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裡似乎有溼溼的東西,我伸手擦了擦。
多少還是有點心酸的。
我努力了那麼久,以爲蒼天不會辜負有心人。
我都不知道怎麼面對陳校。
他那麼幫我,我還是讓他失望了。
勉強笑笑,我走下臺階,在距離他二米的地方站定,“對不起啊,你那麼幫我,我辜負了你的幫助。”
陳校抿着脣,定定望着我,我甚至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了怒氣。
我有些過意不去,侷促的攥了攥手,“我先走了,楊老師說你考了全校第一,在全市也排得上名次,恭喜啊!”
陳校和何健考的都不錯,兩人都能穩穩被一中錄取。
我突然很泄氣,我這麼一個荒廢了兩年學業的人,憑什麼信誓旦旦的認爲自己就一定能考上一中,真是不自量力!
這時,張晴也走了出來,她笑眯眯的,看上去很輕鬆,估計考的還不錯。
瞧見我和陳校,她腳下一轉走了過來,“你們也來學校拿成績啊,恭喜你啊,陳校,我聽說了,你考了第一,真厲害!”
陳校看也不看她。
張晴也不尷尬,又看着我說,“孫靜,你呢,你考得怎麼樣?能上一中嗎?”
我搖搖頭。
張晴一愣,眼裡一抹鄙視極快的閃過,嘴上卻說,“沒關係啊,你中間輟學了兩年,考的不好也正常,你可以再複習一年,明年再考嗎,明年考不上就後年再考,總能考上的。”
我笑了笑,“不打算再考了。”
“啊!”張晴似乎很驚訝,跟着又說,“也對,對咱們女人來說讀書雖然是一條出路,可畢竟也不是唯一的嘛,像你這樣不念書了,找了好人家嫁了,一樣能過好日子的,哎,你有對象了嗎,要不要我給你介紹……”
“滾!”
“什麼?”張晴完全沒料到陳校竟然會這麼跟她說話,一雙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大,“陳校,你剛剛說什麼?”
“我讓你滾!”
陳校看也不看她,霸道的粗吼着,我看到他額角的青筋凸了出來,像是極力壓制着什麼情緒。
“什麼玩意!”張晴啐罵了聲,臉色變了幾變,大步跑走了。
陳校猛地甩手,似乎罵了句髒話。
我始終不明白他在生什麼氣,他剛剛還把張晴也罵走了,我覺得自己也沒留下來的必要,我腦子裡很亂,也需要靜一靜,好好思考一些後面的事。
“我還有事,先走了。”
和陳校告別,我拖着沉重的腳步走出校園,沒想到,我又看到哥遠遠走過來,他也看見了我,幾步跑過來,“我聽說中考成績出來了,靜兒,你考的咋樣?”
哥跑的急了,臉上都是汗,也顧不得擦,一雙眼睛緊緊盯着我。
看到哥的一瞬,我差點沒忍住眼淚,好在最後關頭及時忍住,咬着脣對他搖搖頭,“我沒考上一中。”
哥一愣,汗水劃過他的眼角一直往下,最後滴在他黑色的汗衫,留下一個的水漬。
“那你以後咋辦?”
我拉住他,兩人順着樹蔭往前走,“既然沒考上一中,我也不打算繼續唸書了,我現在在城裡一戶人家做幫傭,照顧一個老人,包吃包住,他們給我開的工錢還不錯,反正我以後就在城裡落腳了,也不打算回鄉下去,媽要問起來,你就說我城裡,我就不告訴你我具體的地址了,省的媽問你你又出賣我。”
哥被我說的臉上一紅,着急的解釋,“我不是有意,”
“我知道。”我沒和他計較,到路邊找一家店買了瓶汽水,遞給我哥,順便拉着他坐下來說會話,對於那個家,我是沒什麼不捨得,唯一讓我牽掛的就是哥了。
“我不喝,你喝。”哥把汽水推給我,我不要,“你喝吧。”
哥拗不過我,喝了一口,冰冰涼的,他露出很暢快的表情,又喝了一大口,看到我看他,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嘴,“挺甜,涼涼的,好喝。”
我笑笑,心裡越發沉重,哥跟人出去蓋房子不是沒掙錢,只是錢都被媽拿去了,他應該從來還沒喝過汽水,喝汽水是小事,娶媳婦可是一輩子的大事。
我親爸走的早,就留下我和我哥,哥是要繼承孫家香火的。
哥不知道替自己打算,我怎麼能不着急?
“哥,你身上有多少錢?”
哥一愣,隨即尷尬的摸了摸頭,“之前的錢都被媽拿去了,不過這次剛發了工錢,還在我身上揣着。”
“有多少?”
“三十。”
“那你給我二十五。”我直接開口。
哥雖然愣了愣,還是把錢掏出來,數給我二十五塊,我想,也只有我哥能對我這麼好了。
我心中動容,手上一點不客氣,直接把錢拿過來揣在自己口袋,一把拉住他的手,“聽我說,這錢放在我這裡,是給你存的老婆本,媽根本不把你的婚事放在心上,所以我們要自己努力,等我回城裡之後會想辦法掙更多錢,爭取儘快湊夠彩禮錢,給你娶個媳婦回來!”
“我是你,怎麼能讓你……”
我瞪他一眼,“你還知道你是我啊,我把錢放你那讓你藏好,你倒好,轉頭就給了媽,要是那兩百塊還在,加上咱們手裡的錢,沒準已經能幫你娶個媳婦了。”
哥被我說的臉上一紅,很是無地自容。
我知道他和我不一樣,他是家裡的長子,我們的爸走的時候,不僅讓他照顧我,也讓他照顧好媽,所以,他揹負的東西比我多。
“記着,我不是讓你對咱嗎不好,是讓你心裡有個度,也多替自己考慮考慮知道嗎?”
哥點了點頭,儘管我很希望他能自私一些,可我心裡同樣清楚,只要有我媽在,哥永遠是那個不會反抗的。
我又問了我們村裡最近娶媳婦要給對方多少禮金,知道個大概的數目,我心裡也有底一些。
哥說大李家剛剛給大李去下了聘,給了三百塊,其他什麼都沒。
我暗暗記下這個數字,大李家在我們村上也算可以了,既然他們給三百,那我也給哥準備三百,應該大差不差了,我現在每個月能掙一百,也沒什麼開銷,應該很快就能存滿三百,到時候就能給哥娶媳婦。
“哥,聘禮錢我來準備,你自己也多留意附近的小姑娘,看有沒有中意的,你說你都22了,別還根木頭一樣老實,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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