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終於相聚了, 大團圓結局麼?
不是的,對於紫冥夜幽而言,還有必須去解決的事, 所以隔日...
窗外, 綠樹成蔭, 清新而自然, 到處都是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但房內的荊無刑卻只覺得很悲哀,心已經無力,連生氣都覺得累。
他以爲她就算忘記了也會留下來, 卻沒想到她就這樣消失了,沒有任何預兆, 也沒有解釋, 留給他的只有單調的兩個字‘等我’。
等?他等的還不夠久, 他等了十六年好不容易纔能與她結爲連理,但她卻總是忘記, 總是離去,他等了一次又一次,換來的,卻都只是無止境的傷害。
前幾次他可以原諒她,因爲她不是有意的, 只是心之所向。
可是這次, 她明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也接納了自己, 卻在一轉身後又悄無聲息地離開。
譏諷地勾起一抹笑, 荊無刑覺得自己很可悲,因爲他永遠都在追她, 而她,即便是會停下腳步稍等一會,但最後還是會依然向前奔,越奔越遠。
她要求他等,憑什麼?
她可以一次一次撇下他,爲什麼他就必須跟個傻瓜一般跟在她後面,等她回頭。
這一次他不要再追了,他已經追了太久,已經沒有精神也沒有力氣再追了,他要讓她主動來找他,要她正視自己在她心裡的地位...
在紫冥夜幽無聲地留書一封離開後,荊無刑便下定了決心,他要她後悔,要她也嚐嚐被人拋棄的滋味...
平靜了幾年的江湖又開始波濤洶涌了,這次的導火線依舊是那個魔教教主。
想當初這魔教教主逼婚紫冥家,卻弄了個兩敗俱傷,現在他又再次發帖,依舊不是挑釁正派。
魔教教主比武招親,凡是未婚女子均可參加,而最後的勝利者若是能戰勝他本人,那麼便可迎娶他,同時得到整個魔教做爲他下嫁的嫁妝。
這個消息一出,江湖上議論紛起。
大多數人認爲這是魔教設計的又一個圈套,爲的就是吸引所有的正派的人士,將她們一網打盡;但也有些人認爲這是一個好機會,能夠得到整個魔教幾乎就等於得到整個武林,任何一個有野心的人都不會放棄這樣的好機會。
不過對於荊無刑來說,這個比武只是一個手段,他要以此逼那個人回來,逼她面對自己...
另一邊,天道一族領地,因爲天道一族與世隔絕,所以武林中的消息是不會傳遞進來。
半泡在清澈的淨池中,紫冥夜幽仰頭凝望着那半圓的月亮,心裡想的全是遠方的那個男子。
她知道她就那樣留書一封離開,他一定會很生氣,可是她卻不敢多說也不能不說,因爲不論是說或不說,刑兒都不會罷休。
離滿月之日還有三天,三天後她解開了至寶的封印便能得到自由離開,而天道一族的人也必須遵守約定,不再幹涉她、不去爲難刑兒。
刑兒,我知道我已經讓你等太久了,但你相信我,這一次等一切結束後,我就會永遠陪在你身邊,將不會再有任何東西橫在你我之間阻礙我們在一起了。
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紫冥夜幽滿心期望着儀式結束好去找尋心愛之人...
* * * * * *
破爛的茅屋,除了一些乾草什麼都沒有,這是天道一族山腳下的某個地點,紫冥夜幽已經在這裡昏睡了兩天了。
兩天前,儀式結束,她便失去了全部的靈力,雖然頭髮恢復成了黑色,但這也同樣代表着她失去了天道一族的血脈,所以她被趕了出來,丟棄在了這個枯草叢生的茅屋內。
慢慢地睜開眼睛,紫冥夜幽撐着無力的身子,慢慢坐了起來。
依舊是一襲白衣,但如今的她卻失去了一身光華,病弱的氣質散發出來,任何一個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身體虛弱。
蒼白的面頰,沒有絲毫血色,時不時的咳嗽讓紫冥夜幽胃裡翻騰難受得緊,但她卻絲毫不難過,雖然現在的她失去了所有的靈力變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平凡人,但她卻覺得這樣反而更好,因爲這樣她就可以去依靠他,而他也不會再擔心她能拋下他。
可是事實卻總是讓人意外,當紫冥夜幽在茶館聽人談論魔教教主比武招親的事,她覺得自己心裡密密麻麻都是疼。
不是心疼自己,而是心疼荊無刑,她知道刑兒不會撒嬌、不會討好,但卻又總想讓自己哄他、說些甜言蜜語,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用別人的來刺激她,讓她嫉妒。
可是心疼歸心疼,她依舊惱火。
她承認是她不對在先,不該不說一聲就離開,可是她留了信讓他等她回來,爲什麼他就不能相信她,也體諒她想要保護他的心情呢。
懷着半憂半惱的心情,紫冥夜幽騎着馬,忍受着身子還未恢復的情況,沒日沒夜地狂奔向魔教總壇。
意識已經迷離,身子疼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可是紫冥夜幽卻靠着心裡的信念支撐着不倒下。
一天、一夜,又一天、又一夜,當紫冥夜幽趕到的時候,必武招親已經接近末尾了,最後的勝利者已經決出,而接下來便是那人和荊無刑的比武。
勝利的是一位江湖上很有名氣的劍客,名喚莫離,一把快劍能殺人於無形,且滴血不沾。
一襲黑衣,迎風與荊無刑對立,女子面無表情,但手卻時刻抓着腰間的長劍,蓄勢待發。
遠遠地擠在人羣裡,紫冥夜幽想要衝進去,卻被門口的守衛攔住了。
胸腔內氣血翻騰、疼痛欲裂,但她卻不能倒下,她必須要看着臺上那兩人的比武。
視線移向比武臺另一面的男子,紫冥夜幽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身上的低沉怒氣,雖然壓抑着,但越是壓抑就越是讓人心驚。
遙遙地望着那心尖之人,紫冥夜幽很想知道他是因爲自己沒趕來上臺而生氣,還是因爲女子那不動如山的神情而生氣...
突然,鑼聲響起,女子動了,唰地抽出寶劍突擊向男子,女子的速度快如閃電,幾乎在場的人只覺銀光一晃,女子便已棲身到男子身邊,鋒利的劍尖直指男子心頭。
但男子反應也不慢,就在劍尖裡心頭僅一寸的時候,男子側身漂移避開了那凌厲的劍勢。
一擊不成,女子手腕翻轉,原本直刺的攻勢化爲橫挑,身形翻飛,從下向上攻。
拔地而起,男子也抽出了寶劍,兩劍相碰,發出叮的聲音。
兩人你來我往,不分上下,所有人也都看得手心直冒汗。
而隨着時間的過去,兩人身法愈加快速,只見藍光和銀光碰撞出火花,兩人的身影都早已飄渺虛無,僅留下一道道殘影。
半柱香之後,只聞一聲寶劍斷裂的聲音,女子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提着斷劍,跌下了比武臺。
現場一片安靜,所有人都不敢出聲,但唯獨紫冥夜幽卻笑了,而大概是身心放鬆了,所有的疲勞瘋涌襲來,她身子一軟,暈倒了過去。
而她這麼一倒,周圍的人都紛紛一驚,反射性地挪開身子,也使得臺上的男子看到了她的身影。
呼嘯的厲風吹過,地上的女子不見了,臺上的男子也不見了。
* * * * * *
身子時浮時沉,紫冥夜幽可以聽到外界的談話聲,卻絲毫沒有辦法挪動自己的身體分毫。
她聽到大夫戰戰兢兢地回答說不是病無法醫,也聽到男子低沉的怒吼,她能夠感受到他心裡的恐懼以及擔憂。
她多想開口告訴他,她沒事,只是失去了靈力,體質變得較弱,並不會有生命危險,休息幾天就能好了,可是她說不出話,也動不了身子。
她聽到男子將大夫怒斥出去,語氣嚶咽地做到牀邊,不停地威脅她,若是她不好起來,他就帶着女兒隨便找個人嫁了...
他口氣明明那麼霸道,但語氣卻又是那麼地脆弱,她知道他的害怕,也明白他的恐慌,正是因爲這樣,她更覺心疼,身子的疼痛遠遠不及心上疼痛的百分之一。
每日他都不眠不休地照顧她,不停地跟她說話,威脅她要她醒來,那一字一句深深地刻在她的心裡,永世不忘。
“幽,你再不醒來,刑兒就恨你一輩子。”
“幽,你不要以爲我離了你就活不了,你若是不醒來,我就另嫁她人去。”
“幽,你一聲不吭地離開,回來後又一直睡着,我告訴你,你要再不醒來,那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男子就這樣不停地說着,但卻依舊是不離不棄,無微不至地照顧着。
終於幾天後,她的知覺慢慢恢復。
“刑...兒,我...醒了,不要...嫁給...別人,也不要...恨我,好麼?”乾澀的喉嚨發出嘶啞的聲音,紫冥夜幽就着男子端來的茶杯飲下滋潤的茶水,明亮的眼睛直盯着男子,那裡面埋藏的火熱情意讓男子一晃神,臉不自覺地紅了。
哼一聲表示心裡的不滿,但女子壓下的脣瓣卻佔據了他所有的思緒,淡淡的清香茶味在嘴裡漫開,感受着女子溫柔的觸碰,荊無刑暫時拋開了那些讓他惱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