑或者搏命嗎?

正想着,屋外忽然傳來一陣規律的劈柴的聲音。

“有人?”蘇青黎頓時警惕了起來,手中捏着一根斑斕針,躡手躡腳的下了牀。

他湊到門前,將耳朵貼在竹門之上,靜靜聽着,外面劈柴聲依舊,似乎並沒有發現自己已經醒了過來。

蘇青黎不放心,輕輕的將門打開了一道縫隙,順着縫隙觀瞧,卻見門外依舊是翠綠滿溢,只有屋前的一小塊地方被清理了出來,那劈柴聲正是來源於此。

蘇青黎定睛細瞧,只見劈柴人背對着自己,全身幾近赤裸,只有一塊髒破的麻布圍在了腰間,油膩冗長的頭髮用一根草編的繩子束於腦後,古銅色的皮膚上汗珠如瀑般不停滾落,倒是他手裡的斧子鋥亮鋒利,與他這身打扮格格不入。

“這傢伙不會是個野人吧?”蘇青黎皺了皺,看來自己並不是被那羣人擄走,而是被這個人從林中撿了回來,看這人打扮,分明就像是久居深山的樣子,若問他爲何看的如此清楚,那大抵是因爲當初他在山中與師父修煉斑斕邪骨針的時候也差不多是這身裝扮。

不過未探明對方來路,自己仍是不敢大意,他打開門,慢慢的走到了那人身後,手中斑斕針捏緊,順着那人脖頸後的暗穴便戳了過去。

斑斕針還未觸及對方,忽然那人猛的回頭,手中的斧頭順勢劈砍過來,正觸碰到斑斕針上,蘇青黎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便覺手上一輕,斑斕針便被那斧頭劈斷。

蘇青黎沒想到區區一個山中野人竟有如此凌厲的身法,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兩步,可腳下不知是剛剛睡醒,還是沒吃飯少了點力氣,竟一個不穩,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蘇青黎不由暗道糟糕,自己這般摔倒在地,漏洞大開,對方只需稍使手段,自己則必死無疑。

那野人被蘇青黎嚇的愣在了原地,他持斧斷針不過是下意識的行爲,看到蘇青黎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也徒自納悶,似乎在想,這人明明是在牀上躺着,什麼時候來到自己身後了。

兩人便這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誰也沒有動彈,蘇青黎是害怕自己一動彈,對方便一斧子劈過來,那野人則是在琢磨究竟發生了什麼。

良久,那野人終於忍不住,將手中的斧頭猛的擲在了地上,蘇青黎嚇得又連跪帶爬的後退了兩步,直到擡頭望去,卻發現那野人朝自己身出了一隻手,倒像是想拉自己起來。

蘇青黎這下可算是尷尬至極,自己堂堂太華宗弟子,斑斕邪骨針唯一傳人,竟被一個野人嚇得屁滾尿流,這要是傳出去,也無須別人動手,自己便能羞愧的一頭撞死在石柱之上。

蘇青黎心中又惱又氣,也不搭理那野人,身子一擰,便從地上站了起來。

野人見他這樣,也不氣惱,嘿嘿一笑,從那裹襠布里掏出一顆青杏,在身上蹭了蹭,遞給了蘇青黎。

那青杏被他這麼一蹭,身上的汗液、泥垢全都被蹭在了皮肉之上,蘇青黎看的一陣反胃。

但此時蘇青黎此時腹中飢餓,看到食物五臟廟紛紛唱起了祈食歌,再見那青杏,卻是溜光水滑,格外饞人。看的他的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蘇青黎再也忍不住,一把抓過青杏,管它是淨是髒,三兩口便吞下了肚中。

野人看的驚奇,本是想讓他吃個青杏解渴,卻沒想到他看上去像是餓了好久,可此時卻不是飯點,自己也沒準備飯菜,一時之間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忽然,野人眼前一亮,轉身朝屋後跑去,蘇青黎吃了個青杏,卻根本不頂用,反而勾起了肚中餓蟲,越發的難受起來,看着野人跑了,便四下尋找,看看有沒有什麼吃食。

正找着,那野人突然又回來了,手裡還提着一隻撲騰着翅膀的山雞,那山雞個頭宛如大鵝一般,在蘇青黎眼裡,便是一道肥美可口的佳餚。

蘇青黎激動的叫道:“你是想拿這個招待我嗎?”

野人見他說話,也興奮的嗚哇亂叫,只是說的什麼意思,蘇青黎卻是一個字都沒聽懂。

野人動作幹練,燒水、拔毛、上架一氣呵成,再加上旁邊有蘇青黎的幫忙,不大會的功夫,一隻烤雞便已出爐,雞肉鮮嫩的香味饞的蘇青黎口水亂冒。

蘇青黎撕下一塊留着油的肥肉,帶着熱氣吞進肚中,這第一口吃進去,便再也抑制不住,手不停,嘴不止,恨不得想要將整隻雞都吞到肚子裡去才肯罷休。

那野人在一旁邊笑嘴裡邊嘟囔着什麼,蘇青黎遞給他雞肉他也不吃,就這樣看着蘇青黎。

一整隻肥雞全部被蘇青黎吞入了肚子之中,只留下幾塊零零散散的骨頭扔在地上,蘇青黎意猶未盡,不停嗦食着指尖的油汁,閉眼回味着剛纔那可口的味道。

半晌,他心滿意足的睜開眼睛,看到那野人依舊朝着自己傻笑,心想剛纔自己太過飢餓,也沒分給對方一些,顯得有失禮數,連忙帶着歉意說道:“抱歉,實在是太餓了,多謝你的款待。”

野人咿咿呀呀的回答着他什麼,可蘇青黎依舊是一個字都聽不懂。

蘇青黎想了想,用手比劃着問道:“你一個人住在這裡嗎?”

那野人終於看懂了蘇青黎的意思,點了點頭,指了指那間竹屋,又指了指自己,示意自己是這間房子的主人。

蘇青黎又問道:“從這裡怎麼出去?”

野人聽了卻是連連搖頭,又開始一通胡言亂語,不知道他是沒聽懂蘇青黎的意思,還是也不知道出去的路,只不過蘇青黎清晰的看到,那野人在搖頭的時候,臉上明顯閃過一絲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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