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起,天氣微涼,風聲不算大,卻正好吹過樹梢。
任新握着齊煜的手卻冒出些汗,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深呼吸。低頭,手上的亮光有些刺眼。她安心的拍了下胸口,轉頭對齊煜微笑。
齊煜嘴角微微上揚,手上輕輕用力。
來開門的是齊家的老保姆劉姨,劉姨在齊家做了十多年的保姆,齊煜雖然不是在齊老爺子身邊長大,卻也隔三差五回這裡,劉姨也算是看着他長大的,說是保姆,其實也算是親人了,感情自然不一般。
“小煜回來了,快進來,老先生剛纔還唸叨呢。”劉姨接過齊煜手上的東西,見到後面跟進來的任新愣了一下。“這位是?”
齊煜拉過任新:“劉姨,這是我老婆任新。新新叫劉姨。”
“劉姨。”任新沒有反駁齊煜,甚至心中因爲他剛纔的話反而樂滋滋的。
劉姨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有些尷尬地客氣道:“快,進來吧別客氣了。”
任新看出她的樣子,不太好多說話,接過她遞過來的鞋子,先換上。
齊煜換好鞋在一邊等她,閒來便問劉姨:“今晚都誰回來的?”
“就您跟......”劉姨看向任新,遲疑了一下:“任小姐。太太和先生都說有事不回來了,大公子還沒打電話過來,估計要遲點纔到。”
齊煜先是皺着眉,轉念卻又微微一笑。
任新換好鞋子更加尷尬,見他們說話又插不上話。
他們剛到客廳,便聽到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都別回來,都忙,等我死了,你們也別出現,火化完了財產分分就散了吧,這裡也不是你們的家。”
任新有些緊張地拉了拉齊煜的衣袖,給他一個擔心的眼神。
齊煜聳了下肩膀,拍了拍她的後背,小聲說道:“沒事。爺爺,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就這麼罵我。”
齊老爺子轉過輪椅,看到是齊煜臉色便溫和下來,聲音卻依然嚴厲:“你還知道回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個不孝子。”
他說着抄起手邊的柺杖就要打,齊煜乾脆直接站到他面前一動不動:“你打吧,打死我,打死我以後就再也沒人回來看您了。”
齊老爺子手裡的柺杖豎了豎,哪裡能真的下手,他放下柺杖,嘆了口氣:“你過來,讓我看看。”
齊煜站近點,停下來不動。
齊老爺子身子看起來還算硬朗,眼睛更是炯炯有神。他打量了齊煜一會兒,目光便飄到站在那裡侷促不安的任新。
他咳嗽了兩聲,拉過齊煜小聲地問道:“你小子,哪裡拐了個姑娘。”
“什麼拐的?她是我老婆。”齊煜毫不掩飾。
聲音剛好落在任新耳朵裡,她臉上一陣彤紅,低着頭就差找個地洞鑽進去。
“新新,叫爺爺。”
“爺爺。”
齊煜大步走過去,攬過任新的肩膀,朝着齊老爺子的方向走了幾步:“爺爺,這是任新,我老婆。你看我們兩有沒有夫妻相?”
任新有些害羞的掙扎了一下,齊煜的手勁之大讓她放棄了。
齊老爺子打量了一會兒,他看出任新的害羞,便說道:“有,你呀天天吊兒郎當的,在外面都不知道搞些什麼幺蛾子,等下我在好好治你,還不快過來推我去吃飯。”
齊煜走過去,推着齊老爺子的輪椅便朝着飯廳走。任新跟在後面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齊煜的父母不在,大哥齊斯也沒回來,偌大的飯廳只有他們三個人,還好只是普通的小飯桌不顯得那麼冷清。
劉姨把菜端上來便去了廚房。
任新還是第一次見到保姆,有些不習慣:“劉姨不跟我們一起吃嗎?”
“她在後廚跟廚師一起吃。”齊煜似乎已經習慣了,從容不迫的給任新夾菜。
任新看着他動作優雅,心裡突然明白,他這些東西都是從小就養成的。
“新新吃飯呀,怎麼飯不合胃口?”齊老爺子邊吃邊忍不住打量任新,齊斯他們雖然住的比齊煜近,卻也是很少回來,難得老一趟也是吃了飯就走,按照現在的流行語,他也算是空巢老人。
他年紀越大越覺得兒孫滿堂纔是最大的幸福,只盼着兩個孫子早點結婚生子,可惜齊斯是個工作狂,齊煜出國幾年,女朋友倒是聽說了,卻從來沒見過,更別提結婚了。
現在好不容易,太陽打西邊出來,齊煜帶了個姑娘回家。他便忍不住多看了一會兒,任新左手上的戒指很顯眼。
在齊老爺子面前,任新到是淑女起來,吃飯都小口小口的。“沒有,很好吃呢。”
“爺爺,新新吃飯你就這麼看着誰能吃的下?”齊煜打斷道。
齊老爺子不滿的白了他一眼:“就你話最多。我就多看幾眼都不行,這麼護着,怪不得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娶了媳婦忘了祖。”
“是娶了媳婦忘了娘。”齊煜糾正道。
齊老爺子頂嘴:“我愛這麼說。”
任新在一邊看着他們吵吵鬧鬧,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氣氛也沒那麼尷尬了。
吃完飯,齊老爺子也滿意的把任新的家庭情況都摸了個遍。他問有時任新回答,有時齊煜幫她回答。
齊老爺子對任新也有了個初步影響,飯後便拉着齊煜進了書房。
任新主動幫劉姨收拾碗筷。
劉姨開始不願意,後來任新堅持了一會兒,她也就不在推辭。
書房裡,齊老爺子拿出上好的毛尖讓齊煜泡上,又在旁邊擺上圍棋盤,看那架勢是要跟齊煜不贏不歸。
茶泡了三泡,棋也下了個開頭。
齊老爺子便話了:“你結婚了你爸媽知道嗎?”
齊煜走了一顆棋:“算是知道吧。”他思量了一下,昨晚說過了,算是知道吧。
“算是知道?”齊老爺子停頓了一下:“你倒算是先斬後奏了,就你媽那性格回來不鬧翻天。”
齊煜一臉平靜:“她又不是第一次鬧翻天,您還不習慣,大哥的事情她要管,我的事情她也要管,她倒是忙得很。”
齊老爺子拿着棋子,皺眉思考:“她怎麼說都是你媽?你爸都沒說什麼,你也別老是忤逆她。”
“我哪裡忤逆她?任新是我這輩子都認定的人,不會變。”
齊老爺子考慮了很久才落子:“你從小到大都不用人操心,這次算是積累一次爆了。你大哥最近也在相親,你要是比他先結婚,你媽哪裡......”
齊老爺子話說了一半便停住了,齊煜擡頭看了他一眼:“我知道她的心思。”
“我年紀大了,這些事情我也管不動了,你要好自爲之,我看任新是個好姑娘,家事也算清白,你媽那人你也讓着她點。”
齊煜點了點頭:“只要她相安無事,我也不會招惹她。”
他話音剛落便聽到外面一陣嘈雜,似乎中間還有女人的尖叫。
“我出去看看。”他心裡一緊,今晚是算好了她不會回來,才帶任新來的,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齊母江斐拉着任新的手,叫道:“你怎麼在這裡?誰允許你進來的。”
任新眼睛飄向樓梯的方向,焦急地看着。
她腳邊碎了一地的玻璃,裝着水的盆被打翻在地,水漬流得到處都是。
劉姨手裡還拿着抹布,站在一邊,不敢靠近。
齊煜下樓來,看到這一幕心裡一急。
江斐拉着任新,任新也不敢掙扎。
“媽,你這是幹什麼?”
江斐的臉頰上染着不正常的紅暈,聽到齊煜的聲音,轉頭看着他:“這個女人是誰?誰讓你帶她回來的,我不是跟你說過不同意,不同意的嗎?你怎麼還敢?”
齊煜上前拉住江斐的手,將她從任新身上扯開,將任新護在身後:“媽,你是不是不舒服?劉姨,扶我媽回房間休息。”
劉姨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上前抱住她:“太太,你累了,我們回房間。”
江斐人高馬大,劉姨哪裡能拉得住她,抱了幾次都被她掙脫開來。
“我不回房間。”她抓着齊煜的胳膊:“小煜,媽給你找別的姑娘,我們不能被你哥哥比下去,好不好?”
任新躲在齊煜身後不敢出聲,只是轉頭看到齊老爺子自己坐着輪椅從房間裡出來,一個人坐在樓梯口的暗處,那雙眼睛又黑又亮。齊煜的眼睛跟他的一樣。
江斐見他們兩都不說,便突然了瘋似得伸手,一把抓住任新的頭,將她拽出來,一巴掌打在她臉上。
任新被打得不得動彈,她似乎還沒搞明白生了什麼,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臉上火辣辣的,眼睛也火辣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