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宵指了指地面：“遠遠沒有看上去結實，你們要知道，變異的不僅僅是人類。動物、植物、微生物，泥土、金屬、光線……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發生了變異，有的強烈，有的微弱，但是接觸得越多，遇到意外的機會就越多。你們以爲路上癱瘓的這些車輛只是喪屍造成的？”
“剛剛有人駕車經過。”任衣說。
“是的，”湯宵點頭，“但是，第一，汽油的問題，當然，還有電的問題，”他指了指路上橫七豎八的電動車，“就算不考慮能源補充，當你坐在車內，突然所有縫隙消失，將你活活悶在在裡面，或者，你騎着電動車，突然雙腳被金屬纏住，整個車融化包裹住你的身體，將你做成塑像。”
“這種事情機率發生得高嗎？”莫淙爍問。
“因此而直接死人的機率不高，因爲變化速度其實沒快到讓人反應不過來的地步，”湯宵承認自己嚇唬人了，但在任衣齊萌不滿的眼神中，他又道，“但是想想你正在與喪屍玩追逐戰，突然你的交通工具報廢了……你是沒有被你的車給弄死，但是你的逃命頻率混亂後真的還能順利躲過喪屍嗎？所以我個人偏好於靠雙腳，除非萬不得已、路程太遠、十萬火急。”
也就是說我們的事完全不急嘛。任衣齊萌心道。
湯宵說完才覺得自己有點失言——他本來是要刷她們好感度的——但現在已經解釋不清了，他又不可能告訴她們‘我就是要等着你們覺醒完了纔到，專門在路上耗時間順便找回手感的’，早知道你們今天不覺醒，我算什麼時間啊，直接以最快速度衝到學校不就好了嗎？現在可棒，被三個不知來路的傢伙給截了胡，他們得到了最高級別的感謝，我卻成了被懷疑對象。嘶，該不會我其實不是重生到了平行世界，而是，這仨也是重生的吧？老天爺你就玩我吧。
“照你這種說法，”莫淙爍說，“其實所有的東西都一樣，從我們腳下的土地到各種建築再到食物、衣服等所有東西，都可能會變異，那豈不是我們都不用了？”
“沒錯，現有的東西其實都不該用，我們應該等到它們變異後達到另一種穩定狀態再用，或者，人工促使其變異穩定後來使用。例如交通工具，金系的，”湯宵踢了踢腳邊的兒童自行車，“改造它，將它烙上自己的能量，就不會那麼容易遭遇意外突變了。總之，將能量滲透入你要使用的物品一次再去用，才比較安全。”
沈灼：“那要是自身沒有能量可以用來滲透外物的呢？”
好極了，你問到了重點。被戳中傷心處的、兩輩子都沒能量可以用來滲透外物的湯宵面無表情：“求人，交換，或者別用。”想想就心酸。一箱餅乾擺在面前，已經餓得手腳無力卻不敢吃；前方是數百喪屍，身後是堅固房屋，只敢在房屋外與喪屍周旋，卻不敢逃入屋內怕被屋子當餃子餡給捏了；身上千瘡百孔，得到一盒藥劑，卻因爲有人宣稱這藥烙上了他的能量而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指望人能施捨嗟藥。
往事不堪回首。好在這只是末世初期發生的事情，沒幾年各種物品就已經自然變異穩定了，輪不到人類再頻繁地去做手腳。
湯宵臉色陰沉：“整個世界都在變異，失敗品如喪屍，成功品如異能者，而二者之間的那些，自然只能……找辦法活下去。”熬也要熬出生天。
這話說的，連任衣齊萌都沉寂了下來，在她們以爲喪屍已經夠糟的時候，有人卻告訴她們，那不過是小小的一部分，整個世界糟糕的東西還多着呢。
莫淙爍抓各種東西往記錄之書裡扔。
記錄之書：你扔多少都是一回事。這種病毒——姑且按照這個時空縫隙的說法稱之爲病毒吧——類似於魔氣，但比魔氣粗暴。它無法如主世界的魔氣那樣創造出一個獨立的延綿不絕的種族，它只能改造現有的東西，無論是生命還是非生命，它強硬地想將之扭到這樣一個結果：‘強大、無懼、貪婪’。根本在於貪婪，它的最終目的是吞噬整個世界，而‘強大’與‘無懼’只是實現的手段而已。所以其實無論是喪屍還是異能者都是失敗品，前者只有無懼，後者連無懼都沒有，這是過於急功近利的必然殘缺。不過，並不是整體的失敗，因爲已經構成了養蠱的條件，最後無論是喪屍勝，還是異能者勝，那都會是一個強大且貪婪的怪物，唯一的差別是，它是否‘無懼’，若是，這個時空縫隙就完了，病毒還可能會從這個縫隙擴散到更廣闊的世界，而如果不是，情況就會比較有趣了。
莫淙爍覺得記錄之書這次的分析不錯，但看得正有趣，它就沒下文了。
莫淙爍：[接着說啊。]
記錄之書：我早就說過了，我的分析只能得到必然事實，涉及人性、奇蹟、模棱兩可……那不是我的專業範圍，你們想知道應該找預言師。比如說，那位任衣小姐。
——它之前收集過任衣和齊萌的血，哦，還有湯宵的。
記錄之書：不過可以再補充一句，現在的病毒還比較弱，這其實可以直接用喪屍的強度來衡量。所以，要達到湯宵說的那種處處危機的程度，還得有一段時間。但具體時長，由於不知道病毒的變異速度，暫時無法得到分析結果。建議延長在此處的收集資料時間，至少一年，後續可能還需追加。
沈灼：[這可不由我們定。]
記錄之書：我就是給個建議。另外，你們不用太擔心感染的問題，將喪屍帶回博雅也可以。等級壓制在這種病毒上依然絕對有效。現在不過零級病毒，一級光系就可以徹底淨化。而且主世界的人體強度跟這個時空縫隙不一樣。千萬年承受魔氣威脅騷擾的主世界，被這種病毒附體後，大概就相當於普通感冒，會難受，甚至致死，但不可能出現喪屍化。
莫淙爍：[也就是說，我們可以淨化這個世界？]
記錄之書：……
莫淙爍：[什麼意思？]
記錄之書：你意會吧，我不想因爲實話而破壞我們之間的感情。
沈灼：[什麼感情？]
記錄之書：……算了，枉我還想給你們保留點面子。還是實話實說了吧，你們根本沒能力淨化世界，死了這條心吧。你們可以對一個兩個人施展淨化，可以救一兩百人、一兩千人，但世界？你們以爲你們是九級嗎？你們兩個四級的渣渣。等你們不停施展淨化直到踏遍這整個時空縫隙時，喪屍都已經淨化得比你們高等級了。它們失去了思考能力，那才叫專心致志，升級無瓶頸。
沈灼：[不要轉移話題，我在問你感情的問題。]
記錄之書：……
莫淙爍：[拿出你剛纔噴我們是渣渣的氣勢來啊。]
沈灼：[剛纔那叫虛張聲勢。]
莫淙爍：[再虛一次唄。]
記錄之書……把自己合起來裝死。
任衣齊萌和父母們團聚，又哭又笑的，不過好歹還記得沒有發出太大叫聲引來喪屍。也巧，湯宵選擇的臨時藏身處就在大學附近，沈灼三人倒是把他們送到了底。
“謝謝，非常感謝。”任衣不斷地說。
“不必，你們更應該謝他，”沈灼有點不懷好意地指指湯宵，“他幫你們擋掉的喪屍可比我們擋的多多了。”
這是事實，正因爲這個原因，再加上父母已經親口證實是被湯宵所救也是真的拜託湯宵去找她們，所以任衣齊萌現在對湯宵是感謝中又帶着些慚愧，可是外星人先生們在她們心中依然有着不可動搖的地位。哪一邊她們都不想貶低，也不願意將他們分出高下，只能說：
“我們當然也非常感謝湯宵，同樣也非常感謝你們。總之，我們也不知道將來能回報你們多少，但是無論如何，我們會盡我們所能……”
“好了，”莫淙爍笑道，“我們可受之有愧，又不是誠心幫你們的。”他看了湯宵一眼。
湯宵眼神飄逸了一下，心道：好吧，我也受之有愧，畢竟居心不良，靠，怎麼覺得他們好像知道了什麼似的。
齊萌搖頭：“事實就是事實。我們本就應該對此謹記在心。”
湯宵欣慰：這一趟跑得值……如果沒出那麼多岔子就更好了。
在圖書館中收集完資料，沈灼他們這次的任務差不多就算完成了，這時候沈灼二人卻在認真考慮延長任務時間的可能。
對於職業者來說，頭號大敵永遠是魔物，魔物最棘手的地方當然就是能夠侵蝕智慧生物使之魔化的魔氣，既然記錄之書說喪屍病毒是粗暴版的魔氣，而對他們的感染力又非常弱，那麼倒像是一種很好的研究材料。
記錄之書：不必那麼麻煩，我已記錄本時空縫隙的門，你們隨時可以進入……這事我已經告訴過你們了啊！別當我不存在！
沈灼：[哎喲，你一貫沒用，突然出現了這麼實用的、難以替代的功能，我們不適應啊。一不留神就忘了。]
莫淙爍：“好吧，先回去交任務。”這話其實是說給秦企聽的。
秦企嘆了口氣：“美夢結束得可真快，我還期待着能待滿三天的。結果，居然連一天都沒有嗎？難道不能起碼把今晚過了嗎？喪屍們正在進化。”
沈灼：“他說的有道理。”
莫淙爍：“這次的進化已經接近尾聲了。就像我們職業者升級，初級階段比較容易，越往後越難，下一次這樣大規模的進化，至少不會明天就發生吧？”所以我們完全來得及回去交了任務再來慢慢旅遊。
沈灼夫夫達成共識，秦企的期待堅決駁回——進化可以看，但秦企沒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