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第 156 章

第156章民族自尊心

接下來幾天, 冬麥陪着孩子在附近玩,順便觀察下週圍門店的人流情況,她喜歡帶着沈楷, 沈楷這孩子記性好, 過目不忘, 而且觀察力也驚人, 看似沒怎麼在意, 但可以隨便說出附近幾個門店裡的客人情況,數目男女大小都說得清清楚楚。

冬麥心裡暗暗感嘆,想起最近公司裡購置的一批電腦, 當時她還覺得電腦很厲害,現在發現, 自己兒子腦子裡簡直是有一臺小電腦。

沈烈則過去參加展覽會, 結交客商, 會見朋友,幾天下來, 倒是結識了好幾位國外紡織客商,並邀請了對方過去陵城參觀,甚至還拿到了兩個不小的訂單。

陸靖安這幾天顯然也有些收穫,偶爾大家碰到,他是頗有些得意。

沈烈讓鋼球查的事情已經有了初步進展, 知道陳繼軍前些年出獄後, 行騙, 賣黃色錄像帶, 給人家充當打手, 反正都是不務正業的事,直到去年, 陳繼軍遇到了陸靖安,爲陸靖安收爲己用,幫着陸靖安幹一些不黑不白的事。

至於孟雷東的情況,到底是在內蒙,一時還沒消息。

但是查到這裡,沈烈已經起了疑心,內蒙的醫療條件並不一定是最好的,爲什麼一直在內蒙,與其就這麼耽誤在內蒙,不如直接去首都,首都距離陵城比較近。

冬麥聽到這個,開始猜測:“說不定那個小男孩就是他在外面的私生子,算一算,那就是八年前外遇的?那個時候陸靖安已經去孟雷東工廠裡做,且有了一些地位,孟雷東正忙着開拓國外市場,根本沒時間搭理他,正好讓他養小三養私生子。”

沈烈覺得這個猜測雖然離譜,但倒是有可能:“他家只有他一個兒子,這些年,孟雪柔只生了一個女兒,且姓孟,他家竟然沒鬧騰,這裡面肯定有什麼安了他們的心,如果私底下有個兒子,一切就說得通了。”

冬麥蹙眉:“如果這樣,那太噁心了,私生子都八歲了,孟雪柔還矇在鼓裡呢,這次孟雷東出事,如果能恢復還好,如果好不了,那豈不是孟家的家業全都落孟雪柔手裡了?”

沈烈想起過去的種種:“這件事不好說,當年孟雪柔想開服裝店,買了門面,後來兄妹兩個不知道怎麼鬧崩了,孟雷東把店面給撤回來,孟雪柔怕是一直對自己哥哥不滿,我聽說這幾年孟雪柔也時不時找孟雷東,想爲陸靖安爭取更好的位置和股份,就憑這個,如果這件事背後真有陰謀,孟雪柔是否知道,我們還真猜不準。”

冬麥一想這事,不免後背發涼,如果孟雷東的車禍不是意外,而是和陸靖安有關,孟雪柔又參與其中的話,那也太違揹人性了,孟雪柔竟然是這種人?

她對孟雪柔沒好感,也覺得孟雪柔這個人人品不怎麼樣,但是謀害自己親哥哥,也有些超出她的想象了。

夫妻二人分析了一番,沈烈警惕起來了,有些人,他能幹出第一樁,就可能幹出第二樁,當下讓冬麥和兩個孩子不要再出酒店了,畢竟陳繼軍和自家有仇,萬一對方伺機報復呢,防不勝防。

冬麥自然是聽着,她想到孟雷東的出事可能和陳繼軍有關,也是後背發涼,一時又想起來路奎軍。

路奎軍判了十年,今年總算要出來了,聽說也就是下個月,上次沈烈過去看他,他還說出來後打算自己先做做小買賣,掙點錢,回頭上梳絨機梳絨掙錢,說現在環境好了,他想踏實幹,掙錢,把過去欠人家的錢還上。

這幾年,他在監獄裡也堅持利用空閒時間學習,倒是沒怎麼落後,對外面的行情也有所瞭解。

同樣是坐牢,人和人的差距就是這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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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和沈烈一起來參加展覽會的頗有幾個陵城羊絨同行,彭天銘也過來了,她比大傢伙晚來了兩天,招待一個客戶耽誤了。

如今她已年近四十,女兒已經上高中了,不過並沒有再結婚,一直投身於羊絨事業中,她的羊絨公司已經頗有規模,成爲陵城羊絨業的排頭兵。

她見到沈烈後,先和沈烈聊了聊如今的形勢,說起以後進軍行業下游的打算,其實之前兩個人就聊過這個問題。

到了下午的時候,沈烈認識的那位意大利客商傳來消息,終於可以爲他們引薦意大利服裝大亨皮特先生了。

跟着意大利客商過去的是沈烈和彭天銘,大家穿過華麗的大廳,前去會見這位意大利服裝鉅子。

意大利作爲世界上最著名的時尚國度,擁有着享譽世界的服裝知名品牌,九十年代中國改革開放,意大利知名品牌陸續進入中國市場,這位皮特先生旗下擁有三大知名品牌,目前已經在中國奢華服裝市場佔有一席之地,且在中國大陸投資建造了紡織製衣一條龍的服裝廠。

沈烈和彭天銘想嘗試進入紡織和服裝行業,最大的困難自然是設備,把羊絨紡織成高支高密的羊絨紗線需要精密的設備,中國目前的紡紗設備比起國外來到底是落後一截。

只是當沈烈和彭天銘踏入那間優雅的咖啡廳時,當意大利朋友幫忙引薦了這位皮特先生的時候,沈烈腳步頓了一下。

這位意大利皮特先生是頭髮花白的老人家,戴着黑框眼鏡,模樣嚴肅內斂。

就在這位皮特先生的身邊,是一位滿頭銀髮的白人老太太。

這倒是沒什麼,讓沈烈震驚的是,老太太的身邊,竟然是一個熟悉到讓他一眼認出來的人。

這個人穿着時尚貴氣的西裝,留着一頭黑髮,脖子裡戴着一條閃閃發光的鑽石項鍊,臉上抹了些許脂粉,裝扮出白淨清雅的模樣,就那麼坐在那裡,神情淡淡地看着自己。

這是林榮棠。

儘管十年過去,他早已不是當年松山村那個會計家的兒子,儘管他身上包裹着昂貴的西方時尚感,沈烈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了。

和自己一起長大的,曾經意氣風發,也曾經抑鬱冷漠的林榮棠,因爲被劉鐵柱拆穿了一切,而無顏面對衆人,離家出走,再不見人。

彭天銘也認出來了,彭天銘更是震驚。

沈烈和彭天銘對視一眼後,很快平靜下來,面色如常,和皮特先生見面,握手,並介紹了旁邊的老太太。

原來旁邊那位老太太其實是英國人,姓史密斯,這位史密斯太太是皮特多年的朋友,也是從事服裝生意的,早年就曾經幾次來過中國。

而林榮棠,則是老太太的“朋友”。

說是朋友,但是林榮棠和老太太神態親暱,且一直十指緊握,怎麼看怎麼不是普通朋友,倒像是情人。

彭天銘不着痕跡地看了沈烈一眼,沈烈感覺到了,他明白彭天銘心裡的感受。

老太太看樣子都要八十歲了,頭髮全白,臉上的皺紋堆在一起了,林榮棠和沈烈同年,今年不過三十六歲,結果竟然能像情人一樣親密。

不過好在沈烈這些年大風大浪也見了不少,當下面色改色,含笑和史密斯老太太並林榮棠握手,神態從容。

大家寒暄一番後,便談起生意來。

不同於意大利服裝帶給人們的浪漫和美好,皮特先生是一個嚴肅卻古板的人,在和沈烈對話的過程中,他很認真地聽了沈烈的自我介紹,並一針見血地問了幾個問題。

顯然,皮特先生對沈烈的精梳羊絨也很感興趣,他旗下的服裝加工自然不能缺少羊絨這種高端面料。

旁邊的史密斯太太也表示感興趣,這麼說着的時候,她突然記起來了,笑着問身邊的林榮棠:“Tang,你的家鄉在哪裡,我記得就是陵城?”

林榮棠點頭,淡淡地看了沈烈一眼:“是的,陵城,我的家鄉。”

史密斯太太便笑起來:“太好了,Tang,你來幫我,幫我收購羊絨,和這位沈先生合作。”

林榮棠微微頷首,笑着說:“好。”

彭天銘面色就不好看了,她想罵娘,這都叫什麼事,一個上不了檯面的癟三,出賣色相,以身侍奉八十歲老太太,終於衣錦還鄉?

大家此時也算是相談甚歡,沈烈趁機和皮特先生聊起來紡紗設備,現在意大利的四梳四紡在國際上是最先進的,沈烈頗有興趣。

誰知道提到這個話題的時候,皮特先生卻看了沈烈一眼:“你們並不需要這個。”

沈烈笑着說:“目前中國確實沒有這種高精密度的設備,所以想了解下,如果有機會,我們考慮採購幾臺四梳四紡的設備來嘗試一下。”

誰知道皮特先生卻笑了。

他一直很嚴肅,如今這麼一笑,並不讓人覺得友善,反而有一種別樣的輕蔑感。

皮特先生看着沈烈和彭天銘,意味深長地道:“中國目前根本無法紡織出六十支以上的紗,所以你們要那種設備有什麼用?這種高精密的設備來進行低劣產品的製造,是對高精密設備的侮辱。”

這話一出,沈烈的笑消失了。

和客人談生意,放低一些姿態和人家好好溝通,他覺得沒什麼,況且人家年紀大有一定社會地位,這是對人家的尊重。

但是現在,皮特先生言語中對中國的鄙薄,卻是不加掩飾,便突破了沈烈的底線。

彭天銘也惱了,猛地起身,當即就要拍桌子。

沈烈擡手,阻止了她。

之後,終於笑着對皮特先生道:“皮特先生,不是中國紡織不出六十支的紗,是因爲中國人還沒有去紡過六十支的紗,今天皮特先生既然說出這種話,那我們就以拭目以待,並不必去進口高端精密的紡紗設備,中國人也可以紡織出六十支的紗。”

當下,他不再多言,起身,略整理身上的西裝,神色肅沉:“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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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咖啡廳後,彭天銘氣得手都在抖:“這個人是來中國掙錢的嗎?既然這麼看不起中國,回他們意大利得了!你剛纔竟然還攔着我,我恨不得上去給他一巴掌。”

沈烈:“彭姐,你冷靜下。”

彭天銘冷笑:“冷靜,怎麼冷靜,他說的那叫人話嗎?”

沈烈神色沉鬱,擡眼:“但是人家說得是事實。”

彭天銘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確實,人家說的是事實,中國目前確實沒有六十支的紗。

不過她還是辯解道:“那也不能這麼說,太不尊重人了。”

沈烈:“要想別人尊重,必須自己先立起來,與其和人家揪扯人家有沒有尊重我們,還不如去紡織出六十支甚至更高的紗,讓全世界的人看看我們的能力,這個世界弱肉強食,只有擁有實力的人才能得到尊敬,技不如人,處處落後,就算討來了表面的尊重,也不過是落人笑柄。”

彭天銘徹底不說話了,她想起來剛纔,她必須承認,自己剛纔確實衝動了,雖然皮特先生態度輕蔑,但人家說的是事實,自己如果一言不合就毆打外賓,後果不堪設想。

她嘆了口氣:“你說得有道理。這件事我們必須從長計議,儘快上馬紡織設備,攻克目前的難關,我就不信,我們還能一直不如人家。”

沈烈其實也有這個意思,只不過眼前困難重重,需要解決的問題很多,設備,技術壁壘,全都是一道道難關。

正說着,旁邊一個人影走出。

精貴的手工製作西裝,白皙的皮膚,頸間的鑽石項鍊輕輕自鎖骨垂下,散發出動人的光芒,這是林榮棠。

沒有了皮特先生和史密斯太太,他望向沈烈的眼神中也就沒有了掩飾。

他挑眉,淡淡地望着沈烈:“你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煩。”

沈烈收回目光,連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林榮棠輕輕把玩着手指頭,手指頭上是閃亮的鑽石項鍊:“如果需要幫忙,你可以開口,我們都是老熟人,興許我能幫你。”

沈烈揚眉,之後嗤笑出聲:“我謝謝你了,不過幫忙就算了,以色侍人,你也不容易,我怕你累死在牀上。”

林榮棠臉色微變,別人不知道,但是他明白沈烈話中的意思。

他磨牙,眸中泛起居高臨下的傲氣:“沈烈,我即將代表史密斯先生前往陵城收購羊絨,你要記住,我現在也是歸國華僑、外國客商了。”

沈烈卻只是輕蔑地看了他一眼,連理都懶得理了。

只是一條在外國人面前奴顏婢膝的狗罷了,關鍵這條狗還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侍奉人家八十歲英國老太太。

想起來也夠噁心的。

收拾心情,沈烈過去國際服裝紡織品貿易博覽會,和公司的幾位銷售人員會和,談了談這次貿易博覽會的情況,又遇到了幾個陵城羊絨業同行。

同行中有知道他去見皮特先生的,紛紛問起來談得怎麼樣,他沒細說,只說並不好,大家看他臉色,也就不問了。

誰知道恰好陸靖安過來,倒是一臉得意洋洋:“聽說沈總前去會見意大利的皮特先生,不知道可有斬獲?”

沈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理會,之後徑自和別人說話。

陸靖安見此,討了個沒趣,冷笑一聲,也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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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安全問題,這兩天冬麥和兩個孩子就在酒店附近熱鬧的地方遊玩,也沒怎麼外出,天稍微一晚就趕緊回來酒店了。

這天傍晚時候,冬麥正陪着沈杼玩撲克,就見沈烈回來了。

沈烈一進來,她就感覺到不對勁,這情緒明顯不對。

“怎麼了?”

“沒怎麼。”

冬麥看了他一眼,也就沒再問,這個時候冬麥和孩子還沒吃飯,於是一起出去吃,因爲孩子想吃點不一樣的,最後找來找去,乾脆去了紅房子西菜館,吃了西餐。

吃完後,一家子就在黃浦江畔漫步,涼風習習,給兩個孩子買了氣球還有熒光小玩具讓他們玩兒,又用相機拍了不少照片。

不過冬麥可以感覺到,沈烈雖然也是笑着陪孩子玩,但其實並不開心。

晚上回到酒店,洗漱過後,兩個孩子各自回房間睡了,冬麥和沈烈躺在大牀上。

冬麥輕捏着他的手指頭:“說吧,到底怎麼了?”

沈烈微微側身:“冬麥,我和你說過,我今天要去見皮特先生。”

冬麥:“不太順利?其實也沒什麼,我們現在自己也有紡織廠了,一切都可以慢慢來,並不一定非要進口外國的紡織設備。”

沈烈:“我見到林榮棠了。”

冬麥本來準備了一肚子安慰他的話,現在聽到這個,微驚:“啊?他也在上海?他——”

她突然明白過來:“他認識皮特先生?”

沈烈點頭:“今天我們去見皮特先生,皮特先生身邊有一位來自英國的女士,史密斯太太,林榮棠現在是史密斯太太的朋友,史密斯太太是英國的服裝商,目前也打算去陵城收購精梳羊絨。”

冬麥蹙眉:“林榮棠當年離開,從此不見蹤影,我之前和霍姐有聯繫,聽說林榮輝也找過他,根本沒找到,沒想到十年時間,他竟然混到了和外國服裝商做朋友。”

沈烈淡淡地道:“他和人家史密斯太太關係親近,一直十指相握,他還親了史密斯太太的臉頰。”

冬麥恍然,明白了:“他還挺厲害的……”

要知道林榮棠根本不行,是個天閹,竟然還交了一個外國女朋友,不能不說人家有本事。

沈烈側首,淡淡地補充一句:“史密斯太太今年估計有八十歲了。”

啊?

冬麥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了,八十歲英國老太太?

沈烈:“林榮棠還說了,人家要陪着史密斯太太回陵城收購羊絨,到時候陵城羊絨局親自接待外賓。”

冬麥更加無言以對。

她知道改革開放後,大家的許多觀念變了,人變開放了,以前不能接受的事大家都接受了,離婚的,包養小三的,還有一些別的什麼事,大家見怪不怪了。

但是一個三十六歲正當壯年的男人成爲一個八十歲外國老太太的情人,她真是沒見過,關鍵人家還不以爲恥反以爲榮,要風風光光回陵城,可能還得昭告天下了。

沈烈淡淡地補充了一句:“也算是衣錦還鄉了。”

這句話一出,冬麥差點笑出聲,她拉着沈烈的手:“你至於嗎,就爲了這個?他願意傍八十歲老太太,不嫌膈應他就傍去,就算人家因爲傍老太太得了萬貫家財,咱也不嫉妒,畢竟人家能忍別人所不能忍,人家理應得到回報,好了,咱不眼紅,不嫉妒。”

沈烈低哼一聲:“我不高興也不是因爲這個啊……”

被冬麥這麼一鬨,他聲音無辜委屈,甚至有些撒嬌的意思了。

冬麥收了笑:“那是因爲什麼,誰還給你氣受了?”

沈烈沉默了一會,才把皮特先生說的話說給冬麥。

冬麥聽到後,也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她才重新抱住他:“這種話,如果我聽到,我也會很生氣很難過,我們有些方面確實比國外落後,但是這些年中國改革開放,已經進步了很多,我們自己知道,我們的生活可以說是日新月異,現在既然人家這麼鄙薄我們的紡織業,我們既然做這一行,肯定要努力做出個樣子來,爭口氣。你現在打算怎麼做,我都支持你。”

其實沈烈現在已經好受多了,被冬麥抱着那麼軟軟地安慰,原來的低落情緒消散了許多,再說他已經有想法了。

他反手抱住她,不知道是沐浴露還是香水的味道,她身上有一絲甜甜的桃子香,香軟舒服,他抱着她,埋首在她頭髮中深深吸了口氣,才緩緩地說起自己的打算。

“前幾個月我們投資的紡織廠,投資額大概是七百多萬,上的是精梳羊絨條和精仿羊絨紗,和英國道森公司合資的公司,上的是針織橫機,目前看,效益確實不錯,但我們的紗線確實達不到六十支,前一段我曾經和上海紡織學院的校領導接觸過,我想去聯繫一下上海紡織學院,和他們合作開發新的羊絨紗線和羊絨面料,如果這一塊能搞好,突破了目前的技術限制,我們就開始進一步投資上針織橫機,再上全套的縫合整理設備,到時候,從原料深加工到製作成衣,一條龍製造全都拿下。”

如果他的構想真得能成功,還可以請設計師來設計羊絨服裝成品,設計原料製衣銷售一條龍,到了那個時候,誰還稀罕什麼英國意大利的服裝商?自己賣自己的,錢全都自己掙了!

冬麥:“那咱就幹啊,又不是沒錢,投產,建廠,請高級技術人員,外國人能幹成的,咱們就一定能幹成!永遠不要忘了,你是在村裡的小手工作坊裡把梳棉機改造成了梳絨機,分梳出了現在名揚海內外的精梳羊絨,咱們現在什麼都有了,還怕這點技術困難嗎?”

沈烈:“其實我們目前還不具備技術成熟度,條件不允許,我本來想過兩年再考慮這個事情,但是現在,我有些等不及了,現在提前投入建廠,可能投入比較大,因爲面對一些技術難關,風險也比較大,如果研究不成功,可能一切投資都打了水漂,公司也會將面臨現金流危機。”

冬麥嘆道:“想想十年前,我們一無所有,你要貸款兩萬塊錢,雖然我們現在不會把兩萬塊錢當回事,但是那個時候,兩萬塊錢幾乎是我們想都想不到的錢,如果賠了的話,我們會怎麼樣?當時村裡人聽說我們貸款兩萬塊錢,又是怎麼說的,所有的人都覺得我們瘋了,但是你給我解釋了,我並沒有阻攔你啊,也沒有怕什麼,因爲我覺得你懂這個,我也願意陪着你冒險。十年前,我們窮得家徒四壁卻敢貸款兩萬,今天我們擁有了幾千萬的資產,成了遠近聞名的企業家,這點投入又算什麼,就算血本無歸,我們也不至於窮到去要飯是不是?”

她安慰道:“就算我們投入巨大,卻血本無歸沒成功,那也沒什麼,四十多年前唐山的梳棉機改造實驗失敗了,但是你就是靠着這個失敗實驗的信息,才改造成功的啊。”

沈烈聽了冬麥這一番話,低頭輕輕親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後笑了。

他其實已經打定了主意,這件事要做,有了想法,但是有了想法的時候,難免有些徘徊,畢竟時機確實不成熟,現在做,等於爲了爭一口氣硬上。

但是他從一個不名一文的窮小子走到了今天,身爲一個知名企業家,只爲了自己公司健康穩健發展,就得束手束腳嗎?

他是一個企業家,是一箇中國的企業家,既然做到了這個位置,那肩膀上就可以承擔更多責任和道義,修橋鋪路做慈善,投資學校圖書館,這是爲民,除了這些,還有振興民族產業的責任。

他抱緊了冬麥,低聲說:“謝謝你,冬麥,這件事,我們回去就開始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