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第14章崩潰

冬麥正睡着,只覺得渾身沉重,難受得很,她甚至有些後悔了,那葡萄酒喝起來甜絲絲的好喝,但是後勁兒竟然挺大的,讓她這麼難受。

再說她還喝着生孩子的中藥,萬一這喝酒和中藥衝了呢,那不是中藥白喝了。

她暈乎乎的,又覺得自己身上熱得厲害,像是被火爐烤着,她不明白自己怎麼蓋着這麼一個被子,厚重,滾燙,她便下意識去踢。

可這個時候,有人抱住了她,力道很大,她覺得自己像是被攥住了,一束絲一縷雲被攥住的感覺,她無法呼吸,想掙脫。

這種感覺陌生而激烈,是她從未領略過的。

她意識飄散,大腦混混沌沌,不過卻有一個念頭格外清晰,這並不是林榮棠,是有人欺負她嗎?

這點念頭讓她掙扎着睜開了眼睛,結果她便看到了濃烈墨黑的眉,以及充斥着燒紅的眼睛。

這是沈烈!

她被嚇到了,大聲尖叫出來。

沈烈聽到這個,僵在那裡,赤紅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她,鼻息間帶着酒氣。

冬麥大腦越發昏沉,她覺得自己要睡過去了,可是不能,她不能睡,她拼命地掐着自己,讓自己保持清醒,抓住最後的機會,望着陷於掙扎的沈烈,流着淚說:“沈烈,你做什麼,你放開我,你是不是喝醉了,你放開我啊,我求求你……”

沈烈喉嚨發出一聲低而重的怪聲,之後便坐了起來,起身猛地往外跑去。

當門被打開又關上的時候,冬麥才鬆了口氣,之後捂着被子,崩潰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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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烈踉蹌着出去,出去後,並不見林榮棠,他咬牙走到了水缸前,取了冰冷的水,狠狠地澆在自己臉上身上。

混了碎冰的水滑過他的臉,刺骨的寒意像刀子刮過,體內的滾燙稍減,他的意識也更爲清晰,他抹了一把臉,過去了屋後,果然在一堆柴垛旁邊,看到了林榮棠。

林榮棠半靠在柴垛上,兩眼茫然,失去焦距的眼睛望着天空,臉上還有一個通紅的巴掌印。

從巴掌的角度看,是他自己扇了他自己。

沈烈冷笑一聲,撲過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子。

沈烈從塊頭還是從個子,都比林榮棠大,他這麼攥住林榮棠,簡直是猶如拎着一隻小雞仔。

他揪着他的衣領子,低頭冷冷地望着他:“你這是犯什麼混賬!”

林榮棠仰着臉看他,一臉麻木:“我怎麼混賬了?”

這話剛說完,沈烈一拳頭就揍下來了,對着他的臉,毫不留情。

一拳落下去,林榮棠鼻子裡血就往外飛濺,灑在了柴垛上,星星點點的,旁邊覓食的雞嚇得四散逃開。

林榮棠猶如布袋一樣癱在地上,沈烈還是不放過,膝蓋死死抵住他的胸口,幾大巴掌下去,他低聲怒吼:“這幾巴掌,我是替冬麥踢的,你憑什麼這樣作踐人家?你把人家當人看嗎?!你憑什麼!”

沈烈轉身大踏步的離開,他是走出好幾步後,在胸膛劇烈的起伏中,才猛然意識到,他剛纔第一次叫了冬麥這兩個字。

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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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麥嚇傻了,她一直躲在被子裡瑟瑟發抖。

她第一次見到沈烈的時候,沈烈臉上一道淺疤,留着鬍子,一股子土匪樣,還笑得特別痞,她就覺得沈烈不是好人,像是從監獄裡放出來的。

她害怕沈烈。

後來她慢慢地不怕了,她發現沈烈挺好的,他給村裡女人掙錢的機會,他特意給她挑了幾張嶄新的一塊錢,還給她發紅薯吃,在那麼冷的冬天裡,那個香噴噴的烤紅薯她一直記着。

她覺得沈烈是好人。

可是現在這個好人竟然要欺負她。

冬麥想起剛纔男人強烈到幾乎將她淹沒的氣息,她抱着被子瑟瑟發抖,他怎麼可以這樣!就算是喝醉了酒,也實在是很過分!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了腳步聲,蹣跚艱難的腳步。

她心一抖,擡頭看過去,就看到了自己的丈夫林榮棠。

林榮棠臉上紅一塊青一塊,鼻子上還掛着血,那血往下流淌,滴到了他的中山裝上,他費力地扶着門。

冬麥抱着被子,沉默了好一會,才歪頭,問他:“剛纔,你爲什麼沒有在家?”

她差點被沈烈欺負的時候,她在那裡喊叫,可是那個時候,他在哪裡,他不是在和沈烈喝酒嗎,怎麼會沈烈來到西屋,他反而不見了?

林榮棠深吸口氣,走近了冬麥,上前就要抱住冬麥。

冬麥卻一把推開了他:“你告訴我啊,爲什麼?你的女人剛纔差點被人家欺負了你知道嗎?那時候你在哪裡?爲什麼他會來我房間?他差點欺負了我!”

林榮棠不吭聲,也不解釋,仗着男人的力道,死死地抱住了她。

冬麥卻像瘋了一樣,去掐他的臉,掐他的胳膊,推開他:“你別碰我,你給我解釋清楚,爲什麼,爲什麼你不在,你去哪兒了?你讓你的女人和一個喝醉了的男人在家嗎?”

林榮棠沒法解釋,也沒有想解釋的意思,他被冬麥打着,也不還手,就那麼拼命地抱着冬麥,死死地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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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過年的,林榮棠滿臉紅腫像豬頭,一直躲在家裡不外出,王秀菊看到他這樣嚇了一跳,逼着問他到底怎麼了,他就說自己喝醉了酒摔坑裡摔的,王秀菊不信,問冬麥,冬麥冷着臉,根本不搭理她。

自從那次冬麥鬧過後,王秀菊在冬麥面前底氣倒是少了一些,不過這個時候,當婆婆的架子還是拎出來,罵了冬麥一通,說當女人的不會照顧男人,說她不像樣,冬麥哪裡搭理,她要罵就罵,罵了又不少塊肉。

王秀菊從隔壁村大夫那裡買來了紫藥水,讓冬麥給林榮棠抹藥,又說讓林榮棠今年不用走親戚了,就說扭到腳了。

“你姑姑,你舅舅那裡,也不用去了,我和他們說,只能這麼着了,要不然傳出去,人家還不笑死!”

“幸好你大哥二哥都回來了,有他們跟着走親戚,面上也能過得去。”

王秀菊打算得好好的,臨走前又囑咐了幾句。

冬麥用棉籤蘸着紫藥水給林榮棠抹藥,林榮棠臉上沒什麼表情,任憑冬麥抹,冬麥給他抹藥,他就那麼一直看着冬麥。

冬麥差不多抹好了,將手裡的棉籤放在一邊,又把紫藥水瓶蓋擰緊,林榮棠卻猛地握住了她的手。

冬麥漠然地擡眼。

林榮棠便抱住了冬麥:“冬麥,我愛你。”

冬麥被他這麼抱着,也不掙扎,腦子裡卻浮現出一個問題,什麼是愛。

她上初一的時候,班裡女生曾經私底下偷偷傳過一些書,有一本封皮已經被撕掉,邊角也被燒過的書,她偷偷地跟着大家一起看過,裡面的女主人公叫安娜·卡列尼娜,那裡面提到了愛情。

那是一本沒有開頭也沒有結尾的殘本,她看得懵懵懂懂的,看完後只是覺得難過,她不明白什麼是愛情,心裡只隱隱約約知道,有這麼一個東西。

後來和同學私底下聊起來,同學說,愛情就是讓人不惜一切,就算丟了性命也心甘情願。

現在林榮棠說,他愛她。

冬麥皺了皺眉頭,好奇地問:“你會爲了我,不惜犧牲生命嗎?”

林榮棠愣了下,疑惑地看着冬麥。

他和冬麥相親認識的,然後結婚,結婚後就是像普通夫妻那樣過日子,兩個人甜蜜過,現在卻冷了下來。

可是兩個人從來沒提過什麼喜歡,什麼愛,那些好像距離他們很遙遠,他這麼說,其實很突兀了。

現在冬麥卻這麼問,他有些不知所措。

冬麥追問:“會嗎?”

林榮棠嘴脣動了動,苦澀地望着她,終究說:“會。”

如果可以一直擁有她,他想,他是願意用生命來換的。

冬麥便陷入了沉思,她知道林榮棠沒騙她,但她還是不明白。

林榮棠不打擾她,坐在她旁邊,安靜地看着她。

到了中午飯時候了,外面響起一陣陣的鞭炮聲,他們這裡習慣下餃子後先放炮,然後燒香。

不過冬麥不想吃餃子,林榮棠也不想吃餃子。

過了好一會,冬麥的睫毛抖了抖,擡起來,看向林榮棠,她用肯定的語氣:“你可以爲我犧牲生命,但是你卻不能接受我不能給你生孩子,是不是?”

林榮棠臉上浮現壓抑的痛苦:“不,不是這樣的,冬麥,我從來沒想過孩子。”

冬麥的語氣卻尖銳起來:“其實當你娘罵我的時候,你可以站在我前面,幫我擋住,但你沒有,你一直都在看着我痛苦,從來沒想過幫我。你知道喝藥多難受嗎?你心疼過我嗎?”

“現在,你告訴我,爲什麼沈烈會在我們房裡出現?你爲什麼可以任憑一個男人欺負你的妻子?”

林榮棠緊緊地攥住了冬麥的胳膊,眼中透出瘋狂:“你的體質不容易懷孕,我聽說,如果男的體力更強壯一些,不容易懷孕的女人也許也能懷上,我想讓沈烈試試。”

這話說完,冬麥一巴掌打過去,狠狠地打過去。

“我們離婚吧。”冬麥冷冷地盯着林榮棠,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