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時間正正好, 初挽和易鐵生便起身過去庫房外,這時候孫二爺正好一支菸抽好,打了招呼,三個人一起過去。
板車上的木箱子已經打包好, 初挽和易鐵生大致掃了一眼, 看不出任何異樣, 就連封條都完好無損, 絲毫沒有被破壞過的痕跡。
兩個人對視一眼,易鐵生微微皺眉,初挽心裡也有些疑惑。
這孫二爺的手腳這麼幹淨?就這麼實誠?
不過也沒辦法,事情做到這一步, 如果對方真這麼老實, 那自己只能認栽。
孫二爺笑呵呵的:“初挽,你看看沒問題吧,沒問題, 我們就運走了,你要是覺得有問題, 咱還可以再看看?”
孫二爺眼裡帶着笑, 那笑裡看不出任何異樣。
初挽微頷首,也道:“我看着沒問題,二爺,你看着呢?你沒意見,我們也運走了?”
孫二爺吐了口眼圈:“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那就這樣了。”
初挽點頭:“好。咱們就這麼分好了, 以後,是好是壞, 誰也別找補後賬。”
孫二爺:“敞亮,就是這句,做買賣嘛,分好了,就這樣,是賺是賠,咱得認。”
當下彼此也都不說什麼廢話了,大家各自讓板爺拉着回家,到了四合院,初挽和易鐵生一起將大箱子搬下來,運進了四合院裡安置好。
送走那板爺,關上四合院大門,兩個人重新回到房間,看着這貼了封條的大箱子。
易鐵生拿了改錐,開始撬釘子,他力氣大,幹這個也是熟練工,沒幾下就撬開了。
之後,他看着初挽,深吸口氣:“你來開吧。”
初挽笑了:“你是不是壓力挺大的?”
易鐵生臉都是黑的:“那肯定的,這裡麪價錢差不少呢。”
易鐵生沒辦法,面無表情地揭開了一個箱子蓋。
他先伸手摸了摸,摸出來一件小碗,拿出裡面充塞的乾草,他細細看了一番。
看了後,他臉色就不太好了:“康熙留白雲龍小碗,我感覺我好像看到過這件,應該是我挑的。”
初挽看了幾眼,也認出來了:“所以,他們還真這麼老實?”
易鐵生的心已經沉下去了,他無奈:“挽挽,你這賭得太大了,一萬多呢!”
初挽看着那紙箱子,默了片刻:“算了,反正也有幾件明青花,就是少賺,總歸不會虧。”
哪怕最次的,以後也能翻兩百倍,其實也還行。
易鐵生不抱任何希望地打開箱子,又掏出幾件來。
初挽一眼看到其中一件:“這個——”
易鐵生定睛一看,頓時有希望了:“這個不是我挑的。”
初挽眼睛也亮了:“對,這個也不是我挑的,這是明正德的青花果盤,肯定不是我們挑的。”
易鐵生頓時抱了希望,當即掏出其它的看,這麼一看,真是驚喜不已。
果然,這一批不是他們挑的那一批,只不過恰恰好,剛纔易鐵生拿的那一件和他挑的某個很相似罷了。
初挽很快將自己之前看到的精品找出來了,明天啓的青花洞石花卉出戟觚,清乾隆的青花三果梅瓶,明正德的鬥彩纏枝牽牛花三足洗,最讓初挽激動的是,裡面竟然還有一件明成化的雞缸杯,這以後估計得上千萬了!
兩個人開始一個個地扒拉,六十個呢,一會發現這個,一會發現那個,發現年份深的精品自然激動不已。
最後終於把這六十件都給扒拉出來,擺好了。
這六十件中,大概有十四五件,都是非常出彩的,大概有二十件也能說得過去,算是中等偏上的,除此之外,還有二十多件年分淺的比如清朝道光和嘉靖的,工藝也一般。
不過這也沒什麼,估計對方也看出這二十多件年分淺不值錢,這才中了他們的計。
買定了這一批後,初挽心裡自然大定,這六十多件,有十幾件那麼出彩的,再加上她之前慢慢積攢的,初挽手裡的頂尖精品瓷器足足三十多件了。
無論到了什麼年月,這三十多件也足夠撐起一個古玩店,甚至能開一個瓷器博物館了。
更不要說其它那些大差不差的好瓷器,其實也都不差。
她自然是心花怒放,不過也是面上不顯,之後依然逛琉璃廠,依然沒事淘幾件好的。
之後在某次遇上孫二爺的時候,她有些皺眉:“總感覺不太對,我之前挑的幾樣,後來沒看着。”
孫二爺聽這話,笑了,擰着眉,很有些得意的樣子:“是嗎,那就不知道了,你是精明人,你哪能看錯呢,興許是自己忘了?”
之後,他嘆了聲:“當時咱分東西,可是分得一清二楚,東西讓你挑的,打包你們自己打包的,後來裝了板車我還問你呢,要不要看看,你不是也說不用嗎?”
初挽也就道:“倒是這個理,算了吧,不提了。”
這可把孫二爺背地裡笑得不輕,他可算是贏了初挽一會,初挽吃了這啞巴虧,出去也不好說什麼,他心裡太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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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參加田野培訓班的推薦名單出來了,嶽教授特意把宋衛軍和初挽叫過去,給了他們一人一張申請表,讓他們填寫,說是推選他們去。
初挽見了,也是意外。
自己已經說了不去了,結果導師直接把推薦表拿來了,再拒絕,就太不給導師面子了。
其實她如果去的話也可以,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就是這名額問題,估計盧金平那邊很不甘心。
嶽教授看出初挽的心思,道:“這不是我挑的,是按照成績來的,要想參加這次的培訓班,必須前面每科成績達到八十分以上,金平上學期有一門不夠八十分,他沒資格了,這一次三個名額,兩個給了我,一個給了蘇教授。”
嶽教授把推薦表發給初挽和宋衛軍,初挽詳細閱讀,一看之下,倒是有些意外,這次的培訓班歷時四個月,其中兩個月講解,兩個月是戶外挖掘。
當下初挽寫了報名申請表,並提交了自己寫過的論文,上交過後,恰好遇到夏成槐,夏成槐也寫了申請表,他看到初挽和宋衛平,便笑起來:“嶽教授選了你們兩個,那盧金平可是沒戲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恰好盧金平過來了,那盧金平明顯臉色就不太好了。
夏成槐見此,好奇:“初挽最開始不是說不想去嘛,怎麼現在又去了?”
初挽一聽,這話問得夠狠,她也不好當着盧金平的面直接說,盧金平考試不夠八十分所以沒資格,那才真是給人家痛楚再一刀呢。
旁邊宋衛軍見此,就道:“這個也是慢慢輪着來吧,都是導師決定的,初挽就是服從導師命令,這也沒辦法。”
盧金平從旁沒啃聲,當下大家就不提了。
一時等到宋衛軍和初挽離開了,夏成槐湊過來,對盧金平說:“你說這宋衛軍也挺有意思的,他是不是對人家初挽有那個意思,我看他處處護着初挽?”
盧金平撇嘴:“怎麼可能,初挽已經結婚了。”
夏成槐:“啊?結婚了?她纔多大?這就結婚了?我看她年紀挺小的?聽說本科畢業生都沒有,就直接讀研究生了!”
盧金平便不鹹不淡地道:“家裡有門路,靠着關係,特招的,嶽教授直接要的人,考試通過就讓她進來了,連複試都沒有。”
夏成槐狐疑:“她家這麼厲害?”
盧金平:“她家啊……聽說就是昌平農村的,十三陵那一塊的,家裡窮得要死,不過她結婚了,男人反正什麼事都能罩着她。”
盧金平說到這裡,嘲笑道:“這初挽,長得還算好看,但也就那樣吧,不過嫁了這種人家,宋衛軍哪敢對她有想法,估計就是巴結她,說不定以後工作分配的時候希望人家能幫忙!”
夏成槐越發皺眉:“她長得是還可以……小模樣挺水靈的,但也沒到傾國傾城的地步吧,就她那背景,直接嫁這種人家?”
盧金平:“誰知道呢,聽說她嫁的那個男人年紀挺大的,以前據說是她叔叔輩的?”
盧金平扯脣笑了下:“你不知道嗎,我們系裡有個本科生,就那個叫陳蕾的,是她表姐,都是她說出來的。”
夏成槐恍然:“這樣啊……”
本來初挽對於這次的新疆之行實在沒什麼興趣,很有些趕鴨子上架的意思,不過當正式通知下來後,她纔看到,這次戶外實踐挖掘的地點竟然是新疆和田地區的尼雅遺址。
初挽快速地瀏覽了一番介紹,他們這次的實踐活動,要參與輔助的正是黃老教授如今參與的那個考古項目,這個項目其實已經策劃很久了。
新疆考古在上世紀三十年代是由西方人和日本人把持着的,解放後,考古工作人員在五十年代末曾經對新疆尼雅遺址進行調查和搶救清理,從而發現了東漢夫婦合葬墓。
不過在那之後,新疆考古就此中斷了,一直到今年,這個項目才重啓,這次重啓,是新疆考古研究所、北京考古研究所和京大一起合作的結果,但是資金方面,卻牽扯到日本珠寶公司和香港文物公司。
那家珠寶公司是一家日本公司,負責人是一個和尚,酷愛新疆文化,而那家香港公司和日本公司本身有合作,也是對新疆文化情有獨鍾,於是兩家公司一拍即合,共同出資來資助這次的“中日聯合尼雅考古”。
而考古的地址,正是她所知道的“五星出東方利中國”的位置所在。
其實之前和黃教授聊起來的時候,她就無意中引導過尼雅遺址下的古墓羣,不過顯然,這種閒聊並不會引起黃教授的注意。
她貿然說再多,也容易引人懷疑,當時也就只能作罷了。
現在,她參加這個考古領隊培訓班,竟然就是在尼雅遺址。
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她作爲裡面的學員,有機會去實踐去挖掘,可以在實地更好地去探究去引導,沒準那個古墓羣就提前發現了。
要知道,那個古墓羣發現的“五星出東方利中國”的漢代織錦護臂色彩鮮豔,圖案詭秘,一出土便震驚世界,成爲二十世紀考古學最偉大的發明。
而在這考古學賦予的偉大意義背後,還有一種神秘意蘊的象徵,彷彿來自精絕古國的古老預言,預示着中國的崛起。
初挽原本的不太情願瞬間化爲了十二分的甘心,新疆尼雅,她必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