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拒絕陸靖安
冬麥本來正好看到一隻油蟲子趴在樹枝嫩芽上, 正打算伸手去捏,就聽到他哥這麼問。
她的手頓了下,之後利索地捉住油蟲子, 放在了袋子裡, 之後纔開口:“哥, 你什麼意思?”
江春耕手揣在褲兜裡, 一臉篤定:“有什麼事, 不要瞞着哥,哥還能不知道你?”
冬麥無奈了:“就是見過幾次,我被人家欺負了, 正好遇上他,他幫我出頭。”
說着, 她解釋道:“哥, 其實沈烈這個人確實還可以, 人家正義感足,可能這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江春耕:“我呸。”
冬麥:“哥你啥意思!”
江春耕:“冬麥, 我是從小看着你長大的,你還尿褲子時候哥就揹着你,哥能看不出來你的心思?”
冬麥便臉紅了:“我啥心思?”
江春耕擡眼,看着自己妹妹:“你是不是看上了沈烈那小子?”
冬麥一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哥你怎麼這麼說, 瞎猜什麼, 怎麼可能呢!”
江春耕:“是嗎?”
冬麥急得臉都紅了:“哥, 你搞清楚, 我是和人家公社裡那個陸靖安看電影去, 不是和沈烈看電影去,我肯定不可能看上他啊, 他是林榮棠的鄰居,我閒的沒事看上他,那不是找事嗎?今天他確實幫了我,我也感激他,但是我和他,絕對不可能的!”
她說得信誓旦旦,江春耕不說話,看樣子是根本不信。
冬麥:“哥,沒有的事,你看陸靖安比沈烈好多了,長得也比他好看,沈烈就一土匪頭子樣!”
江春耕嘆了口氣:“那你說說,那個陸靖安到底啥情況,給哥細說說。”
這個時候天都暗下來了,冬麥也不捉蟲子了,她就坐在一旁田埂上,把和陸靖安認識的事說了,說了人家多白淨,說了人家中專畢業,讀過書的,說了人家在公社裡上班,說了人家平時待人多和善。
冬麥最後說:“哥,我和這個陸靖安,也不一定成,反正鬧騰這一場,估計是沒戲了,但我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和沈烈有什麼牽扯。”
江春耕看冬麥這麼說,便不吭聲了,坐在那裡,揪着旁邊的草,地裡野草長得旺,二月蘭狗尾巴草密密麻麻地在腳底下。
冬麥:“沈烈不如人家白,沈烈就住林榮棠隔壁,沈烈當時還不幫咱們,你說能看上他嗎?”
江春耕無奈了,望着村子裡暮色中升起的裊裊炊煙:“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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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冬麥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的,怎麼都睡不着。
她想起最初見沈烈的時候。
那個時候剛過門沒多久,晨曦裡,她提着桶去村後面倒,其實那天挺冷的,她只裹了一身翠花夾棉襖,頭髮也沒怎麼梳,她以爲那個時候外面應該沒人。
誰知道沈烈就出現了。
他這個人乍一看像個土匪,仔細一看還是像個土匪,她當時確實嚇到了,況且他開口對她笑。
他笑的時候牙很白,但是張嘴的話就是調戲。
她當時差點大喊流氓。
再見到,他打理乾淨了,頭髮理了,鬍子剃了,看着精神了許多,他長得一點不白淨,皮膚是太陽底下才有的麥色,笑的時候還好,不笑的時候看着太嚴肅,有些讓人害怕。
不過他真是好人,幫了自己很多。
她甚至想起來那一天晚上,那是自己最低落最難受的時候,他捉了兔子,自己說兔子可憐,他要放掉,自己又說放掉可惜,他被自己整懵了。
他不知道自己想怎麼樣,只能把兔子遞給自己,讓自己處置。
後來他給自己錢的時候,專門挑最新的錢,他在自己難受的時候送上紅薯,在自己捉魚的時候跑來幫忙,在自己被孟家兩口子欺負的時候幫着出頭。
他說我以後不向着理,就向着你。
冬麥回想着這句話,她清楚地記得他說這話時候那低沉溫柔的聲線,那麼愛笑的一個人,收斂了笑,認真嚴肅地看着自己。
冬麥心狂跳,臉上火燙,她擡起手,捂住了臉。
他是好人,那又怎麼樣,她不可能和他搞對象的啊。
她當初離開松山村,是怎麼被人家嘲笑的,現在怎麼可能再回去?
沈烈怎麼着都是林榮棠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她和林榮棠離了,再嫁給沈烈,和林榮棠當鄰居?
這種事她做不出來。
況且,她不能生孩子。
不能生孩子,這是一個關,她如果真嫁給沈烈,以後沈烈也會被人家嘲笑,林榮棠和王秀菊還不知道怎麼笑話沈烈呢。
這日子能過好嗎?
冬麥臉紅心跳,心亂如麻,她不斷地想起沈烈看着自己的那個眼神,那眼神像是火信子,撩得她渾身發燙,她幾乎不敢直視,不敢去想。
最後她一咬牙,終於下定決心:“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怎麼可能!我再嫁回去松山村,那不是找罪受?”
這麼一想,她就決定了,她明天要去公社裡一趟,再去見見陸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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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她就騎着車子過去了,過去公社的時候,公社裡的人正陸續去上班,孟家兩口子正叫賣着豆腐腦。
冬麥有些失落,她也想賣東西,也想努力掙錢,不過昨天才出了林榮棠的事,她怕公社裡有人看到她認出來,她還是得躲幾天,等人家忘了這事再出來。
她站在牆根底下爬山虎藤子旁邊,看着那邊一個七星瓢蟲正在葉子上亂爬,又看着別人一個個地走進公社裡,最後她終於等到了陸靖安。
她走上去。
陸靖安一看到冬麥,猶豫了下,左右看了看,便將冬麥拉到了一旁:“你今天怎麼不做買賣了?”
冬麥其實早就預料到了,但是見到這個,心便更涼了,便淡聲說:“歇一天。”
陸靖安:“那也好,昨天出了那樣的事,你歇歇也好。”
冬麥點頭:“對了,昨天實在對不住,我也沒想到他突然跑出來,白瞎了你的電影票。”
陸靖安忙道:“沒啥,沒啥。”
嘴上說着這個,他看着冬麥,其實心裡挺糾結的。
當時林榮棠鬧騰了那麼一場,陸靖安其實也傻了,他沒想到林榮棠竟然是冬麥的前夫,更沒想到冬麥竟然真得徹底不能生。
之前冬麥提過,他也爲了這個難受過,可心裡總是抱着一絲希望,那麼好看的女人,比任何女人都女人,又軟又甜,怎麼可能不能生,沒準就能生呢。
可林榮棠的話,讓他徹底死心了。
之後冬麥要拿着棍子去打林榮棠,他就有些驚訝,他心裡的冬麥應該是單純淳樸好看,性子柔軟,笑起來甜甜的,她竟然那麼兇?
雖然林榮棠是過分,可是這種事情,女人犯不着那麼急着出面,可以找男人啊,自己當時在,冬麥可以找自己,犯不着一個女人這麼出頭吧?
陸靖安便覺得,冬麥和他原本想的不一樣。
之後不少等着看電影的人都圍過來看熱鬧,陸靖安考慮着自己是公社幹部,如果太出頭露面影響不好,在勸住冬麥後,就趕緊往後站,躲到了人羣裡去了。
其實當時聽着四周圍說的那些話,他心裡也不是滋味,想想冬麥被人家這麼說,挺難受的,他就想去追冬麥,找到冬麥安慰一番。
可走出兩步,再看,哪裡還有冬麥的影子,他根本找不到。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喊他,問他怎麼在這裡,又說我剛纔看到你在勸架,你是不是認識那個女的,就是那個長得挺好看不能生的女的。
陸靖安一愣,想都沒想搖頭,趕緊說不認識,就是看人家打架,他勸一勸。
那個同事就開始說閒話,說那女的長那麼好看,怎麼就不能生孩子,又說這種如果能生,還不是隨便嫁,保準能拿不少彩禮,但現在不能生,傻子纔會願意娶,不要彩禮白送都不能娶。
陸靖安的心裡就一突突,結婚不是兩個人的事,也不光是愛情這兩個字,還有許多別的,現在周圍不少人都知道冬麥不能生了,回頭傳揚出去,等以後他娶了冬麥,給單位認識的發喜糖,人家說你媳婦啥樣帶來我們看看或者說一起吃個飯,到時候人家一見,還不得說,你陸靖安怎麼回事,竟然娶了一個不能生的。
到時候,他不就成了大家眼裡的笑柄?
爲了一個女人,值得嗎?
陸靖安昨晚也沒睡好,他一直在想這個問題,誰知道一到了公社門口,他就看到了冬麥。
冬麥今天臉上有些蒼白,眼底也帶了紅血絲,顯然昨晚並沒睡好,可是這樣的她,反而別有一番楚楚可憐的韻味,讓人看着心疼。
陸靖安怕別人看到自己和冬麥在一起,但是又捨不得冬麥。
當下便低聲說:“電影票沒啥,回頭我再買,買了電影票,咱今天再去看,好不好?”
冬麥望着陸靖安,他說這話的時候,情真意切,這讓冬麥有些恍惚。
她淡聲說:“謝謝你,不過還是算了,其實想想,我也不太愛看電影,我這一段不做買賣了,估計也不來公社裡。”
冬麥的這些話,讓陸靖安有些意外。
如果冬麥眼巴巴纏上來,他可能就嚇到了,覺得自己是不是上當了,但是現在冬麥那言語中,明顯是退縮的意思,甚至眼裡都冷下來,他心裡更加不捨了。
他忙說:“冬麥,那過兩天呢?看你什麼時候心情好了,我請你看電影,那個《廬山戀》過兩天還有,我聽說要放好幾天呢。”
冬麥卻不答話,她就那麼望着陸靖安的眼睛。
陸靖安被她看得心一頓:“冬麥,怎麼了?”
冬麥:“昨天,你直接回公社了是嗎?”
提起昨天,陸靖安有些心虛,掩飾地笑了笑:“我當時看你跑了,想着去追你,可你一溜煙不見了,我打算找你,正好有個同事過來找我,說是公社裡有個急事,領導找,我沒辦法,只好先回來了,昨晚我擔心你,一夜都沒睡好,惦記着你。幸好今早看到你,我算是放心了。”
冬麥仰臉看着他,不放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情緒:“我不能生的事,你也聽林榮棠重新說了,你還是會在意的吧?”
說完這個後,她清楚地看到,陸靖安眼中的糾結。
儘管一閃而過,但她看到了。
她便笑了。
她便覺得自己很是荒謬可笑,就因爲被嫂子的話逼急了,所以忙不迭地想抓住一個稻草,但其實真得就是稻草而已,抓住了,最後還是噗通掉進河裡去。
陸靖安看到了冬麥的笑,他便慌了:“冬麥,我不在意,我說了我不在意的啊,你不信我嗎?我如果在意,怎麼可能和你談對象呢?”
冬麥:“嗯,我知道你不在意,不過我其實對你沒什麼意思,之前就是覺得你條件好,可以試試,但現在我想明白了,我既然對你沒意思,也不能這麼耽誤你,對不起,但我們還是算了吧。”
說完這個,她轉身就走。
陸靖安上前一步,連忙拉住她的胳膊:“冬麥,你這是啥話?你之前都答應和我一起看電影了,現在說對我沒意思?我不信,我哪裡不好,你心裡肯定是喜歡我的。”
冬麥:“那好吧,我說實話,我這個人迷信,昨天我們去看電影,沒看成,我覺得這是上天給我們的警示,意思是我們不能在一起,我昨天找人算了一卦,發現咱們兩個八字相剋,你如果和我在一起,肯定得倒黴,說不定連公社幹部的鐵飯碗都保不住。”
陸靖安一口血差點噴出來,這,這說的是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