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姑娘一手繡活兒真是出神入化,我前兩天去了趟上海,看到那副‘鳳舞龍盤’,如若不靠近,定然以爲是畫上去的,惟妙惟肖,龍有龍威,鳳有鳳儀,偏偏兩面輪廓一致,實在很難相信這是出自一個人之手!”賙濟人笑着說道。
“周先生去上海看那副繡品了?”貝思甜擡起頭來,看向賙濟人。
賙濟人一頓,隨即笑道:“正巧路過,便過去參觀一下,單是聽人說,可沒有看到那般震撼!”
貝思甜點點頭,那繡品的新鮮勁還沒過去,新聞報紙一出來,聽說不少人都慕名去參觀。
後來張寶麗找她幾次,說有記者想要採訪她,她都讓張寶麗給回絕了,這種事,沒什麼可炫耀的,她也不想頂着一張誰都認識的臉招搖撞市。
所以賙濟人路過那去看一眼,也就沒什麼稀奇的了。
賙濟人喝了口水,問道:“貝姑娘這精湛的手藝是和家裡人學的,還是專門拜師學的?”
“小時候家裡人專門找人教過,督促的又嚴,便學成了。”貝思甜笑道。
“貝姑娘真是多才多藝!”賙濟人笑着說了一句,端着桌上的茶喝起來,眼皮微垂,遮住了眼底的精光。
貝思甜詢問起賙濟人關於上海北京的人文地理,賙濟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所說的內容俱都讓她睜大了眼睛,恨不得想立刻就去這些大城市看一看,看看現代化的輪船,看看高樓大廈和滿城市飛奔的汽車,還有可以在天上飛的飛機。
走一個地方,漲一點見識,開一分眼界,因此,貝思甜才喜歡走南闖北,她喜歡見識各地的人文地理,瞭解其風俗習慣。
這個願望,待她將羅家安排妥當,衣食不愁,便準備實行。
賙濟人說的可比報紙上生動,再加上他自己對一些人和物的看法,兩個人相談甚歡,竟是有些一見如故的感覺,雖然已經見過多次,可是像這般聊天,卻還是第一次!
愉快的時光過得很快,貝思甜爲賙濟人的博學見識而折服,如果沒有先前的那些疑惑,賙濟人如若沒有這麼神秘,相信兩個人定能成爲好友。
而賙濟人,也從這番交談當中發現,貝思甜的見識絕對不是一個村裡姑娘會有的,而隱約顯露出的閱歷,竟也是絲毫不比他差!
賙濟人暗自驚異的同時,不由陷入深深地思索。
“對了,貝姑娘上一次說過弟弟受傷,現如今恢復的如何了?”賙濟人笑道。
貝思甜笑道:“勞煩周先生惦念,恢復的很好,多虧了周先生的消炎藥。”
“這就好,不過話說回來,姑娘和弟弟的年紀怎麼會相差這麼大?”賙濟人露出好奇的神色。
“家裡注重傳承。”
貝思甜這話說的很巧妙,不明所以的人聽來,帶着一股濃濃的重男輕女的意味,這在這個年代,在農村,都是很普遍的,一點不稀奇。
可是如果知道羅二家情況的人便會知道這話內裡的含義。
所以這句話完全屬實,可是外人聽起來,尤其是故意打探情況的人聽起來,答案似是有了,卻又根本什麼都沒打聽到。
賙濟人便是如此,他心裡苦笑連連,這姑娘的眼神清澈如泉,純潔無垢,可偏偏有時候說話滴水不漏,你不但找不到一點漏洞,反而會因爲她一句話,猜出很多個答案,甚至被誤導。
這姑娘若是想說的時候,很坦然,若是不想說的時候,任憑你如何探尋,都不可能從她嘴裡摳出一個字!
貝思甜看看時間,想必劉春雨已經快要到了,這才同賙濟人告辭,向着相約的地方走去。
看着貝思甜離開的背影,賙濟人面上露出疑惑的神色,目光深遠,帶着濃濃的深思,可一眨眼,那滿眼疑惑卻又盡數消散,重新恢復成馬建國眼裡的華北地區負責人,冷漠又不失精明。
貝思甜來到十字路口的成衣鋪前,劉春雨正低着頭站在那裡等着。
“春雨。”貝思甜叫了一聲。
劉春雨聽見聲音,忙擡頭看過去,微微帶些驚慌的臉上露出笑臉,她一個人在這裡,着實有些害怕。
劉春雨自小沒出過院門,就是趕集都是跟着家裡人,家裡就她一個姑娘,看的出來很是寵愛,而且名字都是跟兒子排在一起的。
“等多久了?”貝思甜問道。
“剛到,好不容易把我哥給甩了。”劉春雨笑嘻嘻地說道。
姑娘們一般都喜歡逛什麼,自然是小飾品店,她們眼下的位置是在西區,周圍一些小店鋪林立,走走逛逛,劉春雨高興極了。
貝思甜也是好久沒有這麼逛過街了,她還買了兩串糖葫蘆,一邊走一邊吃。
劉春雨有些赧然,她沒有錢,村裡也沒有零花錢這麼一說,白白受了她一串糖葫蘆,這讓她有些不安心。
“一串糖葫蘆而已,等你以後掙錢了,再請我。”貝思甜道。
她大概沒想到,就是因爲她這句‘等你以後掙錢了’的話,劉春雨沒有像一般的農村姑娘那樣早早嫁人,這輩子就是爲生兒育女活着。
“春雨!”
就在兩個人玩的很高興的時候,一聲爆喝傳來,劉春雨渾身打了個冷戰,回頭一看,不是自家大哥劉春樹是誰!
劉春樹看到貝思甜的時候,感到莫名生氣,這個纏人的小寡婦,村裡沒人愛搭理她,她就纏上了他妹子,欺負他妹子單純好騙,怪不得克人呢!
劉春樹一把拽過戰戰兢兢的劉春雨,狠狠瞪着貝思甜,“我妹子自小見的人少,不懂人心險惡,你以後不許再來找我妹子,再把我妹子帶壞了!”
說完,不等貝思甜說話,拽着不情願的劉春雨便走了。
貝思甜看着劉春樹一邊拽着劉春雨走一邊還教育她少和自己來往,面色稍冷,這劉春樹本事沒多少,說起話來卻是十分難聽!
不過是人的惡言惡語,貝思甜就當是狗汪汪,過段時間心裡才平復下去,又覺得自己生這氣沒意義。
貝思甜回到家的時候,卻看到秦氏和羅安國滿腔怒火,她不由有些發怔,還從未見過這兩口子發這麼大的火,是發生什麼事了嗎?