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
布瓦重複着奧格的話,不知道爲什麼,當他說出這個字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心在下沉,在這一刻他突然意識到,其實他從小就是一個缺少愛的孩子,他從來沒有體會過什麼是父愛,因爲這事他不知道在心裡藏了多少委屈。
奧格好像又一次看透了布瓦的心,“孩子,你不需要難過,我認爲你父親不僅僅是一位偉大的巫師,他更是一位偉大的父親。”
“不對!”
聽到奧格這麼說,布瓦有些生氣,聲音不由自主的大了許多,他認爲奧格是不是犯老糊塗了,或者它根本就無法理解自己這些年來的感受。
他當然希望自己有一位偉大的父親,可事實上他並沒有啊。此刻的布瓦更希望奧格能夠安慰他,而不是用這種再明顯不過的謊言來騙他。
“我父親在我出生的時候就死了,我從來沒有見過他,他,他——”
布瓦努力在想更加合適的字眼,“他不是一位合格的父親,就算他是一位再厲害不過的巫師,就算他爲整個世界做出了再多的貢獻,可他從來都沒有照顧過我,從來都沒有盡過一份當父親的責任!”
布瓦一股腦的說出這些話,聲音越來越大,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此刻才發現原來這些都是藏在他內心最深處的感受,只不過以前從來沒有過機會說出來,或者從來沒有機會仔細從這個角度思考過而已。多年來因沒有父親所遭受的委屈集聚到今天終於像山洪爆發般發泄了出來。
同時他也驚恐的發覺,他居然對自己的父親心存怨恨,這對他來說是極爲矛盾的,在布瓦的心中,父親一直是一位大英雄,是一位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去爲之極力辯護的人,可如今,當布瓦站在這位老精靈面前時,他的心裡產生了另外一種想法,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此時此刻這種想法如此的強烈。
那就是,父親對自己,是有所虧欠的。
奧格看上去有些悲傷,“孩子,不要說這樣的話,你父親會難過的。”
“他死了!”布瓦大喊道,“他永遠都聽不到,他也不會因爲我而難過!”
“你錯了。”奧格聲音仍然平靜,但一改剛剛慈祥老人般的口吻,他的語氣一時間變的無比嚴肅,讓人不容置疑。同時身上似乎有着一股強大的力量,布瓦甚至能感受到奧格身體周圍的光環,“你父親是愛你的,他的愛甚至超越了他對自己的愛。”
布瓦感到震驚,“爲什麼這麼說?”
“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不過你遲早會知道。”
奧格說道,“我帶你來這裡的目的,就是將你父親留給你的東西,交給你。”
“我父親——”布瓦覺得簡直不可思議,“留給我,東西了?”
奧格點點頭,可是布瓦卻認爲這是一個天大的玩笑,父親留給自己的東西怎麼會放在精靈地盤的湖底。況且這裡除了他跟奧格,就只剩下那塊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半塊石板了,難不成如果把石板雜碎,裡面會掉出什麼寶物不成?
“靠近些。”
奧格用柺杖指了指石板,示意布瓦走過去一點,“哦不,不要太近,不然一會兒有可能砸到你的腳。”
“什麼會砸到我的腳?”
布瓦莫名其妙,不過他還是照做了,石板浮在他的眼前,發出微微白光。
只見奧格舉起柺杖,在石板的幾個位置上敲了幾下,然後將最後一下敲在了布瓦的腦袋上,一股暖流瞬間從布瓦的頭頂遍及全身,那感覺就像是一盆溫度適中的水從頭上澆下一樣。
白光突然變的真實了,似乎有了形狀,從石板上脫離出來,離布瓦越來越近。
布瓦睜大眼睛,他似乎看到了一個人的背影,確切的說,那更像是一個人的靈魂,正以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朝自己這邊飄了過來,可他看不清。如果沒猜錯的話,白色的靈魂正在慢慢附着在自己的身上,在最後一秒鐘,白色靈魂似乎希望轉過頭來,朝布瓦露出一個微笑。
布瓦看到了,那一頭亂亂的頭髮,布瓦相信他看到了,那白色靈魂,不正是他自己嗎。
砰——
預言石板掉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失去白光環繞後,變的暗淡無光,靜靜的躺在湖底中央,陷在厚厚的泥土裡,顯得格外的落寞,似乎只有這個樣子才能讓人知道,其實它已經是一塊存在了幾百年的破舊石板了。
“你把我怎麼了?”
完事兒後,布瓦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他認定自己剛剛是中了奧格施的一個什麼魔法,很可能是奧格讓他靈魂出竅或是怎麼了。
“你會知道的。”
奧格再一次露出那種高深莫測的神秘笑容。
可這讓布瓦感到越來越不舒服了,他認爲這個老精靈根本就是在故弄玄虛。
但是布瓦絲毫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發生了任何異樣,他還故意晃了晃腦袋,似乎是想聽一聽自己的靈魂還能不能在軀殼裡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似的。
“好了。”
奧格說道,“該給你的東西已經交給你了,這是許多年前,在你還沒有出生的時候,我答應幫傑羅的一個忙,現在也算是履行了承諾。我們該回去了,你那兩個朋友應該已經等急了吧。”
這個老精靈在開玩笑嗎?
布瓦感覺自己已經生氣了,它什麼東西都沒有給過自己呀,現在跟剛剛進到湖底的時候一樣是兩手空空。如果非要說自己身上多了些什麼的話,那就是此時此刻他滿腦子的疑問和一肚子的氣了。
不過奧格沒再理會布瓦的反應,徑直從通道入口走了出去,布瓦只得將疑問暫時放在心底,跟着奧格重新返回到地面上,湖水恢復了原樣。
“對了。”
踏上地面的一瞬間,布瓦想起了下湖之前奧格問自己的問題,“您之前問我的那個關於勇氣的問題,有人也給出過類似的答案,那個人是誰啊?”
“傻孩子。”
奧格一邊朝前繼續走着,笑着說,“那個人當然就是你的父親啊。”
“我父親?”
“剛剛從巨樹宮殿一路走來,我們一句話都沒有講。”
奧格擡起柺杖朝天空指了指,繼續說道,“你擡頭看看這當空的皓月,我認爲這樣的夜晚再適合聊天不過了,在回去的路上,我們不妨可以多聊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