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的風吹拂在臉上很舒服,不像初春時那般凜冽,也不像夏季時那麼炎熱。
人工湖旁邊的柳芽,剛剛冒了一點尖尖,這樣的嫩綠搭配許知念因爲奔跑而潮紅的臉,煞是好看。
“你什麼時候和林枳年有親戚了?我怎麼就不信呢?是不是有別的什麼關係,不想告訴我?”宋楚行一開口,山西老陳醋的味兒就出來了。
“愛信不信,關你啥事兒,我還得回招待所,先走了。”許知念轉身要走,卻被宋楚行拉住了手腕。
“好幾天沒見了,就沒啥跟我說的?”
“之前不是都跟你說了嗎?祝你學業順利,既然你選擇了走保送,就好好學習,以後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許知念說完了這番冠冕堂皇的話,又想開溜,可手腕被送宋楚行攥住,是死活掙脫不開的。
他順勢一拉,將她抱在了自己懷裡,低聲喑啞地說道:“就……沒有一點點想見我的意思?”
他沒有問她有沒有想他的意思,只是說,有沒有想見他。
因爲他知道,自己還沒有走進許知唸的心,只是“想見”就已經能讓他欣喜若狂了。
許知念掙脫不了,有些生氣地說道:“一點都不想見,我說了,我對婚姻和談戀愛都沒興趣,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宋楚行仍然沒有放手的意思,裹挾着她到了一棵柳樹下面,直接來了一個樹咚。
她的後背緊緊貼着粗糲的樹幹,前面則被宋楚行的懷抱包圍。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武力值是無法抗衡宋楚行的,這傢伙可是個殺豬的!
“宋楚行,你少耍流氓,光天化日的,你也不嫌害臊!”
許知念擡起頭,看着他的眸子,罕見地從宋楚行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失落。
這混不吝平時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哪怕是天王老子的刀架在了脖子上,他的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可他看許知唸的眼神,卻夾雜着複雜的情緒,像是深情,像是失落,像是受傷,又像是渴望。
“爲什麼你會對婚姻沒有期待?爲什麼你覺得我會傷害你?許知念,你知不知道,我宋楚行這輩子,也是頭一回喜歡一個人……”
許知念感覺胸腔悶悶的——這是宋楚行第一次正兒八經的表白。
不是玩笑,也沒有報復或者侵犯的成分。
他瞳孔收縮着,清澈的眼睛像是倒映着一面安靜的湖泊。
“宋楚行,你好好學習吧,我的事,一句兩句說不清楚。”許知唸錯開了目光,讓稍稍鬆懈的心牆重新變得堅硬。
她不能接受任何人,哪怕,那個人承諾不會傷害她。
宋楚行靠近,許知念閃躲。
若是擱在以前,他肯定會不顧她的掙扎直接吻下去。
可這次,離得這樣近,他卻在最後一刻選擇了後退、抽身,然後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許知念看着他高挑頎長的背影,心頭微微一顫。
或許,宋楚行在這一刻已經意識到了和她不可能吧。
那麼,山高路遠,江湖再見。
……
第二天一早。
許知念帶着寶娟和寶娟娘來到了萌芽醫專附屬醫院,順利地見到了林枳年。
之前對她態度十分蠻橫的護士,這次卻笑臉相迎,客氣地說道:“原來是親戚呀,你早說,早說我不就給你安排上了嗎?”
許知念在心中暗忖——如果只是親戚關係,估計林枳年也會鐵面無私的,還不是因爲自己拿出了必殺技,直接幫他搞定了晦澀的原版文獻?
“叔叔,這就是我好朋友的母親。”許知念過去跟林枳年熱情地打了個招呼,林枳年的臉色僵了僵,沉聲說道:“以後還是別叫叔叔了,就叫我林大夫吧。”
“你本來就是我叔叔啊,叫叔叔有什麼不行的。”許知念找了個凳子坐下,拄着下巴忽扇着大眼睛看着林枳年——這張臉正氣凜然,雖然帥的程度和宋楚行差不多,可至少看着覺得安全。
林枳年感覺臉頰一陣發熱,說道:“好吧,隨你。”
他詳細地進行了問診,然後開了幾個必要檢查,等一切都忙活完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了。
“只要認真服藥,恢復基本勞動能力還是有希望的,只不過,過程要艱辛一點,錯過了最佳的康復時間,之後的康復就要延長,一定要有耐心,有信心。”林枳年認真囑咐着。
寶娟娘十分感動,連連點頭說道:“多謝林大夫,讓您加班,真是不好意思,您是寶丫的叔叔,等我好了,一定給您做一套西裝,讓寶丫給您捎過去,真是讓你費心了。”
林枳年似乎對叔叔這個身份很牴觸,說道:“不用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和其他的沒關係。”
他親自將三個人送到了門診樓的門口。
許知念從揹包裡摸出了一包茶葉,說道:“叔叔,我去中藥店問過,說是常喝蒲公英茶對胃好,你以後要好好保養身體,還有這麼多的病人指望着你呢,不要再吃涼飯,也不要再捱餓了。”
許知念將茶包放在了他的手裡,便轉身走了。
林枳年愣怔地看着那牛皮紙袋包着的蒲公英茶,眼神望向漸行漸遠的許知念。
嘴角不可遏制地上揚——這丫頭不但聰明,還很細心,只不過,這句叔叔聽起來可真是刺耳。
……
六月初,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高考,許知齊寒窗苦讀了好幾年,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因爲家裡窮,許知齊上學晚,參加高考時已經快二十二週歲了。
也正是因爲上學晚,他更珍惜學習的機會,成績一直穩定在班級的前幾名,年組的十幾名,考上重點大學不成問題。
這一天,對全家人來說都十分重要,父母特意將食堂的窗口關門歇業一天,大哥也放下了手中的木匠活,一家人一同來到了景星中學門口“送考”。
“老二,千萬別緊張,發揮出應有的水平就行。”許景東拍了拍兒子瘦弱的肩膀,囑咐道。
“爹孃,大哥,妹妹,你們放心,我肯定會認真答題的。”許知齊看來有些緊張,畢竟這是農村人改變命運的唯一時機,他準備了這麼久,爲的就是這一天。
一家人正說着話的時候,許知念忽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二嬸程月娥。
她拉着一個長得特別像姑娘的白白淨淨的男孩,正吧啦吧啦地囑咐着什麼,看樣子有些不耐煩。
男孩長得細高,生得很好看,眉眼之間跟許知念有幾分連相,看樣子,他十分緊張,額頭上一直冒着虛汗。
相比之下,許知齊看起來就坦然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