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踮峰冷冷看着青龍,一股極爲霸道的氣息瀰漫。青龍爲之駭然,白虎滿是不可思議,他們自認自己的氣息無法與之比擬,只好提起龍息和虎勁相抗。
“你們給我滾,滾出殛天塔!別以爲你們可以躲進殛天林中,如今我是殛天塔主人,自然能知道殛天林中的一草一木。不過如此更好,我將出口封鎖,你們便永遠別想再出來!”
“我楊踮峰在此發誓,”楊踮峰淡淡看着高處的四大聖獸,彷彿他們的生命已掌握在自己手中,“總有一天,我要將你們的頭一個個宰下,來祭奠我的老爹、焚雪和銀甲!你們給我等着!我自知實力不足,但你們可以放心,總有一天……”
楊踮峰頓了頓,目光冷冷掃過四聖獸,“總有一天,你們的頭會被我砍下,用蜥斬砍下!”
四大聖獸心中皆是一陣惡寒,雖是站在高處,面對楊踮峰他們卻覺得自己極是渺小,而楊踮峰一個小小的人類,竟彷彿是泰山穩立於前。
青龍不再說話,一個瞬移遁出千里,他不願意面對楊踮峰,在楊踮峰面前,青龍油然而生了一種挫敗感。他不能殺了楊踮峰,即使他心起殺機,他也得剋制,他們欠小弟的太多了。那他只能逃。
其餘三聖獸幾乎同時出現在青龍面前,青龍無力地搖搖頭:“我們回仙界吧!”
朱雀正待開口,青龍阻止道:“不要說了,走吧!”說完,青龍便又一個瞬移消失了,白虎與玄武同時瞬移離開,朱雀嘆了口氣,也跟了上去。
四聖獸走後,如刀絞般的痛楚再次回到了楊踮峰身上。楊踮峰痛苦地抱頭蹲下身子:若是他能早些到達,便不會發生了如此的悲劇,焚雪和銀甲便不會死去;若是他能認出了楊餘,他便不會如此衝動。這些都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
“啊……”楊踮峰仰頭大喊,“你們四個畜生,我一定要把你們碎成肉泥!”
止住了喊叫,楊踮峰低下頭看着緊緊攥起的右拳。右手緩緩張開,一顆血紅色的珠子登時跳入眼中,紫紅色的皮膚之上渡了一層血紅色的熒光,顯得極是詭異。楊踮峰心中更痛,如今他只剩了這顆珠子,這是他的悔恨、他的自責,更是他的思念所在。
喉頭第一次有了一種澀澀的感覺,眼睛也有些痠痛了,楊踮峰閉眼擡頭,右手猛地一掌擊在心口。
良久,楊踮峰才緩緩低下了頭,右手同時下垂。這一閉,眼睛反而更加痠痛,喉頭似是有着有隻小鳥在蹭着翅膀。
低頭看去,一顆血紅血紅的珠子深深嵌入肉中,豆大的珠子中一點烏黑。心,那是思念之處,血珠,那是思念所在。嚥下喉頭的苦澀,楊踮峰硬是壓下了心中的痛,現在他必須做些什麼了。
楊踮峰走到楊餘身邊,他胸口已不再淌血,因爲體內再沒有血可流。楊踮峰抱起楊餘,放到池邊。焚雪全身的皮膚盡皆老化,處處皺起,楊踮峰見了心猛地一抽,顫顫地抱起焚雪,把她放在了楊餘身邊。
看到銀甲的身體,楊踮峰忍不住跪了下來。哪裡還有身體?那不過是一灘肉泥罷了,銀甲金紅色的角、金黃色的尾刺、銀白色的甲殼仍是完好無損,然而身體已成流質。楊踮峰伸出雙手希望能將銀甲全部捧起,肉泥從兩邊流下,從指縫中鑽下,最後只留下一丁點黑色。
痠痛!苦澀!視線模糊了,楊踮峰只好擡頭,頭上是銀白色一片,正時銀甲的甲殼的顏色。喉頭有着一團毛茸茸的東西,不停地向外突,楊踮峰只能死死忍住。銀甲,忠實的僕人!
其實,接受考驗之時,他心中老是記着焚雪,銀甲的一舉一動他都是注意到了。回想起當時他苦苦掙扎着靠近時的情形,楊踮峰心中更痛,強忍的淚水差點便要衝破堤壩。
楊踮峰對着銀甲磕了三記響頭,顫巍巍捧起一角一刺一甲殼,來到岸邊。這些東西上沒有沾染了一絲血肉,銀白金黃亮得耀眼。楊踮峰擊中楊餘之時,“峰子”兩字逼回了即將外放的氤氳之氣,有了這點氤氳之氣,楊踮峰才能使用蛤龍鐲,將這一角一刺一甲殼放入鐲中。
接着,楊踮峰將楊餘放入池水中,仔仔細細,一點一點擦洗,不留一處血污。提起楊餘之後,楊踮峰又將焚雪認真擦洗一邊,他拼命揉搓,想把那些該死的皺紋揉平了,因爲焚雪是定然不願看到她如此模樣的。然而,又如何能揉平呢!
“我叫焚雪,火燒林子的焚,冬天落下的雪。”女子赧然一笑。
“我是楊踮峰!楊樹的楊,踮腳的踮,山峰的峰。”
……
火燒林子的焚,冬天落下的雪……楊踮峰心中默默唸着,不肯死心地揉搓着。
楊踮峰最後還是放棄了,抱起焚雪和楊餘走到銀甲身邊輕輕放下。仔細端詳良久,楊踮峰朝天大吼了一聲,用氤氳之氣祭出一個火球,一揮手甩向地上的兩人和肉泥。火勢極猛,瞬間便將一切化爲烏有。
殿中一切依舊,偌大一個殿中只見一五角星形狀的大池,池水很快淡化了血污,恢復了往常的清澈與寧靜,表面還仍撒着一層熒光,池底滿布一個個金色的小球。池子每個尖角皆與銀壁相觸,圍出五塊扇形的銀白色空地。
楊踮峰念動法訣,殛天塔瞬間縮至半尺,落在手上,隱入楊踮峰體內。
在外的衆修真者愣愣地看着擎天巨塔眨眼間成了玲瓏小塔,小塔從高處緩緩落下,從楊踮峰手下鑽入,消失不見。一時之間,他們未能明瞭其中的意義。待到楊踮峰正要走人之時,才終於有人醒悟,便是那老者。
“小兄弟慢走!”話音剛落,老者便從原地消失,一個瞬移擋在楊踮峰面前。“能否借法寶一看?”
其餘的修真者也紛紛有了動作,那小子不過是元嬰期的修爲,如此法寶豈能運用自如,如此法寶自然是能者居之。給自己找了相通的藉口之後,一個個都飛向了楊踮峰,上下左右擁擠成一個打球,每人皆是爭着靠近他,然而才上前一些,便被後面的擠了下去,脾氣不佳的正想發作,奈何擡頭一看竟不知那人修爲,只好忍下。有些修爲極高的,譬如那野仙,自恃道行大剌剌地將氣息外放,擠開衆人,一步步走到了老者身邊。
“不能!”楊踮峰冷聲到,他體內的真元已是極少,無法長久支持他停留空中,他得趕快離開,離開這些無聊之人。
沒想到楊踮峰會是如此態度,老者先是一愣,隨即沉下臉來:“小兄弟脾氣倒是不小,性子也挺直率。那我邪老也不扭捏了,本仙看出你那法寶乃是仙器,以小兄弟的修爲是無法操控的,本仙也有些玩意,雖是比不上小兄弟的寶塔,但在修真界怕也是數一數二了。我願意拿出其中一二,與小兄弟交換,不知意下如何?”
除了來者身邊的幾人,其餘的修真者聽到“邪老”二字,皆是大驚,腳下不由後退一步。邪老,便是“幻月邪仙”,乃是一野仙。渡劫失敗兵解而修野仙,雖然野仙與仙人不能相比,但在修真界是可以稱王稱霸了。而
這幻月邪仙,修煉的是一種陰毒的功法,靠奪取他人真元、元嬰增加修爲。此種行爲自是人人痛恨,也曾有十大渡劫期的高手合力對付幻月邪仙,卻落了個九人被奪了元嬰、一人狼狽而逃的下場。衆人不禁喪氣,幻月邪仙要的東西,他們哪裡還有份。
“邪老,這是何道理!這寶物是人人都見了,所謂見者有份,你這樣做也未免太霸道了些,也未免不把我們這所有人放在眼裡了!”
幻月邪仙轉身看去,說話的是白眉認識的那青衫野仙。幻月邪仙微微皺眉,正待說話,卻被青衣野仙身邊一身材魁偉的大漢搶先開了口:“邪老,雖然你修爲高過我們這裡每一個修真者,但蟻多咬死象這道理邪老是懂的吧,我們每人一個***便能讓你形神俱滅。”
經這一說,本心存驚懼的修真者互相看看,都放下了心,他們人多勢衆,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讓你去閻王那報到!一個個立時膽氣十足了。
敢威脅我?好你個青衫客慶宜,蟒牛你也好樣的!你們給我記着,這筆帳我遲早跟你算!幻月邪仙自是不敢與衆人相抗的,先不說面前的六野仙合力便可輕鬆解決了他,四周那些修真者至少是淬鍊階段以上的,密密麻麻少說也有兩百,他一人如何能擋!
幻月邪仙心中一驚,莫非這些都是魔門的修真者?魔門是唯一沒有確切外遷消息的門派,那自然應該是了。如此一算,幻月邪仙更是驚訝,魔門竟有如此衆多的高手,怕是如今修真界稱首的大道門也是不及!
然而眼前非是思考這一問題之時,邪老心中一凌,緩緩說道:“是我老邪性急了,寶物自是有能者居之,不知諸位有何建議?”
青衫客慶宜身邊的野仙,也便是邪老所稱的蟒牛粗聲粗氣道:“依我老牛之見,擺個擂臺,誰贏了誰就是寶塔主人!爽快利落!”
幻月邪仙點頭贊同,正待開口,又是一人打斷了他,那人一身白衣,臉形反正,正氣油然,卻生着一雙小眼,躬身道。“在下博阿,邪老的修爲在我衆人之上,若是擺了擂臺,怕是沒有任何懸念了。再者,”博阿突然站直了身子,厲聲道:“再者,若是讓邪老得了寶塔,修真界怕是沒人能鎮下邪老,怕是又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了!”
衆人聞得如此大氣領然的話語,心中大是贊同,一個個生出了豪氣,恨恨地看向幻月邪仙,巴不得立即將他除去,免了以後的血災。
幻月邪仙卻是出奇地沒有氣惱,而是笑看着博阿道:“博阿,博阿,果真是剛正不阿嗎?你如此說不就是想得了那寶塔,以便能撕下如今的臉皮?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縱是你掩飾得如何巧妙,你的那些醜事也是瞞騙不了所有的眼睛的。是否讓老邪在此列舉一二?”
看那幻月邪仙也不似扯談,衆人將目光投向了博阿,心中也不免有了些疑慮。博阿小眼迅速轉動了一圈,平了心中了慌亂,大笑道:“幻月邪仙,你別白費心機了,這種挑撥的手段也太低劣了,你以爲這些道友會被你矇蔽嗎?哼,你也太看不起人了!”
衆人再一次把憤恨的目光投向了幻月邪仙,幻月頓時有些氣惱了,這些個笨蛋,怎就如此容易被左右。那些野仙分明就是因了他修爲高出他們甚多,怕是寶塔落入他之手,一個個挑起是非,企圖逼他放棄。若不是他感受到了寶塔上的仙靈之氣,以及見到了寶塔引起的天兆,他早便放棄了。
“說這些也是無用,不知博阿有何建議?”幻月邪仙只好退了一步。
“這……”博阿也爲難了,寶塔最好當然是歸了他所有,卻實在是想不出一個好的法子,“得聽聽各位道友的建議了,博阿性子也直,除了蟒牛的法子也想不出其它了。”
楊踮峰本以爲他們能想出個好辦法,哪知聽了許久,都是些亂七八糟的話語,心中不禁有些煩了:“這法寶可是我的東西,讓開路,我可要走了。”
安靜,頓時所有人都靜了下來,怔怔地看着楊踮峰,那目光似是盯着一隻怪物。他們沒想到一個剛步入淬鍊階的小子居然敢如此狂妄,在場的任何日那都能制服了他。讓他交出法寶滾蛋已是給足了面子,沒想到那小子竟是敬酒不吃愛吃罰酒。
蟒牛氣急敗壞的喊道:“兀那小子,看老牛我把你燒成灰燼,反正仙器不會毀壞!”
慶宜立馬攔住蟒牛,傳音道:“蟒牛,別衝動,這誰都是知道了的,就是沒人願意下這手。你倒好,這殺人越貨的罪名背了,還能拿那寶塔?”不等蟒牛出言反駁,慶宜朗聲道:“各位道友,蟒牛雖是有些衝動,但他的提議卻是對的。我們須得解決了那小子,得到寶塔,才能再做計較,我們一人發出一個小小的法術,送他去冥界猖狂如何?”
幻月邪仙首先點頭,他十分願意看到這猖狂小子死時的模樣:“我同意!”
除了蟒牛,其餘的幾個野仙也點下了頭,剩下的修真者互相看看,也都點頭贊同。只有蟒牛心中不屑,欺負小孩,還仗人多,不知羞恥!
“哼哼,仗着人多,又能奈我何!”楊踮峰怒哼一聲,祭出殛天塔,殛天塔乃是仙器,區區修真者又能奈之何!殛天塔從手心緩緩鑽出,彷彿是一個漸漸增大的銀白光球,耀眼至極,幾個野仙和修真者見了眼中光彩連連,將殛天塔佔爲己有的信念更甚。殛天塔似是才見了世面的孩童,在楊踮峰手中歡喜雀躍,銀光也隨之跳動不已。
突地,楊踮峰臉色一變,心中猛地一沉。祭出了殛天塔,他才發現他體內的氤氳之氣即將耗盡,根本無法操控了殛天塔,以眼下的狀況,怕是連任一修真者的一擊便能將他化作齏粉。
“死了也好,”楊踮峰想起死去的三人,心灰意冷,一時沒了生的意念。殛天塔似是感應到了楊踮峰的心情,銀光一下子黯淡了許多,靜靜地立在手心。
見楊踮峰如此狂妄,幾個野仙和衆修真者皆是輕蔑一笑,相視點頭後,甩手便是一記初級的***。各個修真者修爲不同,本身屬性不同,因此發出的***也是形形**,其中以幻月邪仙的最爲特殊,雷球僅嬰兒拳頭大小,顏色猩紅。
幾個野仙的很不起眼,然而一眼便能覺出高明之處,其餘的***表面皆是電勁繚繞,“呲呲”有聲,而幾個野仙的***彷彿是一團泥淖,灰不溜秋,毫無威勢,但在場的都明白這是到了返樸歸真的境界纔有的效果。其餘的***,多數是白色,有些略帶草綠色,有些彷彿一團烈火熊熊……
兩百多個***,從四面八方向着楊踮峰靠近,楊踮峰眼前猛地一亮,亮光之中隱隱可見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聖獸,一股強烈的恨意騰地從心底升起。他不能死,他要活下去,在沒有砍下那四隻畜生腦袋之前他絕不能死去!
然而,空有一股意念是不夠的,楊踮峰此時體內氤氳之氣幾乎耗盡,在此種情況下活命無異是天方夜譚。楊踮峰沒有放棄,他相信他能活下去,他的大仇未報,他不可能便死去的。在楊踮峰強烈的恨意感染下,黯然的殛天塔突放光芒。
漫天金光在瞬間爆發,所有人都閉上了眼睛。一如來般突然,金光又在瞬間消失,正如不知它是如何爆發的,金光恍然間便不見。
衆人張眼,金光消失,當中的楊踮峰也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