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守儼和初挽回到酒店時, 陸建晨帶着兩個小傢伙正在酒店裡玩,酒店裡有兒童游泳池,也有小型遊樂場, 兩個小傢伙竟然玩得不亦樂乎,完全忘記爸爸媽媽這一茬了。
不過等陸守儼初挽一回來, 小傢伙便馬上拋棄了陸建晨這個哥哥,直奔爸爸媽媽懷裡了, 這讓陸建晨無言以對:“這變臉變得太快了。”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個晚飯, 這麼說話間,陸建晨問起來陸守儼初挽這次的情況,陸守儼便大致說了,陸建晨聽着,自然是意外,又覺得實在是因緣際會的巧合。
誰能想到, 異國他鄉,竟碰到初老太爺的故人呢。
接下來大家乾脆在洛杉磯逛了逛,其實孩子小,也沒什麼好逛的, 無非看個熱鬧,下午時候兩孩子就回家, 讓保姆陪着休息。
到了這天週日,陸守儼帶着初挽過去洛杉磯有名的玫瑰碗市場。
這玫瑰碗市場所在的位置是前幾年奧運會的體育場所,現在每個月第二個週日開設跳蚤市場, 據說這裡是美國西部最大的跳蚤市場, 大概有超過兩千個攤位, 物品應有盡有。
但是這裡太大了, 如果處處逛,那根本逛不完,她不敢耽誤時間,只能快狠準地直達目的地。
這邊的跳蚤市場被分爲多個區域,初挽直接到了藝術品區域。
其實杯盞餐具裡面淘淘估計也容易出好東西,不過那邊概率更小一些,無異於大海撈針,藝術裝飾品裡相對估計更容易出漏。
他們這麼往前走着,就看到旁邊物件真是多,應有盡有,什麼zippo的打火機,古董照相機,還有掛在牆上各種各樣二戰時期的廣告畫,當然也有槍支,大把大把的槍支。
初挽低聲問陸守儼:“要不要來一支?”
陸守儼淡看了眼初挽:“買來做什麼?”
初挽想起哈邁:“萬一遇到什麼壞人,有槍還能嚇唬嚇唬他們。”
陸守儼笑着挑眉:“等你提醒,黃花菜都涼了。”
陸守儼:“我早準備了,就在後備箱裡,你從後備箱拿東西的時候,沒看到?”
陸守儼嘆:“你眼裡,真的是隻看你想要的,除了古玩,別的物件擺你眼前,你都看不到。”
她也想起好像後備箱放了一個什麼,支棱着挺硬的,外面包着一層布,她以爲是搭帳篷用的什麼支架,也就沒在意。
初挽有些失望:“你不是啊……”
陸守儼:“隔着一百米,我打出去一百發,應該能中九十九發,比百發百中的神槍手差遠了。”
初挽:“……”
她無奈地看了眼陸守儼:“陸守儼,在你妻子面前,你能別顯擺得這麼九曲十八彎嗎?”
陸守儼便笑了:“走,看那邊,瓷器,估計有你想要的。”
初挽一看,全都是瓷器,琳琅滿目的瓷器,各種各樣的瓷器,那震撼感,簡直了!
當下忙過去,打起十二分精神看起來。
這邊的貨品太多太多了,一般人早看得眼花繚亂,哪裡還能撿漏,不過好在初挽練就的眼力不是白說的,她一眼掃過去,幾百件瓷器,就是能精準地找到那件自己想要的。
物件多,挑選麻煩,但是漏也多,這個地方太適合她了。
初挽一路走過去,也陸續發現幾件好的,買了一件雍正鬥彩尊,一件康熙青花山水人物束腰大筆筒,一件順治五彩八仙祝壽人物罐,一件明弘治黃地綠龍盤,還找到一件明萬曆年間的淡描青花人物圖格盒。
那件雍正鬥彩尊和淡描青花人物圖格盒全都是官窯精品,另外幾件雖然不如這兩件出彩,但是幾十刀的價格,她還猶豫什麼,那自然是買買買!
初挽滿足地道:“你看這幾件是這裡面最不出奇的,但是我回頭把它放拍賣會上,我估計兩萬美元估計沒問題。”
但這件才花了二十四刀。
她心裡大致算算,今天淘到了五件瓷器,如果不想留,全賣出去,上拍的話,保守估計得三四十萬美元了。
這意味着什麼?
要知道現在美元匯率節節攀升,聽說馬上要突破一比四了,也就是說,這些賣掉,哪怕賣三十萬美元,回去後也等於一百多萬人民幣了。
這才小半天功夫啊!
在國內,她再撿漏,也不能隨便賣,但是美國可以隨便賣,可以隨便發財。
她深吸了口氣:“這跳蚤市場怎麼一個月纔開一次?我看就得天天開。”
陸守儼:“我看我們就乾脆住這裡得了。”
初挽:“我也覺得,住這裡不走了。”
陸守儼看她還真順着說,揚眉笑了:“我也納悶了,你說咱們後備箱放着一杆槍,多少天了你竟然沒看到,結果跑到這裡看瓷器,幾大摞得上百件瓷器,你一掃就能看到,這是什麼原理?”
初挽:“這個很簡單,比如你就是一件明青花瓷,那杆槍就是你同事。”
陸守儼:“這什麼比喻?”
初挽:“在一萬人中,我一眼掃過去就發現了你,因爲我對你很熟悉,我當然能看到你,但是你同事嘛,誰搭理他?”
陸守儼收斂了笑,側首看她,看得認真。
初挽被他看得竟然有些不自在了:“幹嘛這麼看我?”
陸守儼輕嘆:“挽挽越來越會甜言蜜語哄着我了。”
初挽:“說明我有天分。”
陸守儼:“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買多了,怕回頭我不幫你提着,先給我吃點甜的鋪墊下。”
初挽笑出聲:“想得真多,我不哄你你也得幫我提!”
她瞥他一眼,軟聲嘟噥道:“不然就哭給你看。”
陸守儼啞然,笑道:“少來,夢錦希同都知道不能哭鼻子了。”
這麼說着,兩個人竟然無意中走到了一片區域,這邊一眼看去全說老物件,初挽問了問這才知道,原來這一塊不是普通二手舊貨了,都是古董商在擺攤。
因爲這玫瑰碗市場太出名了,客流量太大,洛杉磯以及附近其它州的古董商也都會在這一天過來擺攤。
初挽見此,並不太抱什麼希望,特意來擺攤的那必然是爲了掙錢,爲了掙錢的,一般來說這裡面就沒什麼漏可撿。
不過瓷器她已經看了不少了,也撿了五件還不錯的瓷器,倒是可以看看別的,於是也就和陸守儼在這裡隨便逛逛。
她很快看中一件青銅鼎,問了問價格,對方開價六千美金,初挽頓時沒興趣了,這麼貴,這麼沉,懶得揹回去。
陸守儼見此,道:“喜歡的話,我來拎回去。”
他笑着補充了句:“剛纔那麼甜言蜜語哄我,我總得回報下。”
初挽笑着咬脣:“不了,價格也還行,但不是什麼大漏。”
陸守儼:“那再看看別的。”
初挽後面陸續又問了幾次價格,說實話確實比在古董店或者拍賣會便宜,但不適合她,她還是喜歡撿漏,這種沒太大利的,懶得買了。
就這麼往前走着,走到了一片珠寶首飾區,初挽更是興趣缺缺。
其實看到自然也喜歡,但那種喜歡就是隨便看看,沒有摟回家的慾望。
陸守儼:“那我們再逛逛那邊的餐具區吧?”
初挽:“嗯,好,我們順着這邊的攤子往前走——”
就在這時,初挽看到那邊攤子上竟然放着一個蛋。
她疑惑,停下腳步,仔細看過去,確實是一個蛋,而且是鑲嵌了華麗珠寶的紅色釉蛋。
她盯着那件華麗的蛋,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當下走過去,蹲下來,仔細看了看。
那是被精緻華麗黃金底托起來的蛋,蛋身因爲紅色釉料而呈現嬌豔瑰麗的紅色,紅蛋上面鑲嵌了富麗堂皇的黃金、琺琅和鑽石,紅蛋上面有四個橢圓形小門,每個門上都有黃金小獅子形狀的拉環,並繪有微型水彩畫。
陸守儼也跟過來,看着這隻蛋,確實很華麗,華麗到炫目。
關鍵是,這隻蛋也就是七八釐米高,結果竟然做得這麼精緻華麗,連上面四個小門的水彩都那麼細膩生動,更不要說小得像小螞蟻一樣的黃金小獅子的拉環。
這確實很罕見。
初挽已經起身,看向那古董老闆,問起這隻蛋的價格。
古董老闆看了看,道:“六萬。”
初挽:“我可以拿起來看看嗎?”
古董老闆:“當然,你隨便看。”
初挽拿起來,仔細看了看,她很快在這彩蛋的上方找到了一處機關,輕輕按動那機關,彩蛋便打開了。
彩蛋的裡面,是用紅寶石鑲嵌成的玫瑰,玫瑰花上有極小的碎鑽做成的露珠,璀璨剔透。
初挽終於問道:“能便宜嗎?”
那古董老闆皺眉,想了想:“五萬美金?”
初挽繼續還價,陸守儼見此,也加入了還價行列,最後一番拉鋸,終於三萬四千美金成交。
陸守儼交了錢並一筆稅金,初挽順利拿到了這枚蛋。
買到這枚蛋後,她什麼都不想逛了,當即帶着陸守儼離開。
等到了車上後,初挽道:“走吧,回去吧。”
陸守儼也沒多問,便往前走。
走出很長一段後,初挽才終於問:“你是不是覺得,這件東西太貴了。”
三萬多美金,很大一筆錢了。
陸守儼:“是不便宜,這個蛋上面雖然鑲嵌了各樣珠寶鑽石,但都不是特別大,從成本來看,這個蛋的材料不值這個錢。”
上次倉庫撿漏了一些珠寶首飾拍賣了,所以他現在對美國的金銀首飾價格也算比較瞭解。
他想了想道:“不過這個做工好,手藝好,可能還有一些其它什麼價值吧?”
初挽點頭:“是,這個蛋,是有來歷的。”
陸守儼:“來頭很大?”
他當然感覺到,初挽從買到這顆蛋後,那感覺就很不一樣,她明顯很在意這顆蛋。
初挽:“1885年,沙皇俄國的亞歷山大三世送給自己的皇后瑪利亞一枚彩蛋,是沙皇俄國著名的珠寶設計師法貝熱設計的,那枚蛋外表看似平淡無奇,但打開後,裡面是一隻金色的母雞,那隻母雞肚子裡還裝了鑽石王冠和紅寶石雞蛋。”
陸守儼看了看手中的蛋:“和我們的不一樣。”
初挽點頭:“之後,這位沙皇便在每年的復活節都要請法貝熱做一枚復活節彩蛋送給自己的皇后,這位法貝熱花費幾乎一年的時間精雕細琢,仔細設計,每一年都設計出不同的花樣來,據說他這一生一共製造了五十二枚彩蛋,一直到沙皇俄國滅亡。在沙皇俄國滅亡後,這五十多枚彩蛋或者被充公或者遺落各處找不到了。”
陸守儼:“我們買的這件,就是那五十多枚彩蛋中的一個?”
初挽:“是。”
陸守儼疑惑:“這個古董商怎麼沒懷疑?按說這個彩蛋的故事應該流傳很廣。”
這枚彩蛋實在是太過華麗,太過精緻,這一看就是下了很大的心血才能製造而成的,絕對不是普通物件。
初挽:“他們賣給我們三萬多美金,顯然沒意識到這枚彩蛋的真正身份,他們認爲是後人仿製的吧?我估計他們之所以有這個誤解,是因爲這枚彩蛋是紅色的。”
陸守儼:“紅色怎麼了?”
初挽:“瑪利亞皇后的兒子尼古拉二世娶了英國維多利亞的外孫女阿歷克斯,同時也把英國皇室的血友病帶到了沙皇俄國,所以尼古拉二世的兒子生下來後,也發現被遺傳了血友病,從那之後,皇室對紅色就很忌諱,所以他們的復活節彩蛋,據說也很少有紅色。”
但是顯然她手中的這個,就是唯一的意外。
後來蘇聯解體,有人在俄羅斯發現一些皇室資料,證實紅色玫瑰彩蛋是尼古拉二世送給自己妻子阿歷克斯的愛,也就成爲五十二枚彩蛋中唯一的紅色彩蛋。
至此,陸守儼也明白了,他看向初挽:“所以這個很貴?”
初挽抿脣一個笑,輕聲道:“不是很貴,是很很很很貴。”
可以說,價值連城。
因爲她記得,這枚唯一的紅色彩蛋後來在英國蘇富比的拍賣價是一千二百萬英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