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叫做國科大,在首都,被錄取的專業叫做電子科技與通信工程,是現在最先進的專業,研究的是計算機…”許知齊一五一十地回答。
明明說的都是中國話,可張桂蓮是一個字兒都沒聽懂。
她從小沒上過學,還是村裡強制開展的掃盲班讓她認識了幾個基礎的字,她不明白啥是通信工程,也不知道啥是計算機,不過爲了不露怯,她趕緊點頭說道:“哎呀,這專業好啊,以後準能有大出息!”
“我也不知道專業好不好,都是寶丫拿主意,是她讓我報的。”
一聽寶丫兩個字,張桂蓮不覺地張大了嘴——一個十六歲的丫頭,怎麼這麼大的主意,連高考狀元報什麼專業她都給決定了,而這一家子也真行,什麼都聽這小姑娘的!
屋裡的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院子裡傳來了程月娥的聲音。
張桂蓮一愣,有點不敢相信——程月娥還真來了。
她抻着脖子順着窗戶望出去,更加驚訝,程月娥竟然跟許知念一起回來的,而且兩個人看起來笑呵呵的,很是和諧。
張桂蓮腦瓜子嗡嗡的。
之前程月娥不是讓她同仇敵愾,一起跟許知念決裂嗎?怎麼一轉眼,她們倆湊在一起,喜笑顏開的了。
正狐疑間,程月娥和許知念走了進來,程月娥像是沒有看到她似的,徑自走到了許景東面前,將手裡拎着的兩兜子豬肉遞了過去。
“不好意思啊大哥,我來晚了,這不是,我上老宋家去買了兩塊新鮮豬肉嗎?剛殺的豬,明天正好能用得上,你就省得買了。”
張桂蓮下意識地撇了一眼炕上的沙果,這沙果不但不值錢,而且在家放了一天,有幾個已經蔫巴,開始要爛了。
平時程月娥是不可能花這麼多錢買肉白送給老大家的,今天這是啥意思?故意打她的臉?寒磣人?
“肉我們可以自己買,這個你拿回去吧。”許景東板着個臉,並不領情。
“爹,這是二嬸的一片心意,你就拿着唄。”許知念一發話,許景東立刻緩和了態度,收了那兩袋子豬肉,但看向許知唸的時候,目光帶着幾分質詢,這丫頭又在搞什麼鬼?
“爹,你還不知道吧?知斌哥也考上大學了,被三省農大錄取了,報考的是新農業技術與種子研究專業,這個專業以後前途不可限量啊,二嬸的意思是,明天跟咱們一起合辦宴席,讓兩個哥哥一起慶祝。”
“哦,原來是這個意思啊。”許景東明白過來了,程月娥是想蹭他們家的宴席。
只拿了兩袋子豬肉,就把自己家的升學宴也給辦了,真是會算計。
不過,他不是一個摳搜的人,既然是親兄弟,也就別算計的那麼清楚了,於是點頭算是答應了下來。
“另外,我二嬸家的孃家有個妹妹,想要來咱們家的花棚打工,我同意了。”
許知念這話一出口,坐在看炕上的張桂蓮差點被口水給噎死。
自己還沒開口呢,程月娥竟然搶先一步,把她孃家的妹子給安排過來了。
這是啥意思?之前挑撥離間讓她趕緊辭工,合着是給她孃家妹妹騰地方呢!
“是啊,大哥,我妹子剛離婚,帶着個小孩,挺可憐的,這不是想來咱們村投奔我嘛,爹孃的房子空着,我尋思讓她和孩子就先住在那兒,在花棚裡面幫着忙活忙活,也能有一份收入,今天早上我和寶丫商量了,沒想到這孩子不計前嫌,都答應了…”
程月娥舔着臉,好像之前指着許知念跳腳的人不是她。
張桂蓮更加氣憤,合着便宜全都讓程月娥一個人給佔了?
不但搶了她的工作,蹭了老大家的升學宴,還把爹孃的房子也免費的給她孃家妹子住了!
憑什麼?憑什麼?
她噌地一下從炕上下來,說道:“程月娥,你這算盤打得可夠響的呀!憑什麼,這唯一的花房工人名額就歸了你妹子了?”
她瞪了程月娥一眼,拉住了許知唸的手,說道:“好寶丫,是三嬸太沖動了,我知道錯了,看在你三叔和爺爺奶奶的面子上,這工作你不能給了外人啊,三嬸之前幹過一段時間,有經驗,是熟練工,你讓我回去,我保證踏踏實實的再也沒二心。”
許知念微笑看着張桂蓮那脹得通紅的臉,選擇了用一句話,將戰火引到程月娥的身上。
這倆人撕逼那可是一出好戲,不看白不看。
“三嬸,可我已經答應二嬸了,你晚說了一步,你這樣讓我很難做呀,不如,你跟二嬸商量商量?”
“誰要跟她商量。”程月娥一挺腰板,來了一個先發制人:“張桂蓮,少血口噴人,誰挑撥離間了,是你自己爲了你哥哥才辭工的,跟我可沒關係!”
“你,你……”張桂蓮感覺一口惡氣憋在胸腔,眼淚都快出來了。
她恨,恨自己怎麼就相信了程月娥的花言巧語。
其實程月娥之前也並沒想過要搶張桂蓮的工作,只不過,她孃家妹子突然來投奔她,她沒處安頓,便想到了這一招。
再加上,許知齊意外考了個狀元,她一開始沒放在心上,可許知斌一直在家裡唸叨,看着他那佩服得五體投地的樣子,程月娥心裡犯嘀咕——難道這國科大真這麼好?
於是,她特意找見過世面的人打聽了一番,這才知道,原來國科大是非常好的大學,一般人根本考不上,一旦畢業,那就是前途無量。
之前她以爲許知齊學習不如自家小兒子,可這麼一看,倒是人家更勝一籌,既然如此,還是趕緊把關係緩和了,免得之後想借光的時候借不到。
張桂蓮氣得直哆嗦,她怎麼都想不到,程月娥會在關鍵時刻擺她一道——這是把她的路都堵死了。
“行,你真行,我記住你了,你就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把我當猴耍,拿我當槍使!你等着!”
“我等着呢,你家窮得鍋都快揭不開了,孃家也倒了,誰還怕你咋地?”程月娥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囂張和勢利眼,朝着張桂蓮的背影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