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立海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可他在遇到這些困難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麼,總是會不自然地想到了冷鴻雁,如果有冷鴻雁在,這些問題還有商量的人。孫小木儘管知道吳月英的事情,可畢竟她是孫小木,是一個需要劉立海去保護的弱女子,不是冷鴻雁這樣經歷豐富,善於玩弄權術的人。
唉,怎麼就會老去想一個被自己傷得還在流血的女人呢?劉立海想盡快從這些事件裡走出來,他不能糾纏於中。於是他給小周打了一個電話,讓小周開車去鄉村再轉一轉,投入到工作之中,總比關在辦公室裡亂想要強得多。
劉立海和小周下鄉調研的第二天,他接到了劉守望的電話,他剛一按下接聽鍵,劉守望急切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小劉,你在哪裡?”
“劉書記,我在鄉下調研教育改革的事情。”劉立海如實地回答着。
“都什麼時候,你的改革放一放,趕緊回縣城來。”劉守望的語氣不大好,劉立海的心又是一顫,難道又出事了,不由得問了一句:“劉書記,到底怎麼啦?”
“你馬上回縣城,上網看看就知道了。這事,你一定要做好妥善處理。”說完,劉守望不等劉立海說話,竟然把電話給掛斷了。
劉立海讓小周儘快回縣城,一路上小周把車子開得很快,而劉立海的心也老是不踏實,怎麼就突然多了這麼多事情呢?一路上,劉立海不停讓自己冷靜,再冷靜。可是當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打開電腦時,劉立海還是沒辦法冷靜下來。
劉立海看到網上竟然出現了吳月英和龔道進大量在牀上的裸照,除了吳月英和龔道進的裸照外,沒有龔道進和其他女人的。顯然關於吳月英和龔道進的事情,早已被人盯上了,而且顯然這一步接一步的棋子全是針對龔道進的。只是讓劉立海意外的是,這個電話竟然是劉守望打的,證明一點,這件事不是劉守望乾的。這就是他給自己打電話的目的嗎?就是暗示這件事與他無關,還是想證明別的事情呢?
劉立海正想着的時候,龔道進的電話打過來了,他要劉立海不管花什麼代價,一定要想辦法讓網站刪除這些照片,他叔叔快不行了,他沒辦法走開,一切拜託給他了。龔道進的聲音透露出無比的蒼老和無奈,在劉立海耳朵裡,這樣的蒼老和無奈也讓他對官場倍感恐懼。直到這個時候,劉立海才知道,龔道進也不是萬能的。他目前面臨着巨大的危機,只是他在這樣的時候,最最信任的人是劉立海,這讓劉立海在感慨的同時,又多了一種說不清的責任和義務一般。
就在劉立海掛斷龔道進的手機時,龔玥的電話也打過來了,劉立海一接通,龔玥就在電話裡“哇哇”大哭,劉立海便知道龔玥也看到這些照片。對於龔玥來說,她可以允許吳月英存在於生活之中,卻無法忍受吳月英和她深愛的爸爸這個樣子被所有人恥笑着。這樣的打
擊別說是龔玥,換成是他,他也沒辦法去面對這樣的一個父親。
劉立海在電話裡不停地安慰龔玥,要龔玥千萬不要讓她母親知道這些,他馬上找網站聯繫,儘快刪掉這些照片,龔玥這才停止哭聲。劉立海趕緊壓掉了電話,給發佈裸照的網站聯繫,希望他們刪除這些裸照,網站提出要求要劉立海打五萬塊錢過去,才肯刪掉照片。劉立海沒辦法,只好給潮子打電話,潮子倒是二話沒說,借了五萬塊給劉立海,也沒問他拿去做什麼。當劉立海按照網站提供的帳號把錢打過去後,網站果然刪除了這些裸照。只是關於裸照風波,在林縣還是愈演愈烈,遠遠超過吳月英被紀委帶走的影響力,看來人們對八卦和隱私永遠都樂此不疲。
劉立海突然有了無限的悲哀感,他想到了他和冷鴻雁,如果有一天,他們的照片也出現在網站上,他不敢想象後果。官場果然處處是風險,處處是機關。不是每個一進官場的人就會算計,就會步步爲營,是環境,是人,是背後這些看不見的手,逼迫着每一位官場中的人必須算計,必須會應對算計,也必須學會在算計中勝出。
劉立海一想到這些,背後全是冷汗。他在這些算計中,會勝出嗎?劉立海不停地問自己。
就在裸照風波在林縣被傳得滿城風言的時候,林縣傳來了一個惡耗,龔道進的叔叔去世了。劉守望石志林還有方葉紫和龔玥都去了北京。林縣也沉浸在失去一位老將軍的悲痛之中,關於吳月英和龔道進的裸照風波似乎淡了許多。可劉立海知道,這件事存在着,而且這個與龔道進爲敵的力量,也存在於林縣之中。只是這力量來源於什麼,劉立海想找,也努力去找,可是他在林縣人生地不熟,他卻有無從查起的無奈感了。
劉立海想和吳月英談談,自從他接回她後,一直就沒有再看到過吳月英,當他去吳月英的辦公室時,敲了好半天的門,沒回應。他想,此時的吳月英一定在家裡靜養。這個時候,他去打擾她,能說些什麼呢?還是等龔道林回來再說吧。
於是,劉立海再一次把心收了回來,他還要起草吳浩天書記所說的兩份報告,那纔是他的正事,也是他的工作。再說了,網上關於官員這樣那樣的風波總是不斷,雖然他也害怕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爲網絡裡的某個“被主角”,但是一個官員的承受能力以及面對變化多端的時事應變能力都越來越強大,他也認爲吳月英會很快從這種裸照風波里走出來,並沒有往深裡去想吳月英的事情。再說了,劉守望和石志林都沒有表態的事情,他們都選擇了沉默,他又能對吳月英說什麼呢?特別這種是非滿天飛的時候,他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工作,工作永遠沒錯,其他的事情,管得好就好,管得不好,就會引火燒身的。
劉立海在龔道進叔叔去世的這些天時,一定致力於他的工作之中。他把兩份申請教育資金的報告做完
後,就開車去了京江市。他沒有帶小周,這一段時間,他只讓小周做做辦公室裡的雜事。小周越來越對他多了一份尊敬和信賴,把辦公室打掃得格外乾淨,劉立海看在眼裡,卻痛在心裡。每個人都在企圖尋找一棵大樹靠着,可每個人都不去想,大樹總有老死的那一天。他不知道從哪本書上看過一句話:二十歲跟對人,三十歲跟對事。他現在這個年齡到底是該跟人還是跟事呢?但是有一點,他絕不願意像小周這樣,去企圖尋找一棵大樹靠着。就算是冷鴻雁,他也從來沒有把她當作自己的一棵大樹。可話是這麼說,真正遇上的爲難事情的時候,劉立海還是會想到冷鴻雁,還是會想起這位姐姐般的領導,還有她對他最最無私的種種關愛。
劉立海最初和冷鴻雁攪到一起,更多的是來自於那頂女部長的光環,以及對冷豔和成熟美的一種好奇,這一點冷鴻雁和北京的女老闆就有着本質的區別。只是現在他卻用最最無情的決絕傷得她滿體是傷,他不願意再去想她,儘管他知道,她一直在自己的內心最深處藏着,說不定哪一天又會跳出來刺激他的某根神經。只是他在今後的官場道路上要不停地告訴自己,自己纔是自己的一棵大樹,必須把根扎得再深再牢固一些,只有這樣,他才能夠走得更久更遠。
劉立海如此下着決心。是啊,只有決心纔是不可戰勝的吧。劉立海一邊開車,一邊如此想着。當他把車開到京江後,劉立海給趙光鳴打了一個電話,他想請趙光鳴和吳浩天的秘書陸曉陽一起出來吃個飯。陸曉陽以前是京江日報的通訊員,是趙光鳴一手培養出來的。趙光鳴在電話裡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還在電話裡告訴劉立海,孫小木在報社,她來整理自己的用品,準備離開京江市。他對這事表示歉意,儘管不是他開口趕走了孫小木,但是孫小木的離開與他要求她暫時迴避是有關係的。
劉立海在電話裡對趙光鳴說了一些感激的話,也寬慰趙光鳴,孫小木在省裡找到了另外的工作。趙光鳴“哦”了一聲,說等劉立海來他的辦公室再談,就掛了電話。
劉立海給孫小木打電話,電話一通,他就問孫小木:“在哪裡呢?”
孫小木說:“在家裡啊。怎麼現在有時間給我打電話呢?”
劉立海在電話裡笑了笑,說了一聲:“呆會見。”就掛掉了電話。孫小木拿着電話想了半天,呆會兒見?是什麼意思?她不願意告訴劉立海她來京江市了,她的事,她半點都不願意讓他操心。這一點,她和龔玥不一樣。龔玥喜歡處處依賴着潮子,潮子就是龔玥的天,就是龔玥的地,她愛得不顧一切,也愛得舍盡一切。可孫小木不願意把自己愛成這個樣子,她越是愛某個男人,她越不願意去依賴於他。她希望她的愛是獨立的,是沒有雜質的,也是與這個時代的快節奏無關的。她要的也是一份忠於自我的愛,一份沒有物質背景的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