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不愉快的往事,布瓦不禁有些走神了。
康德看着正在愣神的布瓦,用胳膊碰了碰他,“喂,想什麼呢,咱們去其他地方轉轉看吧。”
整個一下午,布瓦跟康德兩人在校園裡東瞅瞅,西瞧瞧,在走到一排布告欄前面時,布瓦正隨便讀着一條關於“各學院將開始選拔駒麟騎士大賽代表隊員”的宣傳消息。
駒麟騎士,好奇怪的名字,布瓦心裡暗自琢磨着,不過他沒有去問康德,以免又會顯得自己在冒傻氣了。
康德像是有心事似的,不過他儘量讓自己顯得很不經意的問道,“怎麼一直沒遇到珍妮,你說她現在幹嘛呢?”
“你不是覺得她很叫人討厭嗎,幹嘛還問她?”
康德聳了聳肩,好像嘟噥了句“我只是有些好奇。”
當人影已經在地上拖成一條長長細線的時候,兩個人終於找到了一個名叫“吃個夠小屋”的地方。
這是一棟樣式奇特的建築,遠遠望去,像是一個戴着黑色尖角魔法帽的老人,張着的大嘴形成圓形的入口,長長的白鬍須構成一條曲曲折折的臺階。
利茲塔資只有在重大活動或某些節日的時候纔會在城堡大殿大擺筵席,而平時學生們的一日三餐則要到這裡纔可以,在這裡學生們可以免費領到一份自己搭配的可口飯菜。
雖然名字叫做小屋,可是在裡面卻一點都不會感到擁擠,相反,小屋內的空間非常的寬敞,整個牆面跟地磚的色調都以黑棕色爲主,其間夾雜着一些其他色彩的小裝飾。
屋內縈繞着歡快的音樂,還有一旦有人靠近就會自動跳舞的金屬猴子,發出叮鈴哐啷的聲音,吸引了一大批新生圍觀。
每張餐桌也是形態各異,高低不同,甚至還有需要爬上梯子纔可以夠得到的會旋轉的桌椅。
還有一個按照不同口味風格分類的就餐區,如果不小心坐到了不喜歡的口味區,便會被椅子扔出來。這樣一個有趣的魔法餐廳,令所有新生如同來到了遊樂場一般。
吃個夠小屋的店主是一位憨態可掬的胖夫人,圍着一個大大的印花圍裙,大家都叫她艾拉夫人。
布瓦之後聽說,艾拉夫人最擅長烹製蜂蜜抹茶小蛋糕,好多學生在小屋吃完後還經常偷偷帶回一些,準備晚上在宿舍享受,不過這種做法是不允許的。
艾拉夫人就經常因爲這事與調皮學生們鬥智鬥勇,常常氣鼓鼓的雙手叉腰站在小屋的大嘴形門口,活像一隻受氣筒,但學生們沒有幾個害怕她。
布瓦跟康德最終挑選了一個還算正常的位置坐了下來,在那張餐桌旁,豎着一朵喜歡偷偷撓人癢癢的喇叭花。
“你是怎麼被發現有魔法天賦的?”
趁着狼吞虎嚥的間隙,康德問道。
“什麼叫被發現有魔法天賦?”
布瓦咬了一口塗了黃油的香腸,注意力並沒有放在康德問他的問題上,他還從來沒有吃過這麼美味的烤香腸。
“就是被利茲塔資選中呀。”
康德捶着胸,差點被噎到,“比方說我吧,有一次我感冒打噴嚏,無意間發現我總是能夠很好的控制住我的鼻涕,就算已經快流到嘴巴里了,也能夠再很輕鬆的吸回去——“
“不要再說了!”
康德還打算繼續描述他的鼻涕,坐在餐桌對面的布瓦趕忙將其打住,“拜託,吃飯的時候可不可以不要講這麼噁心的事。”他看着手中香腸上滿滿的黃油,頓時感覺難以下嚥。
“好吧,我不說——你要再敢咯吱我,我就把你的葉子拔掉。”
康德將嘴一撇,順便將已經滑到他腰間的喇叭花扒拉到一邊,“那你說說你的讓我聽聽。”
“我的?”
布瓦還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仔細回憶着收到利茲塔資第一封來信的前一天裡所發生的事,想起了自己被麥金農按在水下的感覺。
待布瓦講完自己的經歷後,康德佩服的張大了嘴,半塊牛排舉到半空中都忘記了吃,“哇,了不起,光是聽上去就比我那個厲害多了。”
吃過美美的晚餐後,兩人決定去自己的宿舍瞧瞧,他們回到慟哭塔,不長記性的盧卡斯正在門口飄蕩,嘴裡哼着一支旋律悲涼的小調。
“我不記得我來自何方,我不記得我將去向何處,總有一天,我是否會忘記,我是我——”
學院休息室內仍然有幾名學生在放聲交談着什麼。
兩人來到二樓,想起了唐克斯教授說過男生宿舍在左邊,便轉向左手邊的過道,在一扇精緻的橡木門的門框邊,布瓦發現掛着一面平整的牌子,上面寫着“康德·克雷格,布瓦·裡維斯,阿吉·李”。
“這應該就是我們住的地方了吧。”
康德將門推開一溜縫,小心的往裡面瞄着。
“這是我們的宿舍,你幹嘛像做賊似的。”
布瓦拉開康德,將門大大方方的推開。
兩人走進房間,果然看到他們的行李已經被整齊的擺放在牆邊,牆上掛着一個只要吹一口氣就會亮的壁燈,門口處放着一個立式衣架,三張寬大的單人牀,每張牀都由四支刻有精美條紋的雕花牀柱將牀幔撐起,牀頂是雪白的天鵝絨頂蓬,柔順的羽牀上擺着一個大大的鵝毛枕,牀旁邊都有一個配套的儲物箱。
而此時,一個戴眼鏡的小男孩,正靠在其中一張靠窗的牀上聚精會神的看着報紙,顯然沒有注意到此刻的房間內多了兩個人。
布瓦假裝咳嗽了一聲,以便引起看報男孩的注意。
男孩將頭緩緩探出報紙上方,彷彿需要很大的力氣,才能夠通過架在鼻子上兩片厚厚的碗底似的鏡片,來看清眼鏡另一面的事物。
“哦,你們來了。”
在確認他面前多了兩個人後,他急急忙忙放下手中的報紙,慌亂的起身穿上放在地上的拖鞋,低頭看了看自己穿的睡衣,圓圓的臉上滿是不自在,“我先來的,呃,我的意思是,我到宿舍的時候,裡面沒有人,我,我就先佔了這張牀。”
他用一隻手指在牀的上方胡亂划着圈,好像是在確認自己的領地。
“你應該就是阿吉·李吧,你好,我是布瓦·裡維斯,他叫康德·克雷格。”
布瓦熱情的介紹着。
“嗯,對,呃,沒錯,我是阿吉,你好,布瓦,還有,你好,那個——卡德。”
“康德勉強衝他笑了笑,說了句你好,在假裝撓鼻子的時候,低下頭在布瓦身後輕聲說道,“這個呆子管我叫卡德。”
不過很快,剛剛見面時的緊張氣氛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他們三人都試穿了一下放在儲物箱裡的校袍,與他們之前見到的高年級學生身上穿的一樣,也是深灰色的,並且非常的合身。
當他們擠在一起站到試衣鏡前面時,感覺自己從來沒有如此帥氣過,彷彿套在校袍裡面,自己便立馬渾身充滿了魔力,這當然只是他們的自我感覺。
時間已經很晚了,他們還在假裝自己是身懷絕技,魔力高強的巫師,嘴裡亂七八糟的念着自己瞎編的咒語打鬧,阿吉總是有些笨手笨腳的,經常用自己的左腳別住自己的右腳,無情的將自己摔在地上,引的布瓦跟康德哈哈大笑。
鬧了好一陣子,三人終於累的躺在牀了上,康德感嘆着,“接下來的半年裡,我們就要住在這裡啦,真沒想到我們的院長竟然會是大名鼎鼎的‘倖存者’唐克斯。”
“他很有名嗎?”
布瓦裝作什麼都不懂的樣子,試探性的問道。
“當然很有名。”
阿吉將問題接過去說道,彷彿是在說一件人盡皆知的事情,“他可是參與過當年黑暗封印計劃的人。”
“黑暗封印計劃?”
布瓦繼續在裝傻。
阿吉吃驚的看着布瓦,似乎不相信有人會如此孤陋寡聞,他當然不知道此刻布瓦心中所想,便接着說道,“是啊,十三年前,也就是我們剛剛出生的那一年,光盟衛的巫師們計劃將黑暗永封於巴別塔內,但是失敗了,並且爲之付出了極爲慘重的代價,好多人都犧牲了,執行封印任務的人們,最終只有唐克斯教授一個人活了下來,之後他便回到了利茲塔資,後來人們則稱他爲‘倖存者’唐克斯。”
“哦。”
布瓦含糊的迴應着,“封印計劃爲什麼會失敗?”
“據說問題出在了最後一環。”
阿吉仍像講故事般的說着,“誰都不會想到,就連老巫師的繼承者都難以抵擋黑暗之力的誘惑,他在最後關頭選擇了向黑暗低頭,結果引發了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事,至於具體是什麼原因,至今仍是個迷。”
布瓦始終沒有因一時衝動而說出自己就是所謂的老巫師繼承者的兒子。
他現在終於知道,阿吉口中所說的就是關於父親最廣爲流傳的說法,代表着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人的看法。
由於當年母親在離開巴別塔後一直生活在偏遠的霍德暮徳村,所以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人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而就算是知道這一點的霍德暮徳村的村民們,也一直把自己當作是一個黑僕的後代。
父親在世人眼中居然是一個爲了獲得力量而不惜出賣靈魂的千古罪人,這讓布瓦心中充滿了悲痛跟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