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和莫淙爍仔細考慮時,江薔就對着他們簌簌落淚,她的表情中明顯可以看出深深的矛盾:一方面想盡快回家,另一方面,他們回家卻會導致沈灼二人遭遇可能死亡的危險,她的私心和她的良知在廝殺,眼淚鋪了一地。
莫淙爍單手撐頭,看着滿地的人魚之淚發呆,心裡想着:這麼多人魚之淚看着真壯觀,但還是不夠還債啊……頻繁冒險就意味着大量支出,支出太多就意味着存款不足,哎喲,那十年之期的欠款可怎麼辦啊……
沈灼:[爍爍,我們不是在考慮要不要冒險的問題嗎?怎麼突然轉到欠債問題上了?]
[咦?]莫淙爍轉頭看他,[難道不是已經定了要去的嗎?]
沈灼:[……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受損,那麼,我們沒商量過。]
莫淙爍眨眨眼:[哦……你是說不去?]
沈灼秒回:[當然要去!]
莫淙爍:[所以還要商量什麼?]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初級職業者還可以用‘實力有限須量力而行’來推脫——其實很多小職業者學校出身的天資有限的職業者,憑着初級的實力,甚至僅僅勉強一級,就冒險冒得波瀾壯闊——但中級職業者,哪怕是剛入中級的四級,冒險是常態,沒有險可冒才該頭痛。這種不對勁還可以逃、逃出來了就不會有後續追殺的冒險,絕對是大禮包似的賞賜,不容錯過。
沈灼:[……商量敲他們一筆?不然秦素晚爲什麼讓我們和他們四個一起商量?]
[有道理。]莫淙爍同意了沈灼的看法,先問江薔,“這些眼淚可以給我和沈灼嗎?”
江薔立刻拼命點頭:“都給你們。都是你們的。”
範港池摸了摸自己的臉,有點遺憾自己不愛哭的樣子,但是非常坦然地將江薔送出的眼淚視爲了自己送出的。
施隨蕭猶豫了下,將自己的指甲剝了兩片下來,這是血族天然的強力武器,主動送出的話,讓別人使用也能很大程度上保留其強力。
魏媛搜遍全身,慘淡地發現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玩意。
莫淙爍:“……我們並沒有索要東西的意思。”關鍵是,突然穿越且沒有空間儲物道具的你們不太可能隨身帶了什麼貴重物品……哎,對了,他們送出過一些空間道具……唉,算了,所有物種等級都在初級徘徊的樂從就算搜刮遍全世界也沒什麼貴重物品。
施隨蕭:“我知道,你們也看不上這些,比如我的指甲,魔法師擅長的是遠程不需要這樣的近戰武器,劍師需要近戰武器但是專注於使用自己的伴生劍,所以對我而言非常有價值的指甲,對你們來說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輔助道具。但是,爲了幫我們,你們選擇了危險,我們不能什麼也不做,至少我不能容忍自己如此厚顏無恥。”
什麼也付出不了、覺得自己被指桑罵槐的魏媛:嚶嚶嚶……
而真的被施隨蕭在指桑罵槐的範港池,已經開始計劃回家後的休整安排了——只要沒指名點姓,他就從不將任何負面言辭套在自己身上。
“倒也不算是爲了你們,”莫淙爍說,“對我們自己有好處我們才願意去的。”
沈灼:“我們的交情真的沒有好到我們爲了你們而捨身忘死的地步。”
施隨蕭笑着搖搖頭:“隨你們怎麼說,這個人情我記下了。”
“我,我,”魏媛有點難爲情又有點激動地開口,“我也記下……雖然我能力有限……但是……”
“好了好了,不用這麼較真。”莫淙爍笑道,“回去前你們要不要去買點土特產什麼的?人魚之淚可以當貨幣用,你們要是對買什麼、怎麼買心裡沒數,可以問問蘇燚。”
魏媛第一個表示她什麼也不需要。
沈灼指點她:“你可以跟江薔借人魚之淚,然後回樂從還她錢就是了,你們回了樂從是還可以再碰面的,不像你和我們之間以後可能再也沒機會見到了。所以你完全可以放心大膽地找她借錢,反正你又不是還不起。”
沈灼還記得魏媛是個小有名氣的寫手,她的書不僅大部分都能在排行榜上露臉,而且她還是個高產的寫手,有質量又有數量,不賺得盆滿鉢盈纔怪。此外,這姑娘倒騰些古古怪怪的東西也時不時要發筆小財,真的是不缺錢。而樂從那種低魔、人類佔據了絕對優勢的世界,錢是通用的,沒幾樣東西是用錢買不了的。
人魚之淚不考慮其中的魔力的話,也就是種珠寶罷了,瞧瞧江薔對待她淚水的不上心就知道,連人魚自己都沒把人魚之淚太當回事,而且看江薔這淚流量,可想而知能養出她這種隨便落淚的人魚的人魚羣體對待眼淚的態度,進而可知樂從所擁有的人魚之淚數目——搞不好比藍星都多,雖然樂從的人魚數量及歷史長度遠遠不及藍星——所以說,人魚之淚在樂從價值有限,而在博雅卻相對有購買力一些,算下來魏媛這麼一借一還,能賺不少。
魏媛聞言一躊躇,然後表示:“那,那江小姐願意借我一些淚珠嗎?”
江小姐很爽快:“好啊。”然後發現自己身上一顆淚珠都沒有,已經全部誰要誰拿去了,哦,地上也沒有,剛流的已經全被莫淙爍收走了。
莫淙爍偏頭裝作清點行動物資的樣子,沈灼手搭在他肩上,低頭跟他一起清點。江薔呆愣了一會兒,委屈地又開始落淚,在淚珠還沒落到地上的時候就被施隨蕭招到了自己手上,然後分了一半給魏媛,一邊說着:“我也借一些吧。”
江薔悶悶點頭:“好啊。”
沈灼良心提議:“其實如果江薔願意,在博雅定居也會過得很不錯。”天然搖錢樹,去哪裡人都會捧着,更妙的是,搖出的錢雖多但質量有限——這東西不存在量變引起質變的可能,就像再多的一級魔核也不可能在功能上等同於四級魔核,層次差太多,變不過去的,市場上雖然有標定的兌換比例,但也就是寫寫,規範規範市場,以防萬一罷了——又不會引得太厲害的人覬覦,輕輕鬆鬆就能傻白甜過一輩子。
莫淙爍好笑:“嗯,的確。博雅的包容力很強,只要遵紀守法,什麼物種都可以在這裡生活。你們不妨考慮一下。你們的來歷我和沈灼可以做擔保,實際上,我們上次回來後給時隙組提供的資料裡就已經包含了關於你們的信息,所以要辦理身份證明也很容易。”
江薔欲言又止,範港池卻比較不客氣:“我們留下的話,你們就不用冒險去那個可能很危險的世界了,對嗎?”
沈灼沒回答對與否,只是說:“你留下來可不適合。因爲你不怎麼流淚,生活費就不會憑空掉下來了。以你的實力又不好去人魚羣生活,會被欺負,而留在博雅呢,也當不了職業者,最後只能做普通人的工作。你能忍受那種朝九晚五聽命於人的工作嗎?哦,當然,還有自由工作。自由工作有很多種啊,比如魏媛習慣的,作者、寫手,可這需要一些天分還有運氣以及最重要的,對市場的把握,也就是你首先得了解博雅的文化習俗、市場規律。說實話,我經常覺得,這比當職業者難多了,畢竟職業者只需要一根筋地衝就行,等級總會升的,實力總會加的,沒有岔路,未來清晰可見,努力就行。但普通人的工作啊,它有很多變化性與複雜性,沒有非常明晰的衡量標準,又有太多的可選方向。也許很努力了,但是努力錯了方向,也許很有才能,但是入錯了行不對口,最後庸碌一生茫然一生……”
莫淙爍暗地裡輕踢了沈灼一腳:範港池臉都被嚇綠了,這馬上就要分道揚鑣的當口,何必呢。
不過範港池到底是堅強的,他說:“我和江薔是一起的。”
沈灼:[瞧,這小白臉的臉皮依然是那麼地厚。]
但江薔還點頭附和:“是啊,是啊,我和阿池一起的。”
莫淙爍:[人家願打願挨的,傻白甜配不要臉,你操心個什麼勁兒?]
而且,雖然範港池有點不要臉,但是沒啥野心也沒啥貪念,他的人生追求跟江薔基本是一致的,跟他們的能力匹配,甚至以他們的能力本該獲得的東西已經超出了他們的需求,他們也不在乎能力浪費,只要自己過得開心就好。
在秦素晚的協助下,四位樂從來客順利回到了樂從,而沈灼二人也順利進入了一個理論上說不是樂從但是跟樂從大有關係的時空縫隙……
原諒他們一時半會兒沒看出來那‘大有關係’體現在哪兒,而且很可能在短時間內他們都沒什麼機會看出來了。
因爲這一次他們的落點,在一對爪子裡。那對爪子看起來非常熟悉,雖然尺寸不太對……或者說很不對,但是沈灼已經對着這種形狀的爪子憋悶了一個多月,莫淙爍更是在這一個多月裡天天用這種形狀的爪子捧食物吃。
是的,這是一對倉鼠爪子,只是,這倉鼠爪子非常巨大,巨大到沈灼二人被爪子捧起來就像是被捧了一粒瓜子——對,連兩粒的資格都沒有,加起來才堪堪比得上一粒。
環境沒有給沈灼二人太多驚愕的時間,因爲他們普一降落就被捧了起來,緊接着就面臨被啃的危險,巨大的倉鼠嘴懸於他們頭頂。
從頭開始啃,一口咬掉兩顆頭不費勁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