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挽掛了電話後, 在那裡站了一會,纔回家去,進走廊的時候,便見樓下看門的阿姨正打盹, 見到她回來, 便道:“小初, 你們家的衣服, 我看昨天晾上的,今天你也沒回來,颳大風了,都要刮跑了!”
初挽這次想起昨晚自己洗衣服了, 忙道:“那我去收!”
阿姨卻道:“哪還用你自己去收, 我一看你家衣服都要被刮跑了,我就趕緊給你收起來了!都在我這裡放着呢!”
說着起身就拿了衣服,初挽一看, 可不是麼,都被疊得齊整。
初挽感激:“阿姨, 謝謝你了, 可真是麻煩你了!”
阿姨嘆道:“也沒什麼, 遠親不如近鄰嘛,我在這裡看管着這樓,平時有什麼事,我可不得照應着,再說我看小陸在外地掛職, 你年輕女人家一個人住, 看着終歸讓人心疼!”
初挽聽着心裡溫暖,笑道:“阿姨, 你費心了。”
阿姨將那包衣服塞給初挽,又道:“對了,小初,我有個事,想讓你幫幫忙,你看方便嗎?”
初挽:“嗯?什麼事,阿姨你說。”
阿姨便提起來,說是她老姐妹家裡有塊老墨,據說是早些年傳下來的老玩意兒,拿過去文物商店,結果人家只給五塊錢,後來遇到叫街的,叫街的給十塊。
“覺得應該值錢吧,十塊還是有點虧,我知道你懂這個,所以想着,哪天你幫着看看,要真是一個好東西,咱就收起來,要不是好東西,那咱就趁早賣了。”
初挽聽這話,才明白了,便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事,要是方便的話,明天是週日,就請阿姨的姐妹把東西拿過來我看看?不過你也知道,我到底年輕,說不好的,只能提供個意見,阿姨的姐妹參考參考,具體怎麼着,還得找正經專家幫着拿主意。”
那阿姨自然千恩萬謝的,一疊聲地說了一番好話,又說起讓她有什麼事就說話,不要客氣。
初挽和阿姨說了一番,這才上樓,上樓的時候,走得很慢,想着這人情往來,想着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等上了樓後,暖壺裡倒是有多半壺熱水,並不是太燙了,但摻和一點涼水後還能有餘溫,當下便就着這些水洗漱了,又稍微洗了洗身上,洗過後,便癱在牀上了。
只是躺下後,心裡又想起剛纔的那通電話,一時只覺得滿心滿身都充滿了渴望,渴望聽他那樣哄着她說話,渴望他把她抱緊,渴望他不遺餘力的力道,渴望他灑在自己耳邊的呼吸。
她想起他剛說的話,又爬起來,打開牀頭櫃,找了找,終於按照他說的,在最下層發現一件舊軍綠長褲,疊得齊整,和別的並沒什麼區別,不過略有些鼓。
她拿起來,就發現裡面包裹着一個十六開皮夾子,上面印了紅五星的皮夾子,一看就是他以前在部隊時用的。
打開皮夾子,裡面放了各樣證件以及一些其它的文件材料,其中有一張上面還有他的兩寸免冠照片。
初挽拿過來那照片看了一番,那是他大概十七八歲的時候,微微抿着脣,目視前方,眉眼間略帶着幾分青澀,熟悉又陌生。
初挽看着照片中的他,就感覺好像他在看着自己。
初挽和他對視,良久,臉上微燙,也就收起來了。
之後便找到了存摺,紅色的存摺,這存摺應該是他回到北京轉業後開的,最開始竟然一次性存了八千多,之後每個月大概往裡面存一百塊。
初挽看着這數目,想起他之前說他不缺錢。
確實不缺錢,在這個年月,這是很大一筆數目了,這應該是多年以來的補貼獎勵,以及轉業後的一些安置費用。
初挽看着那存摺,便在心裡規劃着,自己出一萬,再把他的積蓄花了,這樣大概兩萬塊,可以買一處很好的宅子,她既可以存放她的物件,也可以住得更舒服,不至於去買不見光對着廁所的小院子。
這樣兩個人一起出錢買,彼此都會更隨意自在一些。
她手頭二十多萬,出一萬買宅子,十萬讓易鐵生拿過去盤下柴燒窯,回頭五萬留下應付後面的燒窯以及人工費用,還剩下幾萬,就等着後面的機會。
她現在計算着,博古齋那一批瓷器也快到時候了。
如果順利下去,這樣倉庫和底貨都有了,她就有條不紊地一邊讀書,一邊時不時尋摸着多撿點漏,慢慢豐富自己的收藏。
她又隨意翻看着他其它一些材料,上面好多他的個人信息,也有他的簽字,這讓她感覺自己彷彿看到了他之前十幾年踏實的一串腳印。
她看着看着困了,打了一個哈欠,就躺在那裡準備睡覺,這時候心裡滿滿都是踏實。
她想着,即使他在外面掛職,太忙沒時間回來,其實也沒什麼,他忙於事業,忙於奮鬥,也是想拼搏一個更好的未來,也是想踏實做一些事情。
但是無論他走到哪裡,他會把最要緊的證件文件以及存摺都放在家裡,這讓她覺得,他被她攥在手心裡,在她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
初挽胡思亂想着,就這麼迷糊着睡去了。
初挽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她醒來的時候,只覺身邊有人,好像有一雙大手正撫摸着自己的頭髮。
她猛地意識到不對,睜開了眼睛,於是便墜入了一雙深邃溫柔的眸子中。
天已經大亮了,拉上的淡藍條紋窗簾讓房間內籠罩着輕淡的光,初挽懵懵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或許是這一段太忙的緣故,他鼻骨越發挺拔,眸底瀰漫着紅血絲。
她睡了一覺,睜開眼睛,他就在她眼前,就像夢一樣。
陸守儼骨節分明的手輕撫着初挽齊耳的短髮:“挽挽怎麼把頭髮剪了?”
初挽還是有些茫然,自己也摸了摸頭髮,才道:“覺得洗頭髮麻煩,就剪了。”
陸守儼看她那迷迷糊糊的樣子,俯首下來,用額頭抵着她的:“就知道因爲這個,懶死了。”
額頭相抵時,他的脣便落在她的脣瓣上,叩開她的脣縫。
猶如萬里雪飄的夜裡陡然看到的怒放臘梅,溫暖了孤枕寒衾的身體,喚醒了她尚且沉睡的每一個細胞,也掃走了她所有的落寞。
初挽頓時喜歡得要命。
陸守儼在那片柔膩的溫暖中,觸碰到一片薄軟,那是水紅吊帶的真絲內衣,就那麼軟軟地裹着她的身子。
他站在牀邊,在經歷了一夜奔波後,低首看着牀上剛剛睡醒的女人。
深藍棉布被頭搭在肩上,隱隱露出精緻顯瘦的鎖骨,自那清透粉白的臉龐往下,到線條優美的頸子,一水兒的綺麗爛漫。
而那搭在她身上的被子隨着她胸口的呼吸而高低起伏,讓人能感覺到她動人的曲線。
陸守儼黑眸顏色變深,不過卻很有耐心地斂下情緒,指尖輕搭在她削瘦肩頭,那裡虛虛掛着那抹水粉帶子。
他低聲道:“睡覺怎麼還穿着這個?”
初挽:“就隨便穿的……昨晚忘了。”
陸守儼:“我進了家門,都不敢認了,擺設完全大變樣不說,還看到你躺牀上,被子都沒好好蓋。”
就半露着。
初挽聽着,想起自己最近佈置的家裡,他肯定不認識了,家裡大變樣了,她都忘記給他說。
也怪他太久沒回來,家都不認識了。
她瞥他一眼,聲音中多少有些埋怨:“你回來就知道說我,你都多久沒回來了,當然不認識了!”
陸守儼垂首看着她,溫聲道:“最近好好吃飯了嗎?”
初挽便拉上被子,在被子裡拱了拱身子:“吃了。”
陸守儼:“牛奶按時喝了嗎?”
其實她知道他想做什麼,久別重逢,他會怎麼樣,她太清楚了,而那也正是她所想的。
只是他卻如此有條不紊,遊刃有餘,就那麼耐心地說着話,彷彿不疾不徐。
這人彷彿永遠能抻得住,比她端着。
她便翻過身去,沒什麼興趣地道:“當然喝了,誰還能忘了喝牛奶呢!”
她覺得他得哄哄自己了,最好邊親邊哄。
誰知道她說完後,他卻也沒有湊過來哄她的意思,徑自起身,不知道做什麼去了。
初挽心想,那以後就再也不要了。
起碼三天。
起碼三天,除非他求她。
正想着,被子被掀起一些,之後,身後便覆上燙人的溫度。
她正猶豫是要繼續抻着他,還是乾脆棄械投降,他卻已經從後面繞過來,抱住她。
初挽象徵性掙扎了下:“你洗過了嗎?”
陸守儼氣息已經不穩,哪裡還有適才閒庭信步一般的遊刃有餘,他埋首在她頸子中,貪婪地咬着,低聲道:“早就洗了。”
說完,把被子一掀,將兩個人直接包裹住。
初挽被捂着脣,短髮垂落,那短髮便散在她臉上,遮住了她的視線,只覺眼前有紙質的文件翻飛,竟是昨晚睡前她翻過的,她嗅到了紙張的味道。
恍惚一個擡眼,文件上正是他年少時的照片,軍帽下一雙黑眸正看着她。
他看到她的髮尾掃過自己泛黃的照片,掃過那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他在她耳邊磨着牙,問:“昨晚抱着我的照片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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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守儼起身下牀。
初挽懶懶地躺在那裡,看到他捋下來,利索地打了一個結,隨手扔在一旁垃圾簍裡。
之後拎起來旁邊被他扔掉的軍綠長褲,套上。
他指骨利索地扣上皮帶,那褲子便鬆鬆垮垮地掛在了他精瘦的腰上。
他腹部那裡緊實,因爲帶着汗潮而隱隱發着光亮。
這讓她想起剛纔他施加給她的力道,那些力道就來自這裡的賁發。
這一切都是曖昧而動人的,初挽別過臉去,當沒看到。
陸守儼穿上褲子後,卻不再撿起旁邊的襯衫了,徑自進去了洗手間,之後洗手間便傳來水聲,嘩啦啦的。
之後,他出來了,單手撐在牀頭,看她:“洗洗去。”
初挽睨他一眼:“家裡也沒熱水!”
就暖水壺裡那點,昨晚上已經用光了。
陸守儼:“我已經打了水,兩個暖壺都是滿的,滾燙的。”
初挽納悶了:“你什麼時候到的?”
這麼一問,她自然一堆疑問:“怎麼突然回來了?你不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